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薑天璿同意嫁給趙天樞以後,也不再像之前一樣因為慕容天璣的事而失控,但整個人卻像是丟了魂一樣,如同一具行屍走肉。


    這日正在房中發呆,陸瑤光已經站在屋外的樣子中靜靜等了許久,過了將近兩個時辰,薑天璿從屋中出來才看到他。


    “瑤光,何時來的?”


    “一早。”


    “找我?”


    “嗯。”


    “進來吧。”


    二人回到屋子中,陸瑤光還是隻盯著對方看,並未開口。


    薑天璿給他倒了茶,看著他有些奇怪,便問道:“為什麽來了不直接進來,現在又不說話,是有什麽事?”


    “師姐,你真要嫁給大師兄?”


    薑天璿身子僵了片刻,坐下回道:“是。”


    “師姐,我知道你和二哥的感情,也知道你不會相信是二哥害死的師父,可你為何會同意嫁給大師兄?”


    薑天璿半天沒有回話,眼睛似乎也有些泛紅,調整了呼吸後才回道:“其實我知道大師兄對我有意,自從進入山門,大師兄也對我們照顧有加……”


    “師姐!大師兄為人如何,是否照顧我們和你嫁不嫁他沒有關係!”


    “如何沒關係呢,你既然知道我對二師兄的感情,可他卻和川北宗門的女子整日在一起,絲毫不顧及我的感受,而大師兄這些年始終默默守護著我們,我也會想,相比之下,會不會是我忽視真正應該重視的人。之所以同意嫁給大師兄,隻不過是突然想通了。”


    “那師姐你為何流淚?”


    經陸瑤光一說,薑天璿才發現不知不覺時,已經有眼淚滑落臉頰。


    “師姐,你的情緒已經說明了一切,既然如此,我們更應該找到二哥,查明真相,還他清白。”


    見薑天璿沒有回應,便又說道:“你不去我去,師姐你等我查清事實。”


    說完轉身便要離開,薑天璿這才拉住他,哽咽道:“瑤光,別去……”


    “師姐,難道你擔心二哥是真凶。”


    “不,不是……”


    “那為何不願去尋找真相。”


    “……師伯百日將至,就算你要做什麽也不該是現在……”


    “唉……”


    陸瑤光歎了口氣,不過薑天璿說的也的確是,那就等祭拜完師父,再去不遲。


    很快便到了百日祭,自從將譚鬆河帶回宗門,趙天樞便一直守著他,甚至吃睡都在師父的墓前,守靈百日他整個人都消瘦了不少。


    期間幾位長老,甚至連上官紫微都來勸過,但都未能勸動。想到趙天樞是跟隨譚鬆河時間最久的弟子,感情也最深,最後也就由他去了。


    百日祭這天,不僅星劍宗的人前來拜祭,川南各派都來了人,整個祭奠過程從一早持續到下午。等到大部分人離開,隻剩下的八派的人移步至議事堂。


    上官紫微客套過後說道:“一年間各派頻生變故,對於川南武林來說並非好事,趁著今日各位都在,也好說說之後的打算。”


    天雲派掌門鮑翀侖歎氣道:“我派還忙於齊陽子師叔的後事,想不到這次北援,師叔竟然……唉……”


    “鮑掌門、紫微真人都請節哀,你們的心情我十分理解,師兄意外離世時,整個柳山也頓時覺得失去了主心骨,但終歸要有人肩負起他們的責任,帶領門派向前啊。”


    “衛掌門說的是。”


    孟蘇禾插話道:“上官,你有何想法直說便是。”


    “好,既然如此我就先說說我的想法……”


    “師叔!師叔!”


    上官紫微的話被急促的聲音打斷。


    “何事慌張?”


    “慕,慕,慕容天璣……”


    聽到這個名字,不等弟子話說完,上官紫微說了句諸位稍候,人就已經到了屋外。


    “何處?”


