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玉、格敏特、蔣英林一直等候到中午,太陽升上了普渡庵天空正中,始終不見蘇憶蔭回來。(.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蔣英林開始著急了,將粟媽叫進來,問道:“蔭兒是在哪裏跟你們走失的?我要出去找她。”


    粟媽“嗚”的一聲,又哭了出來,流著眼淚道:“我對不起夫人,對不起小姐。夫人,你狠狠打我一頓出氣吧。”


    蔣英林笑又不是,氣又不是,道:“我打你做什麽?蔭兒又不是三歲孩童,生怕她走迷失路,出門還要人抱在手。粟媽你不要著急,我不怪你,想來定是她貪看山中花草,和你們走散了。”粟媽見蔣英林不知內情,反倒安慰她,羞愧交加,更加哭得泣不成聲,說不出話來。


    格敏特知道不能再瞞著蔣英林了,對司馬玉道:“玉兒,你把昨天晚上見到憶蔭姑娘的事情,毫無隱瞞,全部都說給英林阿姨聽吧。”


    蔣英林吃驚的看著司馬玉,問道:“怎麽你昨天晚上到普渡庵來了嗎?”


    司馬玉窘迫異常,又想到蘇憶蔭有意回避,更是心如刀絞,但這些事不單隻涉及到兒女私情,更牽涉到蘇憶蔭身世大事。他隻好揀選重點,將昨晚的事複述一遍。


    當蔣英林聽完蘇憶蔭如何瞞著自己,夜入城中相會司馬玉,以及由此引發的所有事情後,沉默不語。如果不是自己自私偏心,罔顧她和司馬玉之間的感情,企圖拆散他們,又怎麽會發生昨夜之事。一定是她聽劉誠說了自己的身世後,徹底明白了我這做母親的自私自利,討厭嫌惡,不想和我見麵,才不再回來。


    格敏特卻猜想蘇憶蔭現在劉誠家中,雖然劉誠夫婦信誓旦旦,說蘇憶蔭不在他們家。但蘇憶蔭既然能讓劉誠欺騙司馬玉,向他指示錯誤的道路,就完全有可能讓他們繼續欺瞞。也許她並不是存心騙人,隻是突然之間得知身世真相,而這身世又悲慘之極,且又與收養自己的養母有莫大的牽聯。一時間難以接受,需要時間平靜心情,接納事實。所以她也不說話。


    格敏特想到的事情,司馬玉自然也已經想到,他恨不得馬上趕回都城,讓劉誠帶自己去見蘇憶蔭。向她訴說心中的怨恨,安慰她不要悲傷難過,為生身父母的離世痛苦,自己會一生一世照顧她,從今以後他就是她最親的親人。


    司馬玉恨不得插翅飛到蘇憶蔭身邊,格敏特也覺得現在任何勸慰的話,都無法平複蔣英林心情,她同樣也需要時間思考、接受事實。於是便道:“英林姐姐,憶蔭不是糊塗、不通事理的孩子。你不用擔心,等她想明白了,自然就會回到姐姐身邊。”


    蔣英林道:“但願如此。”看了一眼司馬玉,又道:“是我以前太糊塗了,虧欠那孩子太多。”


    司馬玉突然心血翻湧,脫口而出,道:“英林阿姨,我以後一定會好好照顧蔭兒。”


    蔣英林看著他,嘴角邊露出一絲笑容,道:“好,那我就把蔭兒交托給你了。”


    司馬玉母子回去後,格敏特把兒子叫到房中,鄭重其事對他道:“這幾天你不要去找憶蔭姑娘。她也需要時間與親人相處,掃祭父母墓地。英林阿姨今天在庵內的那句話,算是將蔭兒終生托付於你,你不能再如從前那樣任情而動,胡作非為了。”


    司馬玉明白臨行時蔣英林那句話的分量,雖然很想馬上見到蘇憶蔭,卻不再堅持己見。點頭答應道:“我知道了,娘。”格敏特十分欣慰,伸手撫了撫兒子麵頰道:“好孩子,你真的長大了。”


    司馬玉聽了這句話,心有所動,他想乘機澄清母親身份的疑團。正要開口,聽到院子有人道:“趙將軍派我送帖子來請你家公子。”格敏特道:“你出去吧,是趙穆將軍派來的人,不要怠慢了人家。”司馬玉答應了,走出去接待來人。


    趙穆使者送上一張請帖,司馬玉打開看時,是趙穆約他今天晚上相聚“四海樓”。司馬玉猜想是為了商量蒙古公主的事情,便不過多詢問,隻道:“我知道了。回稟你家將軍,一定準時赴約。”


    使者領命告辭。司馬玉拿著請帖走向自己屋內,臨進門時,不由自主的回頭望向母親所住屋子。突然間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他又看了一眼手中請帖,走進書房,將帖子扔在書案。倒身坐在椅子上,抱頭沉思起來。


    他想了很久,也思慮了很多事情,終於對自己道:“司馬玉,你真是杞人憂天。如果娘親真是蒙古公主,父親終其一生都在和蒙古人打仗,他二人怎麽可能結為夫妻。何況父母是一見鍾情,私定終生,在沒有得到府中長輩的允可下締結成秦晉之好。那自然因為雙方感情十分深厚,不忍分離,才有此率性行為。”


