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是夜,周圍的樹木蕭然默立,陰影厚重,一層層穿透這空寂而又漫長的接到。


    樹梢間光禿禿的,葉子伐少,空中還飄著幾片輕輕的落葉,疏朗的夜空中掛著一輪彎月,明亮而又皎潔,柔和的光線照在這座寂靜的城市。


    夜風冷澀滲人,仿佛要刺入骨子裏去,溫心縮了縮脖子,手被人緊緊拽著,那人捏的用力,仿佛要將她捏斷,她疼的發慌,忍不住收了收,陸雲深抿著唇,一臉冷峻,沉默不語地拉著她朝自己車子走去,似是察覺她的小動作,步子頓滯,隨後緩緩鬆開她,也沒有看她,顧自脫下衣服替她套上,握著衣領又將她緊了緊,盡量不讓她露出雪白的脖頸。


    溫心也不說話,默默坐上他的車裏,轉頭看著他嫻熟地倒車,以前溫心總覺得,男人單手倒車很耍帥,卻發現,不管陸雲深做任何事情,那種渾然天成、與生俱來的貴氣都是別人不可比擬。


    她突然不覺有些感慨,跟陸雲深談過戀愛,還怎麽去愛上別人?


    難怪,靳柔這麽執著。


    已是深夜,這一路開得很沉默,陸雲深幾乎沒看過溫心一眼,隻是認真地看著車,眼底的冷意卻是沒有消減半分。


    直到車子開到公寓的樓下,他才冷聲開口:“下車。”


    語調跟剛才的“放手”幾乎是同一個,溫心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麽,卻始終都說不出口,她微微歎了口氣,表示無奈地下車。


    陸雲深停好車,溫心還披著他的外套,站在原地等他,個子本來就不高,整個人被套在他的大衣下,顯得未免有些單薄。


    他忍了很久才克製住不讓自己走過去抱她。


    她一臉可憐兮兮的表情,跟在他的後麵,陸雲深深吸一口氣,始終沒有回頭去牽她。


    連走進電梯,她都是故意晚他一步,他在心底冷笑,現在知道害怕了,早幹嘛去了?


    溫心看著電梯裏的鏡子,發現自己可憐的像一個披著大人外套的小孩,溜出去玩被抓包了。


    快到房間門口,陸雲深始終沒有跟她說話,她終於覺得委屈,發生這些事也不是她想的,如果今天不是跟他莫名其妙吵架也就不會這些事了,又怎麽能都怪她呢?


    她覺得好委屈,即使她有做的不對,那都這樣了,好歹也得安慰兩句啊。


    怎麽能像他這樣不聞不問,還擺臉色給她看?


    想到這,她的心裏頓時燃起了熊熊的小火苗,快走了幾步,趕在陸雲深前頭把披在身上的外套扯了下來往陸雲深身上一丟,徑自去開門。


    陸雲深站在後麵先是一愣,旋即反應過來,喟歎一聲,快步走了上去,直接一把拉上她的大門,遂將整個人拖回自己的房間。


    他將她箍在自己懷裏,直接開門進去,反手勾上房門,重重將她抵上冰涼堅硬的門板,溫心抵不過他的氣力,整個人直接被他壓在門上,她氣憤的別過臉。


    房間沒有開燈,靠著窗外微弱的月光她依稀能看見陸雲深臉上隱忍壓抑的表情,溫心氣的不輕,整個人微微發著抖,她壓著嗓子叫道:“放開!”


    陸雲深眸光微動,依舊壓著她。


    溫心怕吵到隔壁的人,不得大聲斥他,低啞著嗓子吼道:“別人欺負我,你也要欺負我嗎?”


    陸雲深微微翹著嘴角,沒有說話,心底卻在冷笑。


    窗外一如既往的寂靜,溫心見他隻是冷冷地盯著自己又不答話,心頭氣不由得湧上來,她憤憤地推搡著眼前的男人:“陸雲深,沒事的話,我回去了。”


    其實,那時候的陸雲深一直覺得溫心還是一個小孩子,盡管看上去沒心沒肺的,可依舊還是個小孩子。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低頭攫住她的雙唇狠狠地吻了下去。


    溫心有些怔了,心底有些不安分地想:槽!這次又是美色誘惑!她掙紮著要躲開,卻被他一把按住後腦勺往自己懷裏帶,溫心這次是被他抱了個結實,他吻的很急切,有些亂,然後他喘息著說:“如果再有這種事,你要打電話給我,我不想再從別人的嘴裏聽到類似你的女朋友正在被一群流氓調戲這樣的話,聽見沒?”