    “掌門墓前。”


    譚鬆河的墓前,慕容天璣跪拜完依然不願起身,眼中早已被淚水模糊。


    “師父,怎麽會如此,若是那日徒兒沒有離去……或許您也不會……嗚嗚嗚……”


    在慕容天璣身後已有不少弟子擋住去路。譚鬆河的墓在羽山的一處崖邊,星劍宗地處昊國西南,而那裏正好可以眺望東北方,葬在此處也是因為譚鬆河曾與眾人說過,有朝一日自己歸去,便可葬於此處。


    慕容天璣自然也清楚,等到其他人離開,他才獨自來祭拜師父。


    此時趙天樞也已經來到此處,他看著慕容天璣的背影,也是百感交集,怎能相信他會做出弑師之事。


    “二弟……”


    慕容天璣聽到他在喚自己,並沒有轉身,隻是向著墓碑叩拜後跪直回道:“師兄,可不可以將那日的情況詳詳細細的告訴我。”


    “你這又何苦呢。”


    “不,我必須知道!”


    “慕容天璣,你沒有資格祭拜師兄!”


    不等趙天樞回話,上官紫微已經趕到。


    “師叔,我說過,真的不是我。”


    “轉過身,看著我。”


    “……”


    “轉過來看著我說話!”


    慕容天璣緩緩轉過身,當他抬起頭的一刻,趙天樞才看到那雙血紅的眼睛,直到此刻他才相信其他人說的是真的,那雙眼睛充滿了暴戾與不詳,這哪裏還是曾經那個寬仁俠義的二師弟。


    “二師弟!你,你……你真的練了邪功!”


    “並非是我修煉邪功,是我那日受傷,救我之人這殺神訣傳進我體內。師父待我如此,我怎可能會謀害師傅!”


    “或許不是有意謀害,但我問你,殺神訣還讓人失去理智,是也不是?”


    “是,可是……”


    “不用可是,你說救你的人將邪功傳給你,既然是救你,為何又要傳你邪功?”


    赤月瞳再也聽不下去,終於現身說道:“你們對於自己曾經引以為傲的弟子就這般不信任,竟還不如我一個川北之人。”


    看到赤月瞳,上官紫微更是來氣,直接說道:“拿下此女。”


    話音一落,薑天璿從人群之後挺劍飛出,殺向赤月瞳。


    “要不是你青哥也不會變成這樣,我先殺了你!”


    慕容天璣的殺神訣確實和赤月瞳有些關係,因此她對此也沒有辯解。薑天璿武功本就高於赤月瞳,加上水相真氣對火相真氣有所克製,交起手來明顯處於優勢。


    “天璣,我不知道你為何會修煉邪功,事已至此,也需要給宗門一個交代。”


    慕容天璣此時的情緒波動越來越明顯,他也在努力壓製著殺神訣的侵蝕,不讓自己被戾氣所掌控。


    眼看薑天璿就要重傷赤月瞳,慕容天璣突然出手,一掌打在薑天璿持劍的手上化解了攻擊。


    雖然他的出手並未傷及薑天璿,但這一行為令對方心中一痛,趙天樞也急忙上前護住薑天璿,與慕容天璣二人對峙。


    “你怎可對師妹出手!天璣,你還要執迷不悟嗎?”


    慕容天璣此時頭疼欲裂,哪裏還能顧上搭話,隻知道現在的處境對於赤月瞳十分不利,他不想因為自己的緣故令赤月瞳喪命於此。


    薑天璿心痛的問道:“青哥,你當真為了她而與我動手……”


    “天璣,無論如何,我不能讓你再錯下去,師妹已經同意嫁與我,你若還要對她動手,莫怪師兄不得不與你一戰。”


    慕容天璣聽到薑天璿要嫁給大師兄,眼中的腥紅似乎又更凝重了些,他能感覺到理智在逐漸喪失,負麵的情緒化作無窮的殺意湧上心頭。


    赤月瞳知道此刻他又要被體內的殺神訣侵蝕,忙說道:“慕容天璣,你堅持住,既然你要來這裏,就不能再讓事情變得更加不可收拾,更不要因為我與他們反目。”


