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象城是西域諸多綠洲城市中最大的一座。


    平日裏寶象城作為交通樞紐和區域中心總是車水馬龍,因為花車遊行那日的爆炸,這兩天城內風聲鶴唳。


    樊慈等不來城裏的仵作,因為一隻手數的過來的這幾人正在處理爆炸那日的屍體。


    石長老的屍身現下是用法訣冰凍著,不過樊慈也拿不準這樣會不會破壞潛在的證據。


    死人不能困擾樊慈,活人也不能給她帶來麻煩。


    生死未卜的魏西和秦楓才是讓樊慈最操心的。


    因為這件事,青城派剩下的四個師弟跟鵪鶉一樣,鎮日躲在客房裏。樊慈心知他們害怕,也不好說什麽。


    可是兩位師妹一日下落不明,樊慈和客棧裏的修士就一日心神不寧。


    解救樊慈的是來自天地門長老的口信。


    “青城派兩位弟子在秘境,勿懷念。石碏長老身死為凶,慎之。”


    樊慈懸起來的心放下了一半,既然魏秦兩位師妹在秘境,想必暫且性命無虞。自己隻需要琢磨天地門關於石碏長老的話,並且盡快找仵作給石長老驗屍。


    秘境內的三人很懷疑自己保住小命,她們三個連自己在哪裏都不是十分清楚,哪裏談得上逃出生天。


    魏西是第一個爬起來的,她臉上是縱火留下的煙痕,讓她看上去像是老家冬天炕洞的野貓。


    幸好她還剩一個火折子,累得要死的魏西看上去和被燒的怪物沒什麽區別,但是秦楓和連鉤漌都沒有力氣躲避了。


    魏西挑了一個粗細合適的樹枝,她從衣擺上撕下了一塊布用它擦拭了三把武器上不明的液體,根據綠皮怪物的燃燒速度,她覺得這詭異的液體拿來做火把也不錯。


    “你為什麽還在動!我們剛剛從墳地裏爬出來,”連鉤漌有氣無力地說,“當然了,裏麵的屍體會動,睡在網做的棺材裏。”


    “起來,”魏西毫不留情地踢了連鉤漌一腳,“天要黑了。”


    “我感覺我還在暈厥,”連鉤漌像一攤死肉躺在地上,“為什麽你的嘴沒用動,我卻能聽見你的聲音。”


    “因為我是個啞巴。”魏西這才想起來查看靈音,這小畜生精神抖擻起來,撅著鳥嘴向魏西討東西吃。


    “魏西說得對,”秦楓掙紮著起身,“天黑之前,我們得找個地方過夜,至少離這個火坑遠一點。”


    連鉤漌哼哼唧唧地不願意起來,秦楓給了他好幾腳他才不情不願地起身,至於魏西,她根本不想費這個力氣。


    “所以,我們得怎麽回寶象城?”秦楓用草把手擦了擦,“或者怎麽讓青城派的人找到我們?”


    “不如等我緩過來,我跑出去報信,你們隻要給我銀子......或者,”連鉤漌把短刀別在腰上,“你們修仙的用靈石,一百塊中等靈石。”


    秦楓是個富婆,她當然出的起,但是她對這個毛賊沒什麽好感,因此隻是冷笑一聲。


    “如果你能出去,”魏西把她做的火把遞給秦楓,“而且你能出去的話,門派也能找到被我念過追蹤訣的人。”


    後半句純屬胡謅,魏西是在糊弄連鉤漌,但是她低估了青城派毀壞自己名聲的手段和決心。


    連鉤漌好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指著魏西和秦楓,“你們兩個是青城派的!”


    “我聽說你們門派有個弟子冬天嫌山上太冷,跑去別的門派當雜役,冬去春回,結果有一年去的路上太著急了,把腿摔斷了,直接原地坐下,在那間飯館門口當了三個月叫花子。”


    “道聽途說!”秦楓說道,“掌門腿沒斷,他就是餓得走不動了。”


    連鉤漌笑得根本停不下來,魏秦兩人也沒心思辯解了,魏西是因為掌門要飯看上去很有經驗的樣子不必擔心回去的路上餓死,秦楓是因為要飯的又不是她。


    “你信不過青城派,但是這次還有萬法宗、正心派和天地門,你自己看著辦吧。”


    聽了魏西這話,連鉤漌也知道了這啞巴沒打算給自己好果子吃。


    “趕緊走吧,”秦楓又遞給魏西幾個火折子,“離這晦氣東西遠點。”


    連鉤漌一時拿不準嘴毒的那句“晦氣東西”說的是還沒燒完的綠皮怪物還是自己,但他臉皮比較厚,決定跟著她倆。


    也不知道這是塊什麽風水寶地,藏了那麽個全是絲蛹的洞窟。離了那處倒是沒什麽奇怪的地方,沿途草木蔥鬱,偶爾還有野兔、野雞什麽的。


    就是他們三個爬出來的時候已經日薄西山了,這會馬上就要星垂平野了。


    秦楓堅持要往遠走一點,她可不想半夜還要提劍砍怪物或者是妖獸。


    就這麽走了能有一個時辰,月亮舒舒服服地翻了個身,連鉤漌說再不睡耽誤魏西長個,這才停了下來。


    把地上的雜草清幹淨,幾個人撿了點柴火,生了堆火,胡亂吃了幾口麵餅就裹著秦楓仿佛永遠用不完的皮毛睡著了。


    再睜眼,天已經亮了,秦楓看了一眼餘燼和睡得正香的魏西,輕手輕腳地站了起來。


    她拿出繩子一頭拴在自己的腰上,另一頭拴在魏西手腕上,接著拿著劍空空如也的水壺鑽進了晨霧籠罩的森林


    魏西是被踩著她眼皮討食的靈音吵醒的,她不情不願地睜開了眼睛,一把抓住靈音,後者狠狠地叨了一口魏西。


    昨天那個洞裏那麽多蟲子它不吃,現在又在這裏折磨自己。


    掙紮著清醒的魏西如此想到。


    魏西渾身的關節像是被人卸下來又裝上,疼得要命。魏西摸索著給靈音掰了一小塊麵餅,這沒心沒肺的討債鬼叼著這塊麵餅飛回了魏西鳥窩一樣的頭發。


    感覺到自己手腕上有東西,魏西抬了一下胳膊,這才意識到秦楓可能是出去了。


    連鉤漌睡得香,腳踹到火堆裏都不知道,魏西沒看見自己的水壺,估計是秦楓拿去了。


    甜水村有個赤腳老大夫,是從別的地方逃荒過來的,經曆過瘟疫,他告訴村民水盡量要燒開了喝。魏西毫不猶豫給了連鉤漌兩巴掌。


    挨了巴掌的連鉤漌從睡夢中醒來,“起來,撿柴火,秦楓去找水了,咱們燒了才能喝。”


    “......你說話......不張嘴真的很奇怪,”連鉤漌頂著巴掌印說,“你到底是啞巴還是會腹語?”


    “我養了隻鳥替我說話,”魏西手腕上的繩子一直在動,她真的懷疑秦楓到底給自己準備了多長的一根繩子,“我現在還養了個毛賊替我撿柴火。”


    “你說這話好像說書的嘴裏的地主婆。”連鉤漌爬了起來,任勞任怨地去給魏地主撿柴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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