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雅室落座,趙穆說了兵部召他加緊回都的原因。(.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司馬玉聽後沉默不語。原來這件事情異常複雜,與皇長孫朱允文和封分各地的藩王有關係,司馬玉不敢妄加評述。又因為父親任薊北都督,都督府設在燕京,父親多年來與燕王的關係相處甚是融洽,他更不想非議曲直。何況這種事情從來難分曲直是非。


    皇嫡長孫與諸藩王之間紛爭,他們這些做朝廷臣子的人,如果不是別有用心,或是因種種原因已卷身其中,還是遠遠避開的好。趙穆也不想過多的談論,金鑾殿中那張至高無上的寶座,將來無論誰坐在上麵,他總歸是為朝廷效力,為國家盡忠。


    他和司馬玉在赤焰戰場上出生入死,結成了生死之交,才將這件機密之事講給他聽。這時見司馬玉默不說話,笑著轉換話題,道:“他們皇子皇孫龍爭虎鬥,與我們這些出力辦事的人,又有什麽鳥幹係。別掃了你我久別重逢的興致。”轉頭對曾兒道:“吩咐酒樓打二十斤上好美酒,我與你家公子今日不醉不歸。”恰在此時,夥計進來布菜,聽到這話,一疊連聲答應道:“馬上送好酒來。”


    一時店夥計送進酒來,他聽趙穆說要二十斤美酒,果然和同伴抬了一大缸酒過來,放在酒桌邊。司馬玉和趙穆見他聽話實成,倒都笑了。


    曾兒搖頭斥店夥計道:“你可真不知道變通,說是讓你送二十斤酒,你當真就搬一個酒缸上來。”店夥把這二十斤的一壇酒搬上來,累得夠嗆,聽了曾兒的話,不服氣分辯道:“四海樓從來都是照足客人吩咐伺侯。不敢絲毫分差。”


    曾兒道:“你還敢強詞奪理。”夥計知道坐著的兩位客人都是朝廷做官的大人,不敢與曾兒鬥口,隻是嘴裏嘟囔:“早知道,就把這酒送到隔壁座上去了。隔壁的兩位客人也要二十斤酒,大人是熟客,我才先送到這邊來。”


    司馬玉製止住曾兒,讓他不得盛氣淩人,對店夥計道:“你再送一把酒壺和兩個酒杯過來,我們自行從酒壇篩酒便了。”店夥計點頭下去,拿酒壺和酒杯送來。


    司馬玉笑道:“趙兄,這是你要的酒,今天你可得全部喝完了。”趙穆道:“浪費佳釀美酒,那是人生罪過。”兩人笑著看曾兒舀酒。


    聽見隔壁店小二道:“客官,你們要的酒送來了。”接著重重的一下,是酒壇放在地板上的聲音,看來店小二埋怨不假,隔壁客人當真也要了二十斤酒。


    司馬玉向趙穆道:“不知那邊是什麽樣的兩個人?從他們要酒的氣度來看,隻怕是江湖豪客之類的人。”趙穆側頭傾聽動靜,道:“就算不是。好酒之人,大半是豪邁直率,”說到這裏,想到此話有自我褒揚之意,便停住不說了。


    司馬玉接口道:“趙兄,你確是豪邁慷慨。咦,這人的說話的聲音好熟呀?”隻聽隔壁其中一人吩咐夥計:“我們還有兩個人沒來。待會兒有人問起:“王公子”,你就直接領他們上來。”店小二連聲答應,接著驚喜稱謝,原來隔壁說話的客人打賞了他銀子。


    司馬玉又聽那位客人道:“接著,賞你們的銀子。出去後把門關上,不要讓其他人來進來打擾。”接著對趙穆道:“趙兄,這人的聲音好熟呀,你聽見過沒有?”


    趙穆聽他說的鄭重,凝神細想,隔了半晌才道:“嗯,這人的聲音確是耳熟,我好像也在哪裏聽見過。不知你聽出來沒有,他的口音有些古怪。”


    司馬玉也聽出來了,道:“他說話吐詞很拗口,好像,好像不是中原漢人。”他這話一出口,同時和趙穆微微一驚,不是漢人,但是聲音又很耳熟,會是誰呢?兩人互相望了一眼,一齊低聲喊出了一個名字:“慶戎?!”


    趙穆驚疑不定道:“蒙烏特戰敗後,辭職歸鄉,聽在蒙古國的軍探回報,蒙烏特的元帥職位由慶戎接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他現在是元軍主帥,到南京都城來有何用意?不怕我們抓住他,借此打擊蒙軍嗎?”


    司馬玉道:“慶戎現在是蒙古軍的主帥,地位尊崇,在蒙古國也算的萬人之上了。但看剛才說話情形,他好像隻是另外一人的隨從。不知道,這王公子是他的化名,還是指另外一個人。”


    他們凝神隔壁動靜,可惜此後慶戎壓低了嗓音說話,說話的內容完全聽不清楚。但可以知道慶戎說話的時候多,另一人大部分都在傾聽,就算是說話,也隻是簡單的“嗯”、“知道了”、“你確定嗎”。


    司馬玉聽了一陣,道:“慶戎的同伴好像很有權威呀。”


    趙穆道:“這人的年紀並不大,聽聲音好像隻是個二十多歲的年青人。”


    司馬玉猜問道:“這位蒙古軍隊元帥陪著他們王公遠涉中原,到南京來做什麽?”