    “妖女!還有臉說。”


    這一次薑天璿出手的同時趙天樞也跟著一同出手,麵對曾經最敬重的師兄和鍾情多年的師妹,慕容天璣一聲暴喝,滿身殺意瞬間釋放。


    如此駭人的一幕令星劍宗的眾多弟子都是渾身一顫,上官紫微揮手一震,將襲來的殺氣彈開。


    此刻慕容天璣宛如一頭猛獸,摘星劍法在殺神訣的催動下都已經麵目全非,但威力卻更勝之前。


    趙天樞也不敢掉以輕心,他對慕容天璣的本領再熟悉不過,加上這詭異的邪功,慕容天璣現在的實力恐怕不在自己之下。


    赤月瞳心急如焚,卻也隻能在旁觀戰,一旦她上去聯手,這對慕容天璣的處境來說會變的更為不利。


    薑天璿見慕容天璣為赤月瞳擋下他們,更加氣鬱,看著所愛之人現在的濃烈殺意,心如刀絞。趙天樞則是借著與薑天璿聯手,找到空襲便想要製住對方,然而慕容天璣仿佛是困獸的殊死一搏,無所畏懼,接二連三的吃了幾記碎碑手卻依然不為所動。


    趙天樞瞅準時機重劍掃過慕容天璣左肋,血花濺起,緊接著又是一記碎碑手拍在他胸口上,慕容天璣被擊退數丈,嘴角也淌出血。


    “大師兄,你答應過我!”


    薑天璿雖然心中有氣,但看到慕容天璣受傷還是忍不住心疼。


    “天璣,收手吧,再這樣下去我很難不傷你。”


    “天璿,都到現在了,你還要維護他?天樞,將他二人拿下,不用留情。”


    “師叔……”


    “你作為大師兄,難道對弑師之人還要憐憫不成?”


    趙天樞咬牙看向慕容天璣,道:“二弟,不要怪我。”


    “大師兄不可!”


    薑天璿飛身上前,擋在趙天樞與慕容天璣之間。


    上官紫微輕歎一聲,彈指射出一道真氣打在薑天璿身上,令她無法動彈。


    “帶天璿到一邊。”


    說這話,人已經到了慕容天璣麵前,抬手一掌便將他再次打飛出去。


    赤月瞳終於忍無可忍,接住慕容天璣幫他重新站穩,不等二人喘口氣,上官紫微的掌風再次拍了過來。


    這一次是兩個人被震飛出去。


    麵對上官紫微,慕容天璣與赤月瞳毫無抵抗之力。


    “師父!不要!”


    慕容天璣雖已滿身是傷,但仍舊沒有倒下,反而爆發出更強的殺意,真氣透體而出,化成赤紅色的火焰。


    “還想與我動手?”


    在上官紫微眼裏,他不過是做困獸之鬥罷了,掌中真氣泛起金光,再次打來。慕容天璣揮舞祿存劍,將真氣全部聚於劍上,迎麵對上。


    就算在殺神訣的作用下他的功力有所提升,可對手畢竟是上官紫微,二人真氣相持不到三息的功夫,慕容天璣還是落敗。


    上官紫微也不打算再給他機會,追身上前一連三掌生生將慕容天璣滿身的殺氣打得煙消雲散,殺神訣的功力也立刻散掉。


    恢複了理智的慕容天璣跪在地上噴出幾大口血,抬頭便看到上官紫微劈頭蓋臉的一掌打來,這一刻他也放棄了,他不明白為何師叔、師兄甚至師妹都不相信自己,以至於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


    已經認命時,猛烈的掌風將上官紫微的攻擊打斷,隨後兩道人影快速落在慕容天璣和赤月瞳身邊。


    “慕容大哥,我來晚了。”


    慕容天璣抬頭看向來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你是墨白。”


    “是我。”


    千鈞一發,陳墨白終於趕到。


    另一人自然是白月寒,她將赤月瞳扶起。


    “月寒,你怎麽也來了?”


