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逸仙居內。


    沐蕭然俊朗的臉上多了幾道傷痕,龍紋輕鋼劍身也有了一絲陳舊,他臉上依舊掛著如沐春風的笑容,束發紮的自然,眼中帶著笑意。


    他舉起手中的斟滿的酒杯,一口飲下,極其烈的汾酒在肚子裏轉了好幾個圈,好不痛快。


    雲天看著沐蕭然,舉起酒杯輕聲道:“沐三哥,請!”


    崔升財今天很低調,隻穿了一件普通的便衣,昔日光滑如玉的臉上,也多了幾道皺紋,多了幾道滄桑。


    他靠著兩千四百兩銀子起步,短短一年多便將崔老爺子四散的家財,收回了六成。


    隻有雲天沒有變化,少年還是往昔的少年,隻不過他的身份太過於尊貴,坐在這裏喝酒顯然是失了身份。


    三個人喝著酒,聊著長安的變化。


    少年有些感慨,曾經兜裏隻有三十兩紋銀,連逸仙居大門都不敢入的窮苦書生,能有今日的成就,酒越喝越痛快,不免喝的有些多。


    他想到了一個熟人,輕聲問道:“崔兄,這幾日有沒有見過吳佳思。”


    崔升財看了看四周,輕聲說著:“前幾日吳佳思找我道別,她被一個老尼姑帶著,她成了小尼姑,說要去什麽,什麽荒蕪之地修行,對了,還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封信,上麵的筆跡是吳佳思親筆所寫,雲天在劍閣與她交情並不算淺,她的筆跡他自然認識。


    少年輕聲問著:“怎麽不早點給我?吳佳思也是,走之前也不說一聲。”


    崔升財趴在他耳邊,小聲說著:“劍閣中現在人人都知道她爹吳有林是你的仇人,你現在又是劍閣親傳弟子,想見你比見陛下還難?你讓我怎麽給你?吳佳思臉皮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讓她去劍閣找你,讓別人怎麽看?”


    雲天仔細聽完,小心收好了信件繼續喝酒。


    三個人喝了很久,從中午喝到傍晚,聊了很多。


    少年給了崔升財一個瓷瓶,裏麵裝的是一些延年益壽的靈丹,他小心接下。


    送給沐蕭然一把鋒利的寶劍,他沒有收。


    太陽剛剛落下,崔升財說商會繁忙早些回去,沐蕭然領著雲天在城中轉著。


    兩人來到了福安大道,少年看到了剛入長安時租到得宅子,門前竟然有重兵把守4,不免有些生氣,剛準備張口怒罵。


    沐蕭然輕笑一聲,溫柔說道:“雲兄不必動怒,這些是陛下派來的精兵,你的宅子現在是非常值錢,門前的幾塊磚都能賣出好價錢,陛下是怕你的宅子被人搬空,隻能出此下策。”


    少年有些醉了被他扶著,兩人轉了很久,來到了那日血戰福安大道的街口,雲天隨便找了個台階坐下。


    今晚沒有雨,隻有春風拂麵醉人心,刮起地上的一層淡淡的灰塵。


    雲天輕聲開口:“沐三哥,你想過什麽樣的日子?”


    抱著龍紋輕鋼劍的中年男子,靠在一顆老柳樹上露出了笑容,輕聲說道:“持劍走天涯,以劍會友,此生無憾。”


    少年點頭,輕聲說著:“沐三哥,我曾經很想複仇,我在長安城殺了兩個人,一個被我悶死,一個被我砍掉了腦袋,我本以為心裏會好受些,沒想到這恨意越來越深。”


    他對著沐蕭然可以說出一切,兩個人從一杯汾酒相識相知,這些話他憋了很久很久。


    他身邊沒有可以訴說的人,崔升財自認沒有修煉資質,脫離了劍閣重操崔家大業,吳佳思人不人鬼不鬼,現在還成了尼姑。


    夏青山是他媳婦,這些話他怎麽能說的出口,師兄師姐都很忙,忙著諸天世界得瑣事到處飛。


    他的混賬師傅整日帶著一個白衣老頭到處遊山玩水,不知所蹤。


    諾大的長安城,隻有眼前的男人,才能讓他說出這些話。


    沐蕭然起身坐在他旁邊,拍著他的肩膀,溫柔說道:“有些事情越想忘記,越難忘記,雲兄,閑暇之時不妨抬頭看看天上的雲彩,或許能讓心裏好受一些,走吧,我送你回家。”


    兩道人影消失在福安大道上,一路上少年說了很多話,喋喋不休,唾沫星子橫飛。


    沐蕭然一路上緊緊扶著他的肩膀,臉上始終帶著笑容,對少年的一些瘋言瘋語一笑了之。


    長安城距離劍閣很遠,雲天喝多了走的很慢,直到深夜他才將少年送到了劍閣門口,小書童扶著他回到了屋子。


    少年沒有醉,他現在想醉都醉不了,隻不過是借酒撒瘋罷了。


    他起身點上了一根嶄新的蠟燭,打開了那封有點舊的書信。


    信上寫著:“多謝雲公子多日照顧,小女子無才無能無以報答,日後相見,你我互不相識相知相認,吳佳思親筆”


    筆跡很清秀,力道很足,竹葉紙都被墨跡浸透,他當然知道寫下這幾個字需要用多大的力氣,何況她還是個女兒家。


    蠟燭燒的很慢,直到蠟幹燭滅,他揉碎了這封信在手中化成了一堆紙屑。


    他來到昔日的葬劍崖,將手中的紙屑狠狠丟了出去,在空中下起了一片紙雨。


    有些情義還是死在心裏比較好。


    夏青山睡了一天才醒來,發現肚子裏那道生命氣息突然消失,嚇的她臉色慘白。


    她大聲喊著:“雲天!你在哪!”