    當謝亦風接著電話,一臉肅穆地神情衝他說:“嫂子出事了。”


    遠遠聽著電話裏的人語氣猥瑣地調戲她時,他直接起身衝了出去,連外套都沒拿,還是謝亦風追著扔了出來。


    還不待溫心回答,他又補充道:“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了。”


    溫心突然有些怔住,原來從剛才到現在,他在意的原來是這個,她突然有些釋懷,能有一個這樣的男朋友愛著你,在乎你,擔心你,還作那些做什麽呢?


    “我手機是放在背後趁他們不注意打的電話,我是胡亂撥的電話,我真的沒注意,當時隻想著能把電話打出去就已經是萬幸了……”溫心解釋的時候帶著一絲慶幸。


    她話音還未落,溫熱的雙唇鋪天蓋地襲來,額頭、鼻尖、臉頰、脖頸、雙唇……最後一點點往下滑。


    完事之後,衣服散落一地,溫心扶著酸疼的腰肢從陸雲深的床上剛爬起來又被他按回去,她掙紮道:“幹嘛?


    我要回去。”


    某人一把將她撈回自己懷裏,“都這麽晚了,明天再回去。”


    溫心不依,“我爹說,避免女孩子吃虧,再晚都要回家睡,絕對不能夜不歸宿。”


    陸雲深這才睜開眼睛看她,看得有些深,半晌後才開口道:“避免吃虧?”


    溫心重重點了下頭,恩,避免吃虧!


    陸雲深有些好笑地望著她:“所以,即使虧都已經吃完了,也還是要回家?”


    說完,目光落在她光裸的雙肩上。


    溫心看了眼沒有穿衣服的自己,頓時紅了臉,對哦!臉上不禁有些懊惱,如果被溫知遠知道自己還沒結婚就已經失身了,絕對會被活生生打回娘胎肚子裏。


    溫心認命一般重新鑽進被窩,歎息一聲安慰自己:“唉……美色當前,把持不住!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聞言,陸雲深頓時黑了臉,索性翻身壓了上去,用幾近危險地聲音啞著嗓子道:“美色當前?


    嗯?”


    “還把持不住?”


    他嗓音低沉,直接躋身進入。


    溫心低低呼出聲,疼地有些歇斯底裏,直接拍打著他的肩膀,怒道:“混蛋!”


    陸雲深見她一臉泫目欲泣的模樣,緩緩低頭吻住,午夜寂靜,隻剩兩人細細膩膩的耳語。


    而另一頭,月亮如明鏡一般的高懸在空中,照著某人的的心頭。


    謝亦風坐在駕駛座內,裹著厚實的大衣,眼神瞟了眼站在車外的張琳琳,“自己打車回去,爺還要去接女朋友。”


    聽到女朋友三字的時候,張琳琳心裏咯噔一下,腦海裏突然想起上次高雋說的那句話,“聽說他又交了新的女朋友,不過這次,他好像是認真的。”


    謝亦風什麽時候能認真對一個女人了?


    謝家大少爺,從不管天,從不管地,做什麽事隻憑自己喜好,從不看人臉色,這沒什麽,就是有錢,任性!


    謝亦風嘴上雖趁著口舌之快,可真當張琳琳轉身要打車的時候,謝亦風心裏那個氣啊,x的!自己出來風流快活出了事他替她衝鋒陷陣,現在蹭小爺的車還不知道多說句好話!這女人腦子是不是漿糊做的?


    張琳琳是一個很有骨氣的女人,既然人家還要去接女朋友,春宵一刻值千金她從來不做損人不利己的事情,打車就打車,可不知怎麽地,心裏就是一抽一抽的疼。


    死胡同這條路除了酒吧那邊過來的人,晚上基本沒什麽人,而且這個時間點離酒吧散場的事情又還早基本沒什麽的士等在門口,基本都是淩晨兩三點鍾,酒吧才開始慢慢散場,那時候的士才會多起來。


    所以現在這條漆黑寂靜的小路上,除了謝亦風這一輛豪車之外,基本連個鬼影都瞧不見了。


    張琳琳知道謝亦風今天會過來大半也是因為陸雲深,因為溫心。


    跟她沒半點兒關係,可張琳琳心裏還是有些難受,她突然覺得自己有點賤啊,她明知道自己跟謝亦風兩個世界的人,其實,別說謝亦風,她跟高雋也一樣,這幫人,這幫貴公子,從來都不是在她的名單裏。


    或許,她跟翟健那樣的才是一類人,或許她就是該找一個普普通通的人結伴過一生,不會有大喜,不會有大悲,相夫教子,平平凡凡度過這一生。


    謝亦風,從不是她的選擇。


    高雋,如是。


    以前誰說,每個女孩都是含苞待放的花蕾,隻要遇上屬於你的王子,即使野菊花也能開出野百合的春天!


