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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棋經十三篇》的篇名,天昭寺將其內的十三處建築分別觀上論局宮、得算堂、權輿殿、合戰閣、虛實亭、自知齋、審局樓、度情居、斜正軒、洞微堂、名數榭、品格塔、雜說苑的名號。其中除了論局宮是專供曆任天昭寺最高位的寺卿個人使用之外,其他十二處場所都是對所有棋士開放。


    再說此時的論局宮內,柳寒風正靜坐在偏聽裏等著論局宮的主人――當代天昭寺的寺卿、擁有著“龍首”和“天元”兩個頭銜的九級神昭棋士,同時也是東洲大陸上公認的棋道第一人――段流明。穩坐在椅子上的柳寒風看似隨意得將目光繞過窗台,投射到種滿梔子花的庭院裏。外邊的寒風雖然凜冽,卻敵不上此時柳寒風的滿腔怒火。突然感到房外傳來一股若有若無的氣流,當下柳寒風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心緒,這才恭敬得站起身來打開房門,朝著門外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行禮:“事出突然,寒風未經預約便來求見寺卿大人,實屬唐突!”


    那老者,自然便是天昭寺的寺卿段流明。柳寒風之所以會說出這番話來,倒也不是故作客套,而是天昭寺內所有人都知道段流明平日裏一直在論局宮內鑽研棋道,一般人要想見到這地位崇高的老寺卿,非得在三個月之前排隊才行。是以即便是以柳寒風這代理寺卿的身份,也在才一見麵時便先告了個罪。


    “嗬嗬……寒風你也不用這麽客氣,如果不是你和青嶽、平溪他們倆幫我照顧著棋院裏的大小事務,老頭子我可沒這麽清閑啊!”說著話,段流明已經笑嘻嘻得把柳寒風重新拉回到座位上。


    段流明話裏的另兩個人,正是和柳寒風齊位的其他兩個代理寺卿徐青嶽和杜平溪。其實不光是段流明,曆史上幾乎所有的天昭寺寺卿都是一心隻顧領悟棋道極致而無暇分管天昭寺的俗務,也因此才誕生了所謂的代理寺卿一職。到近百年,天昭寺寺卿幾乎變成了一個名譽頭銜,而天昭寺裏的所有大小事務,卻反倒是由三個寺卿聯合決定的。


    隻是此時的柳寒風卻很清楚:在關於星羅的事情上,一向不問世事的段流明卻表現出了不同尋常的決絕。眼見段流明親手倒上了兩杯好茶,柳寒風在心裏將要說的話整理一邊之後,這才開門見山得輕問:“關於他――星羅,寺卿大人您到底是怎麽想的?”


    “星羅?星羅怎麽了?”段流明本來已經端起了茶杯,可是柳寒風這句話卻讓他重新放下茶杯之後愕然反問:“他又闖禍了?這孩子!也老大不小得了,怎麽成天沒個定性?”


    “寒風不是這個意思!這些天來,星羅一直在供棋士對戰的合戰閣出入,他不是旁觀別的棋士對戰,便是拉著其他落單的棋士要求對弈……”柳寒風才說到這裏,段流明就已經抖著白花的胡須歡笑道:“嗬嗬……那不是很好嗎?勤勉好學,我輩棋道者豈非正該如此?”


    “可是星羅是個連棋名都沒有的棋童而已啊!”意識到自己的聲音略微得大了點之後,柳寒風深吸口氣這才繼續說道:“合戰閣是針對所有棋士開放的,以星羅棋童的身份,根本不配出入那裏!他這種我行我素的行為不但會讓其他對戰的棋士分心,也是對我們天昭寺寺規的公然褻瀆!”


    “褻瀆?沒這麽嚴重吧!”頓了一頓,段流明伸手敲擊著茶杯蓋細細數落道:“如果老頭子我沒記錯的話:一級棋士的稱號是定塵,意思是說身外萬物,都當如篤定之微塵,不關我身、不亂我心。如果因為一個小孩的走動就影響了心境,那種程度的人才根本不配被稱之為棋士!寒風,有什麽話,你就直說吧。”


    “是!”臉麵微微一紅之後,柳寒風這才站起身來恭敬的回稟:“今天,三級棋士納蘭蓉燁向我提出自行請辭他的鬥力棋士稱號。因為他覺得星羅的存在,是他無法逾越的鴻溝;一向熱愛棋道的他,開始對自己往日的信念產生了懷疑;一個四年之內就進入天昭寺的天才,竟然在過去的一年裏不進反退。前天,他又輸給了星羅,而且事後星羅似乎又說了些不怎麽好聽的話……”


    “是嗎?如果說星羅那孩子會在棋盤上趕盡殺絕,我倒還信;可是說他在贏棋之後譏諷對方,我就不信了。”打斷柳寒風的一番言詞之後,段流明正對上柳寒風的雙目笑問:“那麽又如何呢?因為星羅是納蘭蓉燁無法逾越的障礙,所以為了納蘭蓉燁的將來考慮,就要把星羅排除開去嗎?那麽是不是因為老頭子我是你們所有棋士不可逾越的障礙,所以也要把我……”


    “寒風不是這意思!”眼見段流明言辭間雖然還是一幅嬉笑玩鬧的神色,柳寒風卻連忙收起所有的小把戲,切入到正題裏:“雖然蓉燁是寒風一手教導起來的,但是寒風絕不是為了蓉燁一人。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寒風隻是怕再任由星羅這麽胡鬧下去的話,會讓很多新進晉級的下籌棋士感到困擾。我怕他們會像蓉燁一樣,對棋道失去信心。”


    “信心這東西,從來不是別人能夠給予或者是剝奪的啊!”正了正神色,段流明若無其事得言道:“信、進、念、定、慧,乃我棋道者必須貫徹之五智。一個棋士如果沒有堅定的信念,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拿起手上的棋子的話,就不可能有上進心,也自然談不上什麽念、定、慧了。”


    “可是蓉燁那孩子,確實是一個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啊!就這麽被一個連棋名都沒有的小子給逼出了天昭寺,寒風不服!”聽出段流明話裏的意思之後,柳寒風氣鼓鼓得如此說道。不想他這負氣的言詞才一說完,段流明就已經若有所思得淡笑:“天才和天才之間,難道就沒有差距了嗎?如果說納蘭蓉燁是個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的話,那麽星羅無疑是千年……不!他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從前沒有過,將來也不會再有!”


    “那麽,我――七級靜微棋士柳寒風,請求與他一戰!”


    “寒風,你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嗎?”柳寒風的言辭、神情,讓段流明不自覺的一愣,緊接著這天昭寺的寺卿就滿臉不悅得責備道:“天昭寺雖然沒有規定棋士之間不準越籌挑戰,但是以你一個七級靜微棋士外加代理寺卿的身份去挑戰一個九歲的孩童,這成何體統!?”


    “他一個棋童出入隻有棋士才能進出的合戰閣是理所當然,我挑戰他就不行嗎?”緊盯著段流明的一雙老眼,柳寒風一字一頓得斬釘截鐵道:“至於說代理寺卿的身份,如果他贏了我,我就自行辭去這代理寺卿――連一個棋童都贏不了,寒風不敢再作什麽代理寺卿了!但如果他輸了,以後就再不能出入合戰閣――除非有朝一日他獲得棋士的資格!寺卿大人,寒風這要求,不算過分吧?”


    注視了柳寒風良久,段流明這才放下茶杯,輕輕得吐出一個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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