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梢風鳴,流水嗚咽,山穀中的一切都在為姐弟倆的重逢潸然生悲,喜極而泣。他們痛哭了一陣,莫堇淺先平複下心情,安慰著鬆開弟弟,自己擦了一回眼淚,見弟弟的臉哭得像個小花貓似的,忙又攬住替他擦眼淚。莫雨沙還像小時候那樣,仰著臉一動不動望著姐姐。


    周圍的人見他們如此姐弟情深,止不住唏噓謂歎,不知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至使他們彼此離散。朱岷上前道:“莫姑娘,你們姐弟相逢是喜事,應該高興才對呀。”莫堇淺見他上前勸解,便引弟弟與他們三人相認。


    先介紹司馬玉和朱岷,彼此不過是點頭相識而已。輪到蘇憶蔭,莫雨沙不待姐姐介紹,過去拉住她的雙手,熱烈道:“蘇姐姐,你終於來了,嗯,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司馬玉心想:聽他這口氣,怎麽倒像蔭兒是專為他而來的。抬頭見她臉上喜氣盈盈,卻是和自己在一起時從未有過的。便笑著問道:“蔭兒,原來你們認識?”


    莫堇淺聽他口裏改了稱呼,心裏也大概明白是怎麽回事了,又見蘇憶蔭很認真的向他解釋事情的原委。忙扯了莫雨沙到火堆旁坐下,問他道:“阿弟,那日大神發怒,你是怎麽逃出來的,這幾年又是怎麽過的呢?”莫雨沙答道:“當日,他們族中人來向父親的提親。”說著憤然指向那邊的“野人”。


    “野人”絲毫不理會姐弟倆對他的橫眉怒視,反而既喜又哀且傷的望著他們。喉嚨裏不時發出“嗚嗚”的歡喜聲,蘇憶蔭見他模樣可憐,替他開脫道:“你不是真心要抓莫姐姐,而是想帶他來見莫雨沙,對嗎?”“野人”聽蘇憶蔭懂他的心意,欣喜之餘連連點頭。蘇憶蔭也喜道:“我就說你不是個壞人。我們過去一起坐吧。”“野人”看看莫家姐弟倆,搖搖頭不肯過去。


    朱岷恐怕他一時發狂,誤傷了司馬玉,起身招呼他們道:“公子,蘇姑娘,你們過來吧,不要理他。”司馬玉心想:現在讓他過去是斷無可能的,除非能將他與莫家姐弟之間的矛盾解開。當下便勸蘇憶蔭和自己先過去。


    這時,正聽莫雨沙講道:“父親告訴他們,姐姐是侍奉大神的神女,在找到下任神女之前是絕不能成親的。可他們卻說姐姐私底下已經同意了。父親大怒,馬上下令將姐姐叫過來對質,卻到處都找不見姐姐蹤影。”


    “這幫狼心狗肺的東西!”莫堇淺切齒怒道:“他們到赤火廟來出言不遜,被我痛斥一頓後,便惱羞成怒,將我和侍女們抓起來關進城中的密洞。”


    得知此實情,莫雨沙更加難抑憤怒,道:“難怪他們聽說找不到姐姐時,那樣得意非凡,叫囂道姐姐躲起來了,除非父親答應這門親事,否則永遠不出來。他們吵吵嚷嚷的,早驚動了族人們過來圍觀。”


    “族人們議論紛紛,有的絕對相信姐姐,有的則說人心難測,有的猜到是他們將姐姐藏起來了,有的則說姐姐不該避而不見。他們則一麵汙蔑姐姐,一麵挑釁眾族人。父親氣不過,命人將他找過來。”說著抬頭望向“野人”。


    “野人”的內功已臻至化境,聽力自然極其敏銳,對他們的說話聽得一清二楚。此時他盤膝坐地,垂手而聽,臉上不由自主露出了哀慟之色。


    莫雨沙無動於衷,繼續道:“父親見到他後,申斥道“你們無處容身,我好心收留,誰知你們竟褻瀆赤焰大神、壞我赤焰城規,實在難以相容。”。他又急又愧,上前指責自己的族人,讓他們將侍神女放出來。”


    司馬玉心想:“原來他早就知道這件事,難怪莫家姐弟這樣恨他。”又仔細聽道:“族人們見他們膽敢在赤焰城內對姐姐不敬,群情激昂,要將他們趕出去。對方一人站出來對他道“既然你害怕,當初就不該指使我們去做。”他果然害怕了,隻道:“快把侍神女放出來,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司馬玉聽到這裏,心想:“這件事分明不是他的主意,可是他為了顧全大局竟不加分辯,此人有如此胸襟氣度,實在非普通人。”


    莫堇淺也起了疑心,但想到他雖沒有主使,也有份參與,所以怨恨之心並未稍減。這時莫雨沙正說到驚心緊迫處,她也無暇細想,認真聽弟弟道:“那站出來的人衣服摸出一把刀來,遞到他手裏,高舉起他的手腕,道“我們向來唯你馬首是瞻,你娶了侍神女,就是這裏的主人了。”父親萬沒想到自己一片好心,竟然引狼入室,勃然大怒,衝到他麵前!”