    趙穆想不通,搖搖頭道:“不知道。”以慶戎現在的身份,能使他屈居其下的,隻能是蒙古的王公了。


    曾兒把酒擺上,司馬玉吩咐他道:“你到樓下去,守在門口,看慶戎所說的另外兩個人是誰。”曾兒正要應命下去,外麵又響起了店夥計的聲音:“王公子,另外兩名客官來了。”司馬玉和趙穆對望一眼,示意曾兒不要出去。


    慶戎在屋內道:“讓他們進來吧。”房門被推開,慶戎的另外兩位同伴走了進來。其中一位進門不久,就開口說話。被慶戎製止道:“別說蒙語,被人聽見了惹麻煩。”


    那人馬上改換漢語,道:“是”。過了一會兒,和另外一人同聲道:“見過王公子。”司馬玉心想不知這王公子倒底是誰?


    隻聽屋內先前那人,淡淡道:“起來吧。這裏是大明境內,以後見我不用跪拜行禮了。”方才那兩人竟跪下向這人行禮,趙穆低聲道:“蒙古王。”司馬玉吃了一驚,道:“先別忙下結論,再聽聽。”


    隻聽隔壁一陣悉索之聲,先前那兩人站起,在椅子上坐下。王公子問道:“這一回你們查清楚了嗎?”


    方才說蒙古語的那人道:“啟稟公子,我和阿古勒找到了慶戎將軍說的那個人,終於問出了些許眉目。”


    王公子輕哼了一聲,道:“隻問出了一點眉目。”


    阿古勒聽王公子發怒,忙要解釋,才說了一個字:“我――”。王公子已經在責備慶戎:“慶戎,你不是在我麵前保證,說那人知道的一清二楚嗎?”


    慶戎連忙起身請罪,道:“那人是鄂泰王爺的禦醫,公主當年定居中原,鄂泰王爺放心不下,派遣一批人暗中保護,他身在其中。這麽多年來,公主和其他人幾乎毫無聯係,隻有他,公主直至今日還常常召見。”


    王公子口氣緩和了一些,道:“既然他常常跟鄂敏公主見麵,對當年鄂敏公主帶到中原的那件東西,下落何處,應該多少也會知道吧。阿古勒,他都跟你們說了些什麽?”


    阿古勒答道:“他說公主有個兒子從小患有重病,所以常命他找尋療病的珍貴藥材和天下名醫。地圖和盟約的事情,公主從來沒對他提起過,他也毫不知情。”


    王公子怒道:“毫不知情?!這也叫問出了一點眉目。”這句話怒氣盛熾,連司馬玉和趙穆都是一震,心想:原來他們犯險來到南京的目的,是為尋找一份地圖和盟約。不知這兩件東西藏匿何處,看來很受蒙古人重視,誌在必得。


    他們想聽清楚蒙古公主的身份,現居何地,以便事後派人前往查訪,如果確有其事,絕不能讓地圖和盟約落入蒙古人手中。不料主子發怒,阿古勒再不敢開口說話。


    沉寂了一會兒,又聽到王公子道:“阿古勒,你說鄂敏公主有一個兒子。他現在怎麽樣了?是病死了呢,還是活著。”


    阿古勒道:“啟稟公子,還活著。聽曾理說到,不久前還被公主召去,替他看病。”


    王公子語氣很不悅,道:“怎麽他現在叫這個名字。”


    阿古勒回道:“這是他取的漢人名字。”


    王公子拂然不悅。慶戎問道:“阿古勒,齊格,公子也在都城的事情,你們沒告訴曾理吧。”阿古勒和齊格同聲答道:“遵照慶爺吩咐,公子的事情我們隻字未提。”那王公子和慶戎都改作了漢人的稱呼,顯然是為掩人耳目。司馬玉和趙穆越發覺得事關重大。


    趙穆低聲吩咐曾兒:“你下樓去告訴我的親兵,讓他們詳細詢問店夥計隔壁四人的相貌,密切監視,待他們出了酒樓,悄悄跟隨在後,查明他們的住處。”曾兒點頭出去。


    趙穆又低聲道:“司馬兄,照方才阿古勒的話推斷,那位蒙古鄂敏公主和她的兒子現住在都城。”


    司馬玉道:“那曾理以前是蒙古王爺的禦醫,現在又替那位公主的兒子看病,說不定他的身份還是個大夫。可以派人到都城各藥鋪、醫館訪查。”


    趙穆點點頭道:“等查到他們的落腳地後,我們再做計較。”看見司馬玉緊鎖眉頭,手按胸口,臉上神色頗為痛苦,急忙問道:“司馬兄,你怎麽了?”。


    司馬玉從懷裏取出一顆紫紅色藥丸,放在嘴裏,用茶水吞服了。趙穆見他臉色雖然有所緩和,但依然顯得很難受,待他休息了一陣,才道:“司馬兄,你身體不舒服,回去休息吧。他們接下來的動靜,我在這裏看著就行了。明天我們再商量如何處理。”


    司馬玉擺手示意沒事,他可以留在這裏。可是曾兒從外麵進來,看見他這一幅痛苦模樣,急得手忙腳亂。司馬玉害怕他大呼小叫,引起王公子和慶戎的注意,誤了大事。低聲命令曾兒鎮定,對趙穆道:“趙兄,我先走了。明天你到司馬府來,我們再商議,總歸不能讓蒙古人的圖謀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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