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背後雷霆的轟鳴終於再一次停歇。


    李世民轉過頭去,猴子的眼睛依然怒瞪著,目眥欲裂。赤金色的眼眸已經大半染成血紅。


    猴子的眼神看向他,其中的怨氣與憤怒稍稍收斂,漏出些許感激。


    “那些小妖和猴子的靈魂已經被我封入一顆顆種子,沉睡在花果山的地下。你可以安心,無人能夠察覺到。隻是暫時沒有辦法讓他們輪回轉世。畢竟,天庭不可能會允許,包括花果山,現在也隻能維持那個樣子。”


    李世民看著猴子,希望這些話能讓他的心裏好受一些。英雄流淚或者難過的場麵總是難免讓人看了心酸。


    他沒有提什麽複活之類的話,這些小妖和猴子的魂魄受盡折磨,已經沒有了完全恢複的可能。隻有借助輪回之力,為他們補全魂魄,讓他們重新以全新的生命存活在這天地間。


    猴子的表情在幽暗中,並不能看的十分真切,隻是他那發亮的眼眸目光低垂,斂去了鋒芒,口中極為清晰的說道。


    “謝謝。”


    聲音回蕩在山腹,這一刻這個斂去了一身神異的孫悟空,不是齊天大聖,隻是一隻老猴子。


    可是他終究還是齊天大聖的。


    斂去的鋒芒在下一瞬全開,山腹內刮起一陣旋風,孫悟空眼中射出三尺金芒,一身被雷霆電的焦黑的毛發被風吹拂,一瞬間焦黑褪去,滿身的毛發恍如在雨水中洗滌過一般,潔淨,飄逸。


    毛發散發著柔和的金光,照亮了整個山腹。


    一股極強的氣勢從這個高不過一米五的猴子身上散發出來。


    他昂起頭,好像透過山石看向了蒼穹。一股難言的意誌衝天而起。


    是不屈!是,鬥!


    李世民終於第一次看清楚了孫悟空的麵容。


    “還真是,毛臉雷公嘴,不過,也真是美猴王!”


    李世民看著恍若新生的猴子,這個被鎖鏈鎖住的身影終於和心中的齊天大聖重合。


    “你說要砸爛天宮對吧!”猴子低下頭,看向了李世民。


    “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不過,既然是要打爛天庭,當然要算上俺老孫一份,我可是齊!天!大!聖!”


    “我叫李世民,是大唐的皇帝!你不是說過,玉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皇帝我做膩了,想坐坐玉帝的位子。你來幫我?”


    “好!”


    孫悟空答應的痛快。


    玉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是他當初大鬧天宮時對著如來喊出的豪言壯語。他雖然不屈,雖然桀驁,但是並非愚蠢。經過了一次大鬧天宮,他才知道世界之大,仙佛大能無數。


    眼前這大唐皇帝,救了花果山眾妖,又能不動聲色的潛入這如來的封印中與他相見,從他說話中更是能聽出他知道不少的隱秘之事,還有那個神奇的夢境。種種手段匪夷所思。


    他既然要打爛天庭,自己便幫他又如何!


    天庭,總要付出代價的!


    李世民倒是驚異於孫悟空的痛快。


    他本來以為要讓這為戰天鬥地的猴子幫助自己,會是極為困難的,這猴子的桀驁可稱得上,盤古開天地以來的一絕。


    這可不是什麽鬥戰勝佛,而是齊天大聖!


    想了想,如果說有什麽能打動著猴子的也隻有那花果山上的群妖了。


    “一飲一啄,倒是無心插柳了。”李世民心中歎道。


    “猴子,現在倒是還要委屈你在這五行山中帶上一段時間。你若是出去,咱們怕是要立時對上天庭,我在外界還有許多事情並未安排妥當。”李世民說道正事,口氣嚴肅道。


    “好!俺老孫已經被囚禁了五百多年,倒是也不差這幾年。”孫悟空聞言倒是也不意外。


    現實中失敗加上夢境中的一次失敗,他已經明白,推翻天庭,不是一時的衝動可以做到的。


    這李世民若是現在就幫他破壞封印,救他出來,他倒是也願意去陪他大鬧一場,隻是心中卻擔心,沒法徹底將天庭砸個粉碎。


    “對了,觀音菩薩來找過你沒?”李世民好像想到了什麽,向著猴子急切的問道。


    剛剛他便一直覺得有些不對勁,現在終於想到了不對的地方。他雖然和孫悟空隻見了這一麵,但是如果說他會老老實實為了出去,就和佛門定下約定,去保護一個和尚西行取經,他卻是決然不信的。


    孫悟空愣了一下,疑惑反問道:“觀音?就是那個如來下麵的觀音菩薩?他來找俺老孫作甚?俺老孫被封印在這已經五百年,除了那些看守的每隔三五年一言不發進來看一眼,就再也沒有人來過,你是第一個。”


    “果然,可是,那個取經的猴子是誰?還有另一隻猴子?”李世民瞳孔收縮,口中喃喃。


    “怎麽了?”孫悟空看李世民出神,問道。


    “沒事,你且在這安心等候,不出十年,我必定會救你出來,到時候咱們一起打上天庭,踏南天,碎淩霄!”李世民被孫悟空從思緒中喚醒,排開腦中的疑問,對孫悟空安撫說道。


    “我便先走了,走之前送你一件禮物。”李世民向孫悟空說道,隨後一團青氣從他的身體中分離,被他隔空送到了孫悟空的體內。


    這青氣竟然完全無視了孫悟空身上的禁製,快速的在孫悟空的身體內散開。


    “這是……”孫悟空震驚的感受著身體的變化。在這青氣從李世民的身體中分出的一刹那,之前那種淡淡的親切感覺再次出現,變得強烈非常。讓他有一種要將那青氣擁入懷中的衝動。


    而此時,青氣在他體內流轉散開,一種暖意,在他的四肢百骸自起。好似整個身體臥在溫泉中。


    無盡的力量在他的身體裏湧現,他能清楚的察覺到,自己的每一寸骨骼,每一根毛發都在變強。那是本質的蛻變,就連靈魂都仿佛被洗滌,並且在哪暖流的滋養中愈加強橫。


    一股極強的困意將他籠罩,哪怕他的金仙修為也不可阻擋,視線逐漸模糊,眼簾低垂,終於,陷入一片黑暗。


    意識陷入沉睡前,他聽到李世民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好好消化這股力量,那本就是你該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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