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聞趴在貓眼上看了一會,對麵的門打開了。一個長得一本正經的小夥子把門打開了。


    李聞呸了一聲:“真是衣冠禽獸啊。”


    那女子踩著高跟鞋,進了小夥子的房間。小夥子隨手把門關上了。


    李聞又坐回到電視機跟前玩遊戲,一邊玩一邊搖頭:“剛才那小夥子,看起來一本正經,老老實實的,沒想到居然幹這種事,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剛剛吐槽了幾句,聽到門又開了。


    李聞有點納悶,又跑到貓眼上向外看了看。


    對麵的門開了。那女人一邊整理衣服,一邊向外麵走。李聞看她容貌清秀,倒有點像是明星。


    當天晚上,李聞想要嚐試著睡覺,但是都沒有成功。根本睡不著。


    他在床上躺了半小時之後,忽然聽到走廊裏麵傳來了一陣咯噔咯噔,高跟鞋走路的聲音。


    每個人走路的習慣動作不同,所以腳步聲各不相同。李聞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是剛才的女人又來了。


    李聞閑著無聊,八卦心大起,又趴在了貓眼上。


    這一次奇怪了,外麵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可是那腳步聲,分明在附近響著。


    緊接著,李聞想起來一件事,樓道裏麵鋪著地毯,為什麽還會有這麽清晰的腳步聲?


    兩秒鍾後,李聞知道為什麽了。屋頂上麵,有一顆腦袋垂下來。原來這女人是倒吊在屋頂上走路的,那咯噔咯噔的腳步聲,是高跟鞋踩在屋頂上發出來的。


    她是一隻女鬼。


    李聞忽然反應過來,這裏是江城的七級區,人鬼不分,極難辨別。自己看到的人,有八成其實是鬼。


    換而言之,街上走來走去的那些人,十個裏麵有八個是鬼。


    那女鬼正常站著的時候,倒還可以看。但是她倒掉在屋頂上,頭發頓時散亂下來,披頭散發,頗有些厲鬼的樣子。


    她吊在對麵的屋門口,曲起手指,輕輕的敲了敲,然後藏在了屋頂上。


    對麵的門開了。露出來一個疑惑的臉。是剛才的小夥子。


    他向周圍張望了一眼,然後緊張的把門關上了。


    李聞微微一愣:“看他這個表情,他是活人?”


    這時候,那厲鬼又垂下來,敲了敲門。


    小夥子沒有開門。


    厲鬼不依不饒,繼續敲著。


    忽然,屋門猛的打開了。小夥子手裏麵攥著一個觀音掛件,緊張的向外麵張望。


    他卻不知道,那女鬼趁他開門的時候,溜進了他的房間裏麵。


    小夥子沒有在樓道裏發現什麽不對勁,然後緊張的把房門關上了。


    李聞盯著對麵的房間看了一會,覺得這件事不能不管。明顯的是有厲鬼害人,如果自己不出手幹預的話,那太說不過去了。


    於是他打開自己的門,敲了敲對麵的房門。


    很久之後,小夥子才打開了房門,緊張的向外麵看。


    看他的樣子,似乎沒有發現李聞的存在。


    李聞這才想起來,自己也是鬼魂。


    他剛剛做鬼不久,還不知道怎麽樣現身,讓活人看到自己的存在。


    現在反正小夥子也看不到自己,李聞幹脆一閃身,進了小夥子的房間。


    房間裏麵空蕩蕩的,那隻厲鬼似乎不在。李聞猛的抬頭,朝上麵看了看,屋頂上也沒有。


    李聞咦了一聲:“真是怪哉。”


    這時候,小夥子已經關上房門進來了。他正在緊張的打電話。


    “老板?是是是,我到了,對方說藥還沒有做好,要過兩天才能給我。是,我明白。嗯,我再呆幾天。”


    掛斷了電話之後,小夥子歎了口氣,自言自語的說:“再呆兩天?這地方有點邪門啊。”


    李聞坐在椅子上,好奇的看著他:這家夥是來出差的?什麽黑心老板派員工來七級區出差?等等,怎麽他有信號?