    他又想到“就算爹爹對娘是夫妻情深,所以容忍她蒙古人身份。趙穆叔叔和英林阿姨出身義軍門派弟子,趙穆叔叔更是同爹爹一起對蒙古人作戰。他們對娘親也相交甚好,我還有什麽可以擔心的呢。母親說她出身的女真族部落,曾因為幫助蒙古軍隊運送物資,被趙穆叔叔奉命領兵征伐。這件事是母親親口所說,難道她還會撒謊騙我不成。”司馬玉左思右想,終於慢慢平定了心情,等待晚上的約會。


    入夜時分,司馬玉向母親稟明情況,帶著曾兒前往四海酒樓。一路街道上人來人往,司馬玉走在人群之中,暗心祈望迎麵過來的行人中,能出現他牽掛倩影。有話雲:心誠可通天,果然一個淡黃裳子,婀娜蹁躚的身姿映入司馬玉眼簾。她正儕身在一群珠環翠繞的女子中,低頭在胭脂攤上相看貨品。


    司馬玉心跳得如同揣了隻梅花鹿,三步並兩步走過去,伸手在那淡黃裳子肩頭一拍,輕輕叫了聲:“蔭兒。”黃裳女子嬌軀一顫,猛的回過頭來。司馬玉看清那女子相貌,知認錯了人,頓時羞窘的無地自容。訥訥道歉道:“對,對不起,姑娘,我認錯了人。你千萬不要見怪。”


    黃裳女子並沒有為司馬玉的唐突著惱,反而恬淡衝他一笑,福了一福道:“公子爺。”這架式倒把司馬玉嚇著了,他連忙拱手道:“對不起,姑娘,我認錯了人。”逃也似的走開了。


    黃裳女子周圍同伴看見司馬玉落荒而逃,全部“嘻嘻哈哈”笑出了聲,七嘴八舌的打趣議論。“婉娘,你真好運氣,才上都城來,就有這樣風流俊俏的公子爺看上了你。”“哈哈,你看他那幅狼狽樣,一定是個沒經人事的雛兒。婉娘,他跟你倒真是一對。”


    司馬玉聽見這些亂七八糟的話,才知道黃裳女子是娼門妓女,不由得深自懊悔,暗罵道:你真是該死,竟將此等風塵女子認做蔭兒。耳聽得那群青樓女子笑謔聲不絕,腳下更加快步伐。


    突然,一陣濃鬱的脂粉氣飄入鼻中,一名妖饒女子滿臉帶笑拉住了司馬玉,挽留道:“公子爺,不要害羞,不要走嗎。百花樓就在前麵兩條街上,你愛婉娘妹妹,我陪你去會她。”司馬玉窘迫異常,不知說什麽才好,甩開那女子的手,繞開她向前走。


    那青樓女子受了司馬玉冷落,幹笑了兩聲,立在大街上,大聲挖苦起來:“沒膽子,沒銀子就不要學別人調戲姑娘。占了便宜,揩了油,說聲認錯了人就腳底下抹油開溜,你是哪家門子的公子爺,真叫人看不上眼。”說完呸的一聲,向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司馬玉聽她將自己說的如此不堪,心中自然也惱火,但回嘴與她分辯是非,更是折辱身份,索性充耳不聞,裝著沒有聽見繼續走路。曾兒卻忍不下這口窩囊氣,轉身就要對罵。司馬玉連忙喝止他道:“不要和這種人計較。”


    青樓女子見司馬玉忍氣吞聲,以為他當真作賊心虛怕了自己,越發興頭起來,正要開口多奚落幾句。突然“啪”的一聲,一記清脆的耳光甩在她臉上,還沒等反應過來,又是“啪”的一聲脆響,另一邊臉上又挨了一記耳光。青樓女子捂著火辣生痛的兩邊臉頰,怒目瞪視麵前的兩名女子,突然張開十指,向其中一名明豔動人的女子臉上抓去。


    這青樓女子留著又長又尖的指甲,十根指甲上又都塗了血紅色的豆蔻油,伸指抓出,十分的可怕駭人。旁邊另一名女子失聲驚叫道:“小姐,小心!”如同滴著鮮血的十根手指,已伸到美貌女子跟前,眼見她白玉無暇的一張臉就要被撓破,留下條條血痕。驚呼失聲的那名女子嚇得幾乎暈倒。


    突然銀光一閃,美貌女子以快捷無倫的手法,從女伴頭上取下一根銀簪,順手劃出,隻聽“喀!嚓嚓”一陣連響,青樓女子十指指甲全被簪子劃斷。美貌女子更不停手,嬌叱一聲:“你好大的膽子,竟敢企圖毀我容貌!”揮簪向青樓女子麵門劃去。


    青樓女子早嚇得麵無人色,她賣笑生計靠的就是這張臉,如果被銀簪劃上幾道傷疤,那就等於殺了她。眼見美貌女無半分容情,銀簪就要從額角直劃而下,她已然呆若木雞,驚駭到了極點。


    那名黃裳女子突然撲了過來,用身體攔著她的臉,顫聲求懇道:“請小姐手下留情,她不是有意要羞辱那位公子。”


    美貌女子手中銀簪已觸到青樓女子額頭,見有人挺身相護,從旁側衝到,她竟也能及時收回手,手法之快令人咋舌。她收住了銀簪,臉上微微一紅,隨即怒道:“你胡說什麽!我才不是因為你們罵了誰,是本小姐看她不順眼才出手教訓。”話雖這麽說,卻將簪子扔回給女伴,輕描淡寫道:“蓮兒,把簪子插好,我們走吧。”


    黃裳女子連聲道謝,扶著已嚇成一團軟泥的同伴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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