    “我跟著他。”


    赤月瞳看向救下慕容天璣之人,驚訝道:“他是陳墨白?”


    白月寒點頭。


    “他竟然還活著……”


    陳墨白幫助慕容天璣稍稍穩住氣息,起身對上官紫微抱拳道:“晚輩陳墨白,見過紫微真人。”


    “陳墨白?我聽說過你,今天的事恐怕還輪不到你來插手。”


    “前輩此言差矣,我認識慕容大哥的時間雖不如各位,但也熟知他的為人,斷不可能會做出弑師之事。”


    “是非曲直,不是你說了算的。”


    上官紫微不屑於和陳墨白理論,殺害師兄的人就在眼前,她怎會放過,旋即再次出手。


    陳墨白既然來了,自然也不會讓別人傷害慕容天璣,但上官紫微不比之前對付的人,麵對一個實實在在的大宗師,隻能全力以對。


    兩人交手了七八回合,上官紫微見他的武功如此高,不免有些另眼相看,原本因為不想傷他沒使全力,現在卻不得不動真格。


    陳墨白也感覺得到這一點,調動很氣發動九龍遊太虛的功法與其再戰。


    慕容天璣生怕陳墨白有失,焦急的說道:“墨白,你不是師叔對手,快退開。”


    “我是為了慕容大哥而來,怎能坐視不管。”


    “很好,那便讓我看看你有什麽能耐來管我宗的事,天樞,帶著其他弟子退開。”


    “大家退遠,師叔要用九天星宿訣了。”


    “我還道為何遲遲未回,擔心有什麽意外。紫微真人,對付晚輩需要如此大動幹戈嗎?”


    正要發動九天星宿,另有一股強悍的氣息到來,並開口打斷了上官紫微。


    “孟掌門?”


    “你們宗門的事我無權過問,不過這個孩子你不能動。”


    “為何不能。”


    “他算是我的甥子。”


    上官紫微並未收斂真氣,隻是問道:“我怎麽從沒聽說夏星顏有個孩子。”


    “你難道不知除了星顏我還有一位骨肉相連的師妹?”


    這話讓上官紫微腦子一震,側身看向孟蘇禾,一臉嚴肅地問道:“你是說陳墨白是文若兮之子?”


    問完話不等孟蘇禾作答又轉頭看向陳墨白,他的真氣如同炙熱的蒸汽,手中黑刀在真氣的作用下閃爍著刺眼的光斑。


    “日相真氣?”


    “紫微真人,在下陳墨白,家父是陳玄宗,家母是文若兮。”


    此言一出,在場之人除了已經知道他身世的幾人,其餘人無不大為震撼。


    上官紫微再看向孟蘇禾,隻見她微微點頭,說道:“幫我素衣派清理門戶,揭露馮玉罪行的也是墨白,所以於公於私我都不能讓你傷他。”


    “想不到你還有這樣的身世,不過單單是你的身份在江湖之中就已經危機四伏,現在還有心思管閑事。”


    “於我而言,慕容大哥的事絕非閑事,還希望前輩能夠給我點時間,讓我查清此事真相,還慕容大哥的清白。”


    “你怎麽就如此認定不是他所為。”


    “沒什麽原因,我相信他。”


    聽聞陳墨白如此說,慕容天璣心中倍感寬慰,上官紫微雖未同意,但看上去也有所動搖。此時趙天樞也已經放下重劍,來到慕容天璣身邊俯下身扶起他。


    “師弟,可還能站穩?”


    ……


    “師弟你!”


    趙天樞話音突變,眾人聚焦到他們身上,發現慕容天璣的祿存劍已深深刺入趙天樞的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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