    放屁!


    菊花就是菊花,成不了豔麗的玫瑰,高貴的百合。


    張琳琳徑直沿路走著,她走地急促,有些避著謝亦風的意思。


    而車裏的謝亦風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憤懣地拍了一下方向盤。


    突然,張琳琳身邊一輛黑色本田私家車亦步亦趨地跟著她,車窗被人緩緩搖下,司機探出腦袋,意味深長地衝她笑著,“小妹妹?


    去哪兒?


    送你一程?”


    張琳琳直覺往後退了退,直接搖手拒絕,那人繼續問道:“沒關係,我免費送你。”


    嗬嗬,張琳琳氣的不行,她的人生是要走上巔峰了嗎?


    一晚上遇上兩個流氓是什麽節奏?


    她一向不覺得自己這張臉很吸引流氓啊?


    她冷笑一聲,“不用了。”


    剛準備繞道走開,司機直接停了車,似乎想要下車跟她攀談,張琳琳直接往反方向走去,那人追了上來。


    他媽的!


    張琳琳剛想舉起包往他腦袋上砸去的時候,身子被人一把撈住,落入一個寬厚堅實的懷抱,一道清冷的聲音從她的頭頂上方傳來,語氣帶著點欠扁:“親愛的,好了我們不鬧脾氣了,你看看,我才離開那麽一會兒,就有隻臭蒼蠅纏上你了,真想不到還有人眼睛跟我一樣瞎。”


    張琳琳一聽這道聲音簡直想回過頭一掌拍死他,“找死?”


    謝亦風將她牢牢攬在懷裏,有些不屑的看了眼本田司機,目光似乎在上下打量著他,旋即盯著他無名指上的鑽戒瞧了一會兒,轉頭跟張琳琳說:“不,是他老婆瞎,找個了長的這麽醜就算了,居然還這麽花心。”


    張琳琳拿眼睛斜他,誰花心都沒有你花心吧?


    那司機終於忍不住,瞧了眼謝亦風那張俊挺的臉,確實有些自愧不如,可怎麽受得住別人這麽說他呢,漲紅著臉反擊道:“你才瞎呢!我是看她一個小姑娘走這條路挺危險的好吧,我是處於好心才想送她一程,好心當作驢肝肺,你們這些年輕人心裏陰暗把人想這麽壞!”


    說完,那司機迅速上了車,發車離去,車子一溜煙兒就沒影了。


    街道即刻恢複冷清,月亮漸漸隱入雲層,冷風呼呼掛著,張琳琳看著車尾燈消失在街道的盡頭,她推開謝亦風,裹緊了大衣繼續往前走,才挪開兩步,手臂就被人牢牢拽住,不耐的聲音從後方傳來:“一晚上遇兩次流氓你還不滿意是不是?


    怎麽以前沒發現你這麽能招人呢?”


    張琳琳冷笑,“不勞煩你謝大少,快走吧,你女朋友該等急了。”


    謝亦風直接將她一把拎了回來,聲音裏透著慍怒:“我送你回去,開個玩笑都這麽當真!”


    突然想到某種可能,心裏竟有些雀躍起來,戲謔道:“你吃醋啊?”


    吃你妹!


    張琳琳直接白了他一眼,“嗬嗬。”


    謝亦風不再跟她廢話,直接拖著她上車,“上車吧,我送你回去再去接她。”


    折騰一天了,張琳琳也有些累了,沒有力氣再反抗,索性跟著他上了車,車裏有股煙味混雜著一點淡淡的女人香水味。


    她微微蹙眉,突然想到某種可能,謝亦風這種狂放不羈的人,是很有可能帶著女人在車上做某種運動的,張琳琳頓時覺得有些反胃,她索性別看臉,不想再看他。


    謝亦風見她這樣,心中不悅,強壓著火氣,問了句:“你跟高雋還好吧?”