    小夥子歎了口氣,躺在床上似乎要睡覺。而李聞動用天賦,尋找那厲鬼的所在。


    反正包月期間不用花錢。李聞幹脆肆意妄為的用天賦。


    很快,他發現那隻厲鬼藏在床底下。而厲鬼的等級並不高,隻是三級而已。


    厲鬼顯然也發現李聞了,她顯得有點緊張,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李聞想了想,用了盲人天賦,隱去了自己的身形。


    捉賊捉贓,他想等女鬼真的要害人的時候再出手。


    剛才女鬼進屋之後,發現沒等幾秒鍾,又有人敲門。所以她立刻就躲在了床底下。那小夥子看不到李聞,女鬼卻能看到他。


    她感覺李聞很強大,不是她能招惹的,於是一直趴在地上不出聲。


    隻是突然之間,李聞消失了,甚至氣息都沒有留下。


    女鬼有點奇怪,為了謹慎起見,她又在床底下等了一會,確定李聞已經走了之後,才悄悄的從身上拿出來了一張照片。


    這是她的遺照。


    女鬼悄悄的把遺照塞在了小夥子的床上。然後身子慢慢的浮起來,貼在了小夥子的床板上。


    她輕輕的敲擊床板。


    小夥子本來就沒睡著,聽到敲擊聲之後,立刻從床上彈起來了。


    他瘋了一樣打開門,緊張的向走廊裏麵東張西望,這一次依然什麽都沒有看到。


    小夥子麵色蒼白的轉過身來,他一邊摸著掛在胸前的觀音吊墜,一邊低聲念佛。


    他在屋子裏轉了一會,可能心情平靜了一點,所以想要躺在床上睡覺。結果一掀被子,露出來了女鬼的遺像。


    小夥子嚇得尖叫了一聲,打開窗戶,把遺像扔出去了。


    這時候,女鬼又敲了敲床板,幽幽的說:“背靠背,真舒服……”


    小夥子嚇得差點暈倒在地上。


    他一連向後退了五六步,後背緊緊的抵著房門。忽然,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小夥子忽然趴在了地上,向床底下看了一眼。


    女鬼的身體緊貼著床鋪,所以小夥子沒有看到。


    他鬆了口氣,從地上爬起來,忽然又想到了什麽,快步走到床鋪跟前,把床單掀起來了。


    女鬼衝他咧嘴一笑:“背靠背,真舒服。”


    小夥子嚇得慘叫了一聲,橫衝直撞的向門口逃去。


    女鬼一伸手,房門死死的關住,再也打不開了。


    隨後,女鬼從床底下飄出來,慢悠悠的飄到了小夥子身後。她伸出兩隻手,放在小夥子的肩膀上,然後在他耳邊輕聲說:“老板,你給了錢,我還沒有給你服務呢。”


    小夥子嚇得連連顫抖,對著空氣揮起拳頭來。


    李聞看到這裏,實在看不下去了。他咳嗽了一聲:“我說,你適可而止吧。”


    李聞從盲人天賦中退出來了,驟然現身,嚇得女鬼一陣尖叫。


    小夥子沒有被李聞嚇到,但是女鬼的尖叫聲,讓他兩眼一翻,暈過去了。


    女鬼掉頭就想跑,但是李聞把她攔住了。


    女鬼一臉哀求:“你想怎麽樣?想要服務的話,直接跟我說啊。”


    李聞翻了翻白眼:“別瞎扯,我是來見義勇為的。”


    女鬼忽然一晃身子,打開房門衝出去了。


    李聞緊隨其後,一伸手攥住了她的脖子。


    女鬼在走廊之中掙紮不休,大聲叫嚷:“老板,救人啊老板。”


    隨後,有人急匆匆地跑上樓來。


    上來的人是老王。


    老王苦笑著說:“兄弟,這是誤會啊。”


    李聞有點納悶的看著他:“你們認識?”


    老王撓了撓頭:“算……算認識吧。”


    女鬼大罵:“算認識?老娘給你收過錢嗎?你現在說算認識?”


    老王一臉尷尬,小聲對李聞說:“兄弟,你先把她放開,咱們有話好好說,我保證她不跑。”


    李聞一甩手,把女鬼扔到了屋子裏麵。然後和老王一塊進去,關上了房門。


    李聞對老王說:“這女鬼坑害活人。”


    老王無奈的說:“所以說這是誤會……這小夥子我認識,他不是活人。”


    李聞愣了:“不是活人?”


    他蹲下去檢查了一下,發現倒在地上的還真是個鬼。


    七級區,人鬼不分。看來此言不虛。在這地方,人的眼睛已經看不出真假來了。


    不過,小夥子居然是鬼,這就太邪門了,鬼怕鬼?這是什麽道理?


