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穆帶著軍隊來到營地,看見裏麵士兵死傷甚多,心情十分沉重,急下馬來見司馬成。原地待命的將士們紛紛讓出一條道路,趙穆快步走到將台下,正欲躬身行禮。上麵司馬成托得跳下來,急拉住他道:“趙穆兄,休得多禮,是我!”趙穆聽這個聲音十分熟悉,卻分明不是司馬成的,心中訝異。那人忙取下頭盔,眾將士都吃了一大驚,原來披掛都督盔甲的竟是一個容貌異常俊美的年青人。


    趙穆一把捉住他的手,大聲道:“司馬兄,司馬玉,是你。”又不可思議的看了看將台,反複問道:“剛才是你在上麵指揮!?是你在發號施令!?。”麵對眾位將士,司馬玉有些靦腆,道:“事出有因,迫不得已。”趙穆卻道:“哪裏!剛才那種情況,若不是你及時果斷的下命令,隻怕這座軍營早已被蒙古軍攻占。”司馬玉更加不好意思,故意開玩笑,道:“這盔甲太沉,我真不知道,你們怎麽能穿著它來打戰。”趙穆笑道:“你要是穿習慣了就不覺得沉了。”


    兩人玩笑過後,正欲回到正題。前麵一位將領高聲道:“豈有此理!什麽人竟敢冒充司馬都督,取笑眾將士。”此人姓楚,名江,是一位“實力派”將領,為人性情爽直,說話口無遮攔。他素來看不慣那些有根基背景的年青將領,今見司馬玉的性情模樣正是此類人,料定是哪位參軍不久的富貴子弟,實在不滿他調侃盔甲沉重,所以出言發難。


    司馬玉正要解釋,趙穆卻已代他答道:“楚將軍,你有所不知,這位是司馬都督的兒子,司馬玉。”這楚江也曾聽說過司馬玉,但聞得他病體怏怏、身體嬴弱。如今看來,雖則身上的盔甲有些大,卻難掩他英姿勃勃,神采奕奕。便有些不相信,反問道:“他真是司馬都督的兒子?”趙穆笑道:“如假包換,難道我會騙你。”於是楚江沉默不語,其他眾將士相與歎道:“難怪方才他能臨危懼、指揮若定。”。


    正說著,趙穆突然想起一個人來,問楚江道:“朱將軍呢,怎麽我好像沒有看見他?”楚江也有些不解,道:“是呀,朱將軍哪裏去了?”原來司馬成麾下共有十七名將軍,現在獨缺朱岷。(.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趙穆道:“他不會是受傷了吧,誰去傷兵那裏找找。”一位校尉正要去找時,朱岷已從隊列外走了過來,看見司馬玉戎裝打扮,不由驚奇道:“公子,你怎麽將都督的盔甲穿上了?”司馬玉一楞,方才他去了哪裏?


    趙穆見朱岷平安無事,笑道:“我還以為你被蒙古人的弩箭射了個透明窟窿呢。”這是他們為調劑緊張的戰鬥氣氛常開的一種玩笑,朱岷也笑道:“蒙古人的箭還沒這麽好的福氣。”接著認真道:“這次死傷的士兵很多,我方才就是在外麵處理這件事。”趙穆道:“你和我想到一塊去了,我正要找你商量此事呢。”於是他們解散了士兵,會同楚江,三人去查看營內死傷情況。臨走時,朱岷吩咐親兵們好好送司馬玉回營帳休息。


    司馬玉等人走到半路上,途中兩名將士背對著他們而立。原以為不過是軍營裏麵的人,都不理會,正要徑直走過去。誰知其中那個矮些的士兵悄無聲息的伸出腳來,將曾兒絆了一跌。曾兒大怒,道:“是誰在別人腳下使絆子?!”那個士兵飛快接道:“你自己走路不帶眼睛,還混賴別人!”這樣刁鑽蠻橫的口氣,除了那主仆二人,難道還會有別人。司馬玉和曾兒回過頭去,果然見趙蕊和蓮兒一臉捉狹的笑看著他們。


    經曆痛苦波折後再遇熟識,自不同往日。司馬玉由衷高興道:“趙銳兄,你也來了!”這話實在多餘,他六哥已到營中,他可不也跟著來了麽。然而趙蕊並不似往常那樣譏嘲他,卻道:“你真好,才到戰場,就領著眾人打了這麽漂亮的一戰。”司馬玉回想起方才那一戰,當真是險惡得很,哪裏有她說的這樣好玩。於是指著滿營的傷員死者,道:“你瞧那些士兵早上還是好好的,現在卻變成了這樣。”趙蕊明顯不滿他教訓自己,故態萌發道:“這是在戰場上呢,打戰當然是要死人的,你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此話未免過於忍心,司馬玉搖搖頭道:“要打勝戰,也不一定要死人,或者竟不必死這麽多人。”


    蓮兒在旁見司馬玉的公子脾氣又犯了,心想:“我們小姐也是個不肯輕易低頭認輸的,再說下去這兩人可就又擰上了。忙提醒趙蕊道:“公子,剛才在路上你不是很高興的說,要請司馬公子講講今天的事情嗎?”趙蕊也明白蓮兒的意思,便道:“是呀,我倒忘了這件事,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談吧。”仍然是命令的口吻,司馬玉無奈的笑笑,建議道:“去我爹爹的營帳吧。”