    張琳琳淡淡嗯了聲,懶得再跟他解釋。


    謝亦風轉頭看了她一眼,也沒有再開口,隻是認真開著車,車廂原本寂靜,突然被一陣電話鈴聲打破,張琳琳下意識地看了眼放在扶手箱上的手機,名字是莎莎,顯示屏上的照片是一個女孩子,年紀看上去還很小,很清純,跟他往日那些波濤洶湧、身段妖嬈的嫩模們完全是兩個風格,如果她沒認錯的話,這個女生應該是a大的學生,小她一屆,張琳琳應該是認識的,她叫於莎莎。


    張琳琳是a大學生會外聯部的部長,大一新生剛入校的時候各部門都會進行麵試招聘,其實這種麵試招聘大多都是有關係著優先。


    於莎莎是部門裏一個學長的老鄉,外加長的漂亮,嘴甜,學長們幾乎都打了高分,於是順理成章進了外聯部。


    於莎莎確實各方麵都挺優秀的,除了愛撒嬌這點,確實都挺好的。


    可世界上還有一種東西叫氣場,就是有些人,你怎麽看都是不順眼的,別懷疑,並不是人品問題,隻是因為你們氣場不和而已。


    張琳琳別過臉,這世界真是小,真是小!偏偏她最不喜歡的於莎莎成了他的女朋友,而且還有可能是終結者。


    電話一直在響,謝亦風沒有接。


    張琳琳被吵的不行,轉頭問他:“你不接她可能會一直打下去。”


    謝亦風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就不想接這個電話,他非常不明白,反正就是不想在張琳琳麵前接,張琳琳又加了一句:“你要是不想接的話,可以關機,一直這麽響著,很吵。”


    謝亦風還是開了藍牙接了,聲音一貫的桀驁,“嗯?”


    “回來了,在路上。”


    “我……跟一個朋友在一起。”


    “咳咳,男的……”


    嗯,對,也許謝亦風從沒把她當成女的過,張琳琳在心底冷笑。


    “怎麽了?


    怎麽哭了?”


    “行行行,我馬上過來。”


    “哎喲,姑奶奶,別哭了……”


    謝亦風好不容易收了線,兩人沒在說話,街道兩旁樹木倒退速度加快,幾乎是一晃而過,張琳琳知道他加快了油門,張琳琳從小在縣城裏上學,不太會坐車,速度上去,她基本就有些想吐了,忍不住問了句:“她怎麽了?”


    前頭的路口遇上一個紅燈,謝亦風似乎有些煩躁地拍了一下方向盤,“小孩子脾氣,跟室友吵架了,坐在路邊哭呢。”


    張琳琳哧了聲,“大叔,你幾歲了?”


    謝亦風雖比張琳琳大一些,可也沒大幾年,自己也才從學校畢業不過三四年時間,卻好像過了十幾年那般,仿佛讀書已經是一件很久遠很久遠的事情了。


    也對,在商場摸爬滾打一年可抵得上這學校的好幾年。


    車子直接拐了道,往a大的方向四平八穩地開去,張琳琳愣住,忙問道:“你幹嘛?


    不送我回家好歹也找個路口把我放下吧?


    你隨便送我到一個可以打的的路口,我自己回去就成了。”


    謝亦風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a大就在附近,我先去接她過來再送你回去,我既然答應要送你回去就送你回去,難道那樣的事情你還要再發生一次?


    你以前也是a大的,正好,可以把莎莎介紹給你認識一下。”


    張琳琳看著窗外的街景,諷刺道:“那你怎麽跟她解釋我是女的這件事?”


    謝亦風隻是笑了笑,“莎莎不會那麽計較,再說我一直拿你當兄弟,你在我心裏就是男的一樣啊!別忘了,你男朋友高雋還是我介紹的!”


    果然,張琳琳已經懶得搭理他的粗神經了。


    作為女人,就不可能不計較自己男朋友明明跟一個女人在一起卻騙自己說是男的。


    車子很快駛進a大門前的小樹林裏,冬天道路兩旁的梧桐樹上禿的幹淨,隻剩幾片泛黃的樹葉,這條路張琳琳簡直不能再熟悉,她在這裏生活了四年,於莎莎就坐在小樹林的一邊馬路邊上,整個腦袋埋在膝蓋裏,肩膀哭的抽抽搭搭的,謝亦風急忙下車跑了過去,張琳琳識趣地從副駕駛座上下來,轉身進了後座。


    於莎莎眼睛哭的紅腫,上車的時候發現了她,眼神有些詫異,謝亦風剛要解釋,她就脫口而出:“張學姐,你怎麽在這兒?”


    “蹭車。”


    張琳琳牽了牽嘴角。


    這回謝亦風倒詫異了,“怎麽,你們認識?”