    老王請李聞坐下了,然後指著地上的年輕人說:“這家夥怎麽說呢,就是個奇葩。你還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我們吸收陰氣之後,會在體內殘存怨氣?”


    李聞嗯了一聲。


    老王說:“這小夥子呢,他說自己是個自由職業者,其實你理解成無業遊民就行。一年前,他可能去江城下轄的某個縣城去了。在一個旅館裏麵住了一陣子。”


    “恰好江城鬧災,不論是市中心,還是下轄的縣城或者鄉村,都波及到了。這家夥就死在那裏了。”


    “其實死了也沒什麽,關鍵是他死了之後,還不離開旅館,繼續在裏麵住著。那旅館裏麵,也不是到什麽年月,有人留下了大量的怨氣。”


    “這些怨氣,大概就是你剛才看見的場景。有人來叫服務,結果被坑了,然後開始見鬼……”


    “這些怨氣不知道怎麽回事,特別龐大,這家夥吸收之後,居然忘了自己是誰了。整天活在怨氣營造出來的場景當中,一到了晚上就覺得自己要見鬼。”


    李聞哦了一聲:“這麽說,他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老王說:“不知道。他甚至以為自己是怨氣的主人。反正後來不知道怎麽回事,他就瘋瘋癲癲的流浪到七級區來了。”


    “你說他是清醒的吧,但是怨氣把他攪合的神神叨叨的。你說他是糊塗的吧,他除了晚上發一陣瘋,白天的時候倒挺正常。”


    “這姑娘叫小花,就是幹那個的。你也瞧見了。咱們這,幹這個不丟人。生死關都過來了,誰還在乎那一塊貞節牌坊?何況小花生前就是幹這個的,重操舊業,熟門熟路,也挺好的。”


    旁邊的小花白了老王一眼,從包裏拿出來一根煙抽起來了。


    李聞好奇的看著她。


    老王在旁邊解釋說:“這煙不是真的,幻化出來的。咱們死了以後,什麽煙癮之類的,都不存在了。不過多年抽煙,還有點習慣,嘴上不叼點什麽,不吞雲吐霧,總覺得難受。”


    李聞哦了一聲:“那這個小花,是你專門找來嚇唬這小夥子的?”


    老王笑了:“是我專門找來的不假,但是目的不是為了嚇唬小夥子,是為了幫助他。”


    李聞有點不解:“這怎麽能是幫助他呢?”


    老王說:“你大概聽過兩隻靴子的故事吧?老頭樓上住著個小夥子,每天回家脫靴子扔到地上。咣當咣當兩聲,老頭每天晚上被他嚇醒。”


    “有一天小夥子扔了一隻,另一隻悄悄的放到地上了。結果老頭等第二隻靴子,眼巴巴等了一晚上。”


    李聞嗯了一聲。


    老王指著小花說:“她就是那第二隻靴子。”


    “這小夥子的記憶已經被怨氣篡改了,總覺得晚上要見鬼。吃不下,睡不著。緊張的要命,經常在屋子裏麵念念有詞,團團亂轉。”


    “有人說,他這副狀態,不出一年,非得怨氣發作,死翹翹不可。後來我就想了個辦法,讓小花配合她的記憶,幻化成記憶中女鬼的模樣,按照怨氣中的套路,每天晚上來一遍。”


    “這小夥子見了鬼之後,心裏反而踏實了,整個人也放鬆下來了。正所謂,見鬼不可怕,等著見鬼才可怕。”


    李聞聽得連連感慨:“老王,真有你的,這種辦法你也能想到?你活著的時候該不會是精神病醫生吧?”


    老王謙虛的擺了擺手:“那倒不是,我就是開旅館時間長了,形形色色的人都見過,漲了一點見識。”


    小花把一根煙抽完,指了指暈在地上的小夥子:“今天的任務完成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李聞讓開一條路:“剛才對不住了。”


    小花衝李聞笑了笑:“沒事,有需要的話,多照顧我的生意就行了。”


    然後她拿出來一張卡片,塞到了李聞的褲兜裏,然後一扭一扭的走了。


    老王看著她的背影,口水都快流下來了:“不賴吧?”


    李聞咧了咧嘴:“還……還行……行吧。”


    等小花走的看不見人了,老王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又變成正經人了。


    他對李聞說:“那什麽,我要去夜市買地圖了。你等我半個小時,很快就回來了。你去前台幫我看會店?有退房的先別讓他們走,等半小時,我回來再說。”


    李聞應了一聲,和老王結伴下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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