    正在藏劍崖難受的少年聽到了她的呼喊,馬上進入了小世界。


    看著眼前的少女臉色慘白,臉上掛著淚痕,他猛地跑過去抱著,輕聲問著:“怎麽回事?”


    雲天以為她胸口那塊寒冰之心又在犯渾,但摸著她的手又是正常體溫,皺起了眉頭。


    少女摸著肚子,大聲喊著:“孩子!孩子沒有了!”


    他趕緊趴在她的小腹上,裏麵很安靜,隻有腸道蠕動得聲音,那道強烈的生命氣息消失不見。


    忽然一聲淒慘的嚎叫,讓他猛地拔出了斷裂的弑天戰刀,催動了他最強殺招。


    小紅巨大的龍頭上滿是巨大的包,像被人狠狠揍過一樣。


    它淒慘的喊著:“主人!救命啊!救救我!我快被打死了!”


    兩個人看著萬米高空,根本看不清哪裏有人,直到小紅變成了人型,躲到了兩人身後,才看清了那道身影。


    眼前是一個非常可愛的男孩子,長著一雙迷人的紅黑色眼睛,頭發都沒有幾根,背後是一雙黑白相間的羽翼,散發著可怕的氣息。


    雲天懵了,看著這個男孩子一臉發呆,夏青山也有些懵,咬了咬嘴唇。


    溫柔喊道:“來,到娘懷裏來。”


    男孩子睜大了迷人的眼睛,飛到了少女麵前,左看看又看看,撓頭摸手,看了好一會才撲倒在少女懷中。


    夏青山眼中的清淚流了下來,抱著手裏的孩子狠狠打了兩下,生氣說道:“以後不許亂跑,娘快被你嚇死了。”


    清淚滴在了孩子臉上,他伸出稚嫩的小手輕輕摸著她得臉,奶聲奶氣道:“不哭,不哭……”


    少年高興地蹦了起來,大聲喊著:“我當爸爸了!我當爸爸了!爸,你抱孫子了!”


    他想起了地球中嚴肅的老爸,咬著牙關還是沒忍住淚水劃過臉頰。


    男孩猛地從少女懷裏蹦出來,撲像前方不遠的少年。


    雲天本能的張開雙臂想要抱住,小紅睜大了眼睛大聲喊著:“主人!不要啊!”


    “彭!”


    他的身子飛了很遠重重摔在了地上,肋骨斷了三根,他艱難起身吐出了一口鮮血。


    男孩看著他受傷了,這次變得很乖巧,輕輕讓他抱住,少年眼中滿是笑意,這點疼算啥,他的兒子,確實有些恐怖。


    夏青山急忙跑來,看著少年沒事,這才長呼一口氣,她溫柔說著:“出來吧,小主人沒有危險了。”


    少年看著眼前幾隻被人暴揍過得小東西,沒忍住笑出了聲。


    小紅的頭上滿是大包,一塊紅一塊白,顯然是被這個小東西揪著龍頭狠狠暴揍了一頓。


    小黑的臉上倒是沒什麽事,他的手上滿是傷痕,流出了鮮血。


    雲天打了一個冷戰,這孩子還真能下的去口,黑色玄龜的皮如此之厚,竟然還能留下傷口,真實隨了他娘,長了一副好牙口,


    小白藍色的大眼睛睜得很大,她兩隻大眼睛被打成了熊貓眼,蹦到少女的懷裏哭了起來,很是委屈。


    最慘得是那隻上古朱厭,本來好好的一身白毛,頭上的那一搓硬是被這孩子給生生拔禿了,要多慘有多慘。


    幾個小東西看著懷裏的男孩子,全身都在顫抖,大氣都不敢出。


    雲強行忍住笑意,大聲問著小紅:“我兒子剛出生,你們就被他打成這樣,有那麽可怕嗎?”


    小紅低著頭,輕聲趴在他耳邊說著:“主人,他這是沒用力,他要是用力,我們幾個早就被他揍死了!”


    雲天眼睛睜大極大,確認小紅不是開玩笑,他將孩子交給夏青山抱著,拉著小紅去了別處。


    小聲問道:“真有那麽厲害?”


    小紅顫抖說道:“主人,你千萬千萬不要放他出了小世界,他要是出去了,整個諸天世界就完蛋了!”


    聲音很嚴肅,少年第一次聽到小紅這麽嚴肅的說話,哪怕上次在東域玄界渡滅世雷劫,他都沒有這麽嚴肅過。


    少年點了點頭,來到了少女身邊。


    夏青山很開心,把孩子抱在懷裏晃著,輕聲問道:“你還記得,那晚上說的話嗎?男孩叫雲山,女孩叫雲青。”


    雲天點了點頭,眼中帶著柔情,看著這個小東西,心裏的那絲擔憂煙消雲散。


    他摸著少女的秀發,輕聲道:“就叫他雲山。”


    男孩子似乎聽懂了他們說的話,開心得飛了起來,在兩人身邊晃著。


    身後的小東西們,一溜煙跑出去了很遠,趕緊找了個地方藏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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