    於莎莎眼睛紅彤彤的,皮膚雪白,有點嬰兒肥,“認識啊,張學姐就是我們部門以前的部長,不過謝大哥,這就是你說的男性朋友啊——”


    她拖長了尾音,眼神在他們身上來回瞟。


    張琳琳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隨後聳了聳肩表示讓謝亦風自己去解釋。


    謝亦風喲嗬一聲,捏了一下於莎莎的臉,笑道:“行了,她就是我兄弟,在我心裏就是個男的,我要是能跟你張學姐有點什麽,現在哪兒還輪得到你?”


    於莎莎眼神有點狐疑,不過還是乖乖地點點頭,隨即關上副駕駛的車門,爬上後座,親親熱熱地挽住張琳琳的手臂:“琳琳姐,聽說你找了份很好的工作,好久沒見你了,怎麽樣?


    有男朋友了沒有?”


    張琳琳有點受寵若驚,以前在部門的時候,於莎莎跟張琳琳話本就不多,也幾乎不怎麽說話,現下這畢業了,反倒熱絡起來了,張琳琳點了點頭,“恩,還好,部門現在怎麽樣?”


    隻是禮貌性的問候了一句,於莎莎卻打開了話匣子,“什麽時候我把大家叫出來聚聚吧,我現在大四了忙著找工作也基本沒太去部門,不過聽說大家都挺好的,陳學長在科研院,大家也都見不著麵,對了,畢業之後,你跟陳學長見過麵嗎?”


    謝亦風看著後視鏡的兩人,插了一句嘴:“陳學長是誰啊?”


    於莎莎解釋道:“當然是琳琳姐的追求者。”


    謝亦風喲嗬一聲,表示不信,戲謔道:“你那個陳學長是不是戴眼鏡的?”


    於莎莎驚呼:“謝大哥,你好厲害!你怎麽知道?”


    “不近視怎麽能看上你張學姐?”


    張琳琳狠狠白了他一眼,冷聲道:“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於莎莎也幫腔道:“謝大哥,這你就錯了,念書的時候,張學姐可是年年都拿獎學金的,畢業的時候被評為a市優秀畢業生呢,現在照片都還在我們學校的光榮榜上掛著,喜歡張學姐的男生還是有很多的,隻是大家都比較含蓄嘛!”


    不知道是不是於莎莎的自我感覺太良好,男生看她一眼就必定覺得這個男生喜歡自己,反正張琳琳感覺不出來,她跟陳時衝的關係一直都是普通朋友的關係,她也從沒想過陳時衝對她會有別的想法,直到大四那一年,陳時衝告訴她,希望她能和自己一樣考研。


    被張琳琳斷然拒絕了,陳時衝家境條件優渥,也許家裏不在乎他掙的幾個錢,可張琳琳不一樣,大學四年,她幾乎沒跟家裏拿過錢,她每年的學費跟生活費都是靠自己暑期打工和獎學金湊齊的。


    家裏還有一個弟弟要上大學,更不可能支撐著等她念完碩士。


    所以她一畢業就選擇了薪水優渥的中庭,在企業工作雖然辛苦一點但是工資跟獎金還是可觀的。


    當她告訴陳時衝這個想法的時候,也許就是那個時候,陳時衝覺得她現實,好像並不是自己想象中那個清高不為世俗牽絆的女孩子了。


    在現實生活麵前,清高值幾個錢?


    麵包都快要吃不起了,還端著那所謂地可笑的清高,有什麽用?


    張琳琳淡淡回了句:“沒見過。”


    於莎莎哦了聲,似乎情緒又低昂了下去,張琳琳麵對冷場的氣氛有些尷尬,輕聲問了句:“你跟你室友怎麽了?”


    一說到這個,於莎莎聲音就突然變得更咽起來,“這幾天期末考試,今天剛考完高數,室友說讓大家一起去吃火鍋唱ktv慶祝一下。


    一開始都挺順利的,本來說大家帶上男朋友一起來,謝大哥說今天晚上有事,我也沒敢叫他,室友的男朋友來了,誰知道,她男朋友趁著室友去洗手間的功夫,親了我一口,被其他人看到了,告訴了室友,室友就斷定了是我勾引她男朋友,這不就打起來了嗎?”