    其他人聽他口氣轉而悲涼,不約而同想道:糟了!難道就是這個時候,他將這位族長給殺了不成!卻聽莫雨沙說道:“他握著刀脫開同伴的手,就有他們的五六個人圍上來助威,我們的族人也一起湧上來圍住他們。當時我年紀小,個子矮,將兩張椅子疊起來,站上去才看到,才看到”哽咽了數聲,才悲憤喊道:“看到四五把刀一齊向父親砍下,他卻在近旁袖手旁觀!”


    莫堇淺麵色灰白的從地上站起來,顫著聲音問:“父親,父親就是這樣死的嗎?!”莫雨沙咬緊嘴唇點點頭。她後退了兩步,一眼望見地上朱岷的佩劍,搶上前彎腰拾起。朱岷當即站起來道:“莫姑娘,我陪你去!”他的武功遠不及“野人”,與之較量毫無勝算,但是為了莫堇淺卻知難而上。司馬玉也站起來,卻道“等等。”看見他們詫異的神情,緩了緩道:“莫雨沙還沒將話講完。”


    朱岷心想:“要報仇不在這一時。”便將莫堇淺手中的劍接過,拉她重新坐下。莫雨沙沉浸在回憶中,繼續講道:“我當時隻想救父親,卻忘了自己是站在兩張椅子上,離地麵足一米多高。一步跨出,當時頭朝向下栽倒在地上,迷迷糊糊昏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卻是他抱著我一路狂奔,身後響聲震耳欲聾,火光衝天。當時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他的雙手又像鐵鉗一樣,將我死死箍住無法掙脫。”


    “在山上跑了一夜,快天亮時,來到“息穀”他才止腳步。開始時我以為他會殺我,結果他隻是禁止我出穀。過了幾天,我發現他時常自言自語,好像有些神智不清,便哄他說去找食物,偷偷跑回赤焰城。回到了那裏後”他的語氣仿佛又回到那空無一人的廢城,說不出的悲涼失落。


    “我發現城內積了半尺多高的鬆土,城裏城外一個人影也沒有。我哭著在城門口等了半天,始終不見有人來,又害怕他會追過來,隻好一步一挨的走下山。我一路向西走,遇到一位好心的商人收留,和他們生活一直到現在。”


    莫雨沙結束了自己的故事,馬上問道:“姐姐這些年都是怎麽過的?那天晚上倒底發生了什麽事?”


    莫堇淺看了看旁邊的朱岷,含糊道:“姐姐這幾年來的遭遇一言難盡,以後再慢慢和你細說。至於那天晚上的事,雖然他們族人罪不可赦,災禍卻是因我而起,沒想到我被關在密洞倒躲過了一劫。卻連罪父親和眾族人,不是慘死在亂刀之下,就是斃命於大神的怒火之中。我,我是一個不稱職的侍神女!我是一個給赤焰城帶來毀滅的侍神女!”


    莫堇淺積鬱已久的情緒一發不可收拾。朱岷見她將城毀族滅的罪責都攬在身上,深知其苦,伸出手輕輕按在她的肩膀上。莫堇淺見他如此體諒自己,轉悲為喜,心情平靜下來。


    誰知那“野人”聽到莫堇淺的自責,一躍而起,大叫道:“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朱岷見他意態顛狂,握緊了手中的劍,司馬玉忙道:“朱將軍,先聽他說什麽!”那“野人”也不走過來,就在原地道:“你們的父親誠心接納我們,可是我卻辜負了他的信任,放縱同伴在赤焰城胡作非為。族長待我如同大哥,而同伴也是陪我一起出生入死,共同患難的兄弟。我實在希望大家能和睦相處,融洽無間,就像一家人。沒想到我不僅親手殺了自己的兄弟,又看著自己的兄弟殺死大哥。我,我才是真正的災星!不祥的禍根!”他一氣說完這番話,涕淚交流,從頭發胡須上淌了下來。


    從他所說的話來推斷,應該是在當時的混亂中他誤殺了自己的同伴,又看著同伴殺死赤焰城族長,而未出手相救。


    莫堇淺將前因後果想了一遍,方才那點疑心已去,隻是滅族之恨不能輕易原諒。蘇憶蔭見“野人”哭得傷心,大為不忍道:“你要是早些這樣說,我們就不會誤會你了。”司馬玉見她雖是一片好心,隻是話未免說得太天真了。他有心化解“野人”與莫家姐弟間的誤解,便道:“他不說,是因為他畢竟沒有救回赤焰城族長和他的族人,心中內疚,因此覺得這些人的死和被他殺的沒有兩樣。何況他們中一部分也是被他族人所殺,所以寧可讓別人誤會他。”這話合情合理,實在道出了“野人”的苦心與苦衷。莫家姐弟心中一動,那“野人”更是感激的望向他。


    正在這時,突有兩個聲音從他們背後傳出來,一個道:“那坐著的不是蘇姑娘嗎。我就說她出去大半天還沒回來,一定是被那死瘋子纏住了,老張你還不信。”一個聲音大笑道:“咦,怎麽這麽多人,瘋子又從哪裏抓了人來陪他打架玩。”


    欲知來人是誰?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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