    四人來至都督營帳,曾兒先幫司馬玉解卸盔甲。兩名親兵捧著一套衣裳進來,道:“這是軍需官送來的,公子身上的衣服髒了,將就些換上這套吧。”司馬玉見這是營中軍官日常的便裝,便對曾兒道:“替我換上吧。”於是曾兒就替他解下腰帶,除下外麵的袍服。當場將趙蕊和蓮兒臉上羞得飛紅,又不好回避,明知他們以為自己是男子,所以才不避諱,更不好惱的。恰好聽司馬玉道:“你們坐呀。”趙蕊便乘機走到書案前,假裝細看桌上的物件,將自己的困窘遮飾過去。


    司馬玉換好衣服過來,趙蕊突然問道:“這上麵的蘇瑾是誰呀?”司馬玉見她拿著那個青金鎮紙,便道:“蘇瑾叔叔是我爹爹年青時的一位好朋友。”“哦,”趙蕊放下鎮紙,道:“這個名字熟悉得很,好像在哪裏聽過。”司馬玉便道:“你聽過並不希奇呀,蘇叔叔當年在軍中和我父親齊名,並稱為“猛龍威虎”將軍。”趙蕊便不再多問,司馬玉走到床沿邊坐下,兩人各述今日之事。不過是司馬玉講他如何在情急之下假冒父親指揮戰事,趙蕊又講些前方攻營的見聞,不需詳記。


    卻說蒙烏特統帥自以為計劃周密,萬無一失,沒想到前線傳來了失利的消息。蒙烏特焦灼不安,百思不得其解,於是召慶戎上來詳細詢問。慶戎先將整個情況說了一遍,又道:“本來明軍營內已經大亂了,可是突然就恢複了秩序,還能派軍隊出來迎戰。據細作探知,是有人冒充司馬成指揮明軍。”蒙烏特奇道:“明軍營內誰有這樣的膽識?!”慶戎心中早就猜到此人是誰了,也不敢隱瞞,就將早上喀爾喇失誤放走司馬玉的事說出來。蒙烏特聽後大怒,道:“這個喀爾喇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隻是你肯定就是那個年青人嗎?”慶戎十分肯定,道:“十之**,不,我以為一定就是他!”


    蒙烏特心想:“有這樣一個人在明軍軍營,以後的計劃可就難實施了。”又問慶戎道:“那個年青人真的是說蒙古語。”慶戎道:“是,喀爾喇和士兵們都跟他交談過。”蒙烏特臉色鐵青,道:“他若真是大元子民,就該殺了!”說著站起來,在屋內踱了幾步,對慶戎道:“你先回去。”又道:“到外麵替我叫一個人進來。”一時慶戎出去,親兵進來,蒙烏特吩咐道:“去請莫堇淺姑娘來見我。”


    親兵出去後不久,領著前日蘇憶蔭所遇那位異族女子進來。蒙烏特一見到她,馬上堆下笑臉,道:“堇淺姑娘,你來了,快請坐。”莫堇淺並不謙讓,坐下直接道:“不知蒙烏特統帥召我前來,有何事吩咐?”蒙烏特用漢語問她,她用漢語答得也十分流利。蒙烏特哈哈大笑,道:“堇淺姑娘,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所以總覺得我找你就有事。”莫堇淺輕輕一笑,道:“既然是我多心了,那我就告退好了。”蒙烏特忙道:“其實也沒有別的事,就是想問問你帶回去的那個漢族小姑娘可還好吧。”莫堇淺心想:“終久還是不肯放過她麽?”臉上卻平靜道:“她在我那裏很好。”蒙烏特卻歎道:“那個小姑娘的武功很高,她是我們在此地駐軍以來第一個活著進入赤焰城的。當然這也多虧了你們族人設計的那個密室機關。”莫堇淺臉上閃過一絲痛恨的表情。


    蒙烏特這時才切入主題,道:“今日山下的戰事,你都知道了吧。明軍營內有一個很厲害的謀士,有他在,隻怕大不利於你我二人的計劃。”莫堇淺早做好心理準備,便道:“你我目的雖然不同,目標總還是一致的,有什麽事就請吩咐。”蒙烏特道:“其實也沒什麽大事,就是想請那位姑娘下山一趟。”莫堇淺驚道:“你想讓蘇姑娘去幫你殺人,絕對不行!”蒙烏特便道:“我怎麽會叫你的朋友去殺人呢,隻是叫她把他引出來,剩下的事就由我們來處理了。”莫堇淺心想:“這不是一個意思嗎,這個老奸巨滑的家夥。”口中卻道:“此事容我回去考慮考慮。”蒙烏特便道:“論理這件事,我們也可以派人去辦,但如果是女人,對方總容易上當些。堇淺姑娘,我就將這件事交給你了。”


    莫堇淺回到住所,便見蘇憶蔭關切的從裏麵迎出來,問道:“堇淺姐姐,那個蒙烏特沒有為難你吧。”莫堇淺本來心事重重,一見到她心情便輕鬆了不少,道:“這話又是珍、珠她們兩個告訴你的吧。”說著便拉著蘇憶蔭到屋內坐下。半晌無話,突然道:“你把我弟弟莫雨沙的情況再說給我聽聽。”蘇憶蔭“啊”的一聲,笑道:“姐姐,我都說了七遍了,你還要聽。”因見莫堇淺麵帶憂色,便忙將所記得的莫雨沙的情況又盡心盡力的說了一遍。莫堇淺見蘇憶蔭這樣單純、毫無心機,心想:“若是我現在說個謊,讓她去明軍營地引誘蒙烏特元帥說的那個人上山,她未必不答應,隻是我怎麽能讓弟弟的朋友去做這種事情呢。”當下躊躇難決。


    不知莫堇淺究竟是否讓蘇憶蔭去引誘司馬玉,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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