    張琳琳下意識地看了眼謝亦風,隻見他隻是認真開著車,微微蹙著眉,這種事,她不知道該怎麽發表意見,具體當時的情況隻有當事人的心理是清楚的,不是說張琳琳不相信她,隻是所有人在描述事情的時候往往是說對自己有利的事情。


    就好比,她室友的男朋友為什麽偏偏親她,不親別人,這之前肯定有發生過前因後果,或許是於莎莎給了他男朋友一些錯誤的暗示,他男朋友喝多了,興許以為她也喜歡他,畢竟於莎莎長的漂亮,也許有人隻是單純瞻仰她的美色。


    不過謝亦風作為她的男朋友,自己女朋友被人親了還被人說成這樣,心裏必定是不爽的,不過見他麵上始終沒說什麽的時候,張琳琳隻安慰了兩句也不再做聲。


    這一天實在有些累的慌,她靠在後座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當她睜開眼的時候,身側的於莎莎已經不見了,不知什麽時候坐到了副駕駛座上,張琳琳眯著眼,看到了刺眼的一幕。


    謝亦風將她壓在車門上,吻著她。


    於莎莎臉頰酡紅,嘴裏不斷發出令人臉紅的聲音,嚶嚀輾轉,張琳琳別過臉,一滴瑩白的淚珠,緩緩滑落。


    這次她徹底懂了。


    第二天是周末,溫心好不容易從陸雲深床上爬出來躡手躡腳回家的時候,發現張琳琳已經坐在電腦前發愣,安安靜靜地一動不動,溫心跳過去拍了拍她,“琳琳?”


    張琳琳驀地回神,條件反射第一時間把筆記本蓋上,動作雖迅速,可還是被溫心瞄到了幾眼,文檔上很大的三個字,辭職信。


    溫心驚詫:“你也要辭職?”


    張琳琳其實還沒考慮好,所以她才坐在電腦上發了這麽久的呆。


    這一晚上,她都幾乎沒睡,腦子裏盤旋的全是謝亦風跟於莎莎的接吻畫麵。


    陳時衝隱晦跟她表達自己的想法的時候,張琳琳斷然拒絕,那時她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很現實的人,不會活在幻想世界裏,她總是能考慮到最現實的因素,那時候她覺得自己跟陳時衝不合適。


    後來,對翟健的感覺大多是覺得這個人適合自己,是時候該考慮這些問題了,可朽木不可雕也,翟健把自己的人生過得跟自己名字交輝相映。


    再後來,也就是現在,她終於發現,自己對謝亦風那種微妙的感覺。


    她把這些感覺包括昨天晚上發生的事一一跟溫心說,這麽講述下來,雖說結局不太美好,但總歸有些經曆也許是她這一生最寶貴的記憶。


    溫心突然有些沉默下來,“你有沒有想過要跟謝亦風告白?”


    張琳琳搖了搖頭,“如果他沒跟於莎莎在一起之前,我也許會有這個想法,可他現在跟於莎莎在一起了,而且莎莎還是我學妹,我怎麽也開不了這個口,我一開始以為我自己其實挺勇敢的,我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因為一個男人而逃避,現在我發現,有些東西真的隻有經曆過才能懂,辭職這個想法冒出來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完了。”


    “也許還有轉圜的餘地,你家裏還有個弟弟,你辭職了怎麽辦?


    並不是所有的企業都能有中庭這個待遇的。”


    “從小到大,我一直很好勝,什麽東西都要做到最好,所以我一直堅信,就算不在這,隻要是金子在哪兒都能發光的不是嗎?


    跟你聊了之後,我的想法更堅定,溫心你放心,我沒事的。”


    溫心這兩天情緒有點低落,不知是因為張琳琳要走的緣故,還是因為大姨媽沒來的緣故,總之一天都提不起勁兒。


    辦公室到處都是滿滿的負能量。


    連上個廁所都逃避不了,“你知道嗎?


    隔壁部門那個marry,又懷孕了,這都第三次了,她男朋友也真是的,一點兒措施都不做。


    再這樣下去,以後想懷都懷不上了。”


    “是啊,都說一個男的愛不愛你,就看他做那事的時候肯不肯為你戴套。”


    溫心趴在隔壁聽得心驚膽戰,帶套?


    猛然想起,好像上次太急了,就沒帶,也不知道陸雲深有沒有……而且,這次大姨媽已經推遲了四天沒來了,嗚嗚嗚嗚……不會真的這麽倒黴中了吧?


    想到這,她立馬給陸雲深發了一個微信。


    正在頂樓開會的某人,手機微微一震,他拿起手機看了眼界麵,上麵赫然躺著一條微信:


    嗚嗚嗚嗚……我大姨媽離家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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