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三月春近,草長鶯飛,小警察陶冶傷口長齊出院,成了人間的常客。苗苑看到他有一種微妙的情懷,類似於你的生命好像有我入了點股,總是很關切。


    陶冶感動之餘琢磨著救命之恩何以為報,本當以身相許,很可惜,他肯她還不肯呢,人家那男人不是一般人,打估計是打不過的,一個手指就能摁死他(這句話為陳述句無修辭手法運用)。但是陶冶身為新時代正直有為宅青年,一向秉承著有仇報仇,有恩報恩的jump係生活原則,眼下恩債肉償是不成了,他就考慮是不是能賣點腦力好平了這筆帳。


    陶冶試探著向苗苑建議說我給你搞一個網站吧,買點空間做點頁麵,介紹介紹產品,再整個bbs也好招點會員什麽,你隔三差五的上去教人做做蛋糕,炒炒網絡人氣。將來搞好了,還能在線下單,那就是電子商務啊!


    “你會啊!” 苗苑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睜大了一雙杏仁眼,裏麵閃得都是崇拜與景仰的光芒。


    小警察陶冶破碎的自尊心在這一刻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他極淡然的抓了抓頭發說:“小意思嘛!”


    天下事會者不難,難者不會,陶冶是正職的網警,四年專業培訓n年自我攻關,老爹是業餘攝影發燒友,從膠片機開始就在玩單反,剛進大學又被女朋友拐進動漫社幹了無數美工活,江湖人稱ps小天王,招牌就是你給我一台電腦,我還你一個世界。


    所以,如果陶冶放話說我要給你搞個小網站,那真是,小意思……就像陳默說我幫你把那個人給斃了那麽的小意思,好吧,這個例子舉得不恰當了一些。總之,事實就是陶冶想到就幹,極富行動力把這個事兒給辦了起來,還不到一周,小網站已經似模似樣的建立了。


    陶冶自從工作後就總是在折騰公安局那素麵仰天的黃臉婆,再不就是監控那些神奇的關鍵字,好久不搞這等風花雪月活幹得極為投入,聲光電……flash特效一把一把的。苗苑拿了地址,每天晚上刷一刷,就像在看自己的屋子,添磚加瓦硬裝修精裝修軟裝修,一步一步從無到有,感覺這簡直就是神奇。如果不是□□簽名檔已經被陳默同誌牢牢占據,她簡直想昭告天下:我認識了一隻神桃兒!


    神桃兒建立完整個頁麵文件,用他的話來說,房子造好了,得入住了,入住什麽呢??蛋糕!美麗的蛋糕照片!□□□□,聖人雲:吾從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所以你看那網上賣得最好的商品,總有無敵的賣相與ps。


    陶冶在q上說給我傳點照片,我給你p一下。


    苗苑很羞愧,她還沒給她的蛋糕娃拍過照片,當然如果需要的話她可以明天去拍一點,她有一隻800萬像素的sony卡片機,


    陶冶看到sony那四個字母時嘴角一抽,看到卡片二字直接暈菜,他用上鄙視的小表情說,得了,別折騰了,我改天回家把我的裝備拿過來,我來給你拍!!別墅都造好了,還差那幾身衣服嗎?


    苗苑心花怒放。


    陶冶是技術宅,屬於宅得比較有追求有技術那一群人,他為求效果專門買了一套簡易打光台,帶上他的單反,帶上他的鏡頭、他的手柄、三角架……零零總總,裝好一個拖箱挑了個春光明媚的下午殺去苗苑家。


    苗同學開門看見他還想客氣:哎呀呀,你看這麽麻煩,其實我家裏也有相機的。可是一轉身看到陶冶殺氣騰騰的黑色拖箱,再看看自己巴掌大的小相機,苗苑知趣的閉上了嘴。


    陶冶想盡可能的利用自然光,他一個個房間看光源,最後選定了客廳向陽的那一麵,落地的玻璃窗拉開到底,陽光溫溫柔柔的漫進來,背後加一塊打光板,光線正好。陳默正在午睡,雖然陶冶跳過了臥室沒看,可是被他這麽一折騰也醒了,穿好衣服出門,正看到苗苑在撥弄陶冶的□□短炮,陶冶在旁邊默默的看著,一臉低調的驕傲,陳默走過去摸了摸苗苑的頭發。


    苗苑興奮的轉過臉,現炒現賣的向陳默展示型號參數與用途。


    光線不等人,選好了就要抓緊拍,為了方便看照片,陶冶和苗苑兩台本子齊齊放在地毯上,苗苑負責擺盤換蛋糕做裝飾,陶冶負責哢嚓。


    陶冶哢嚓了一陣,忽然發現陳默不見了,轉頭四望,正看到傳說中的冰山死神陳默少校卷袖子拎了一塊抹布走進書房,陶冶嚇得一個寒戰,扯著苗苑說:“你們家陳默做家務啊?”


    “不會啊!”苗苑茫然:“我做啊……哦,你說打掃衛生哦,他幹的。”


    陶冶瞠目結舌,整張臉化為一個難以置信的遄幀


    “你什麽表情?”苗苑嫌棄的指著他:“分開幹家務不應該麽?他也不能在家吃白飯啊!”


    陶冶一動不動的維持著那張遄至常疵繚返難凵穸技恿巳誌把觥c繚紛躍醯靡夥欠玻涫嫡饣罨拐娌皇敲繚犯傻摹1糾綽錚履恢芑丶頤患柑歟頤繚紛孕【湍芨桑紙帕楸悖蠆俗齜褂質侵饕滌喟茫久繚肪醯貿履艽蘸獻鷗錘鐾刖筒淮砹恕?墒牆嶧槊歡嗑茫故淺履仁懿渙耍膊皇竅用繚凡桓刪唬竅鈾徽搿


    苗苑起初覺得這項罪名太受傷,她堂堂一個姑娘家被一大老爺們說邋遢這臉麵她得往哪兒擱啊!於是拚命努力奮鬥為尊嚴而戰,可是無論她怎麽幹陳默都不滿意,苗苑最後終於怒了:行啊,姑娘我就這生活規格我也活了二十多年了,你要真嫌我拾掇得不好,你自己收拾唄!


    有些人最喜歡指手劃腳,把別人的工作一步步批評,說一千遍的“你應該……”,但是陳默不會,陳默會說“我來”,他開始卷袖子。等他風卷殘雲一般的收拾完整個屋子,苗苑終於絕望的意識到她這輩子也不可能達到陳默的生活規格了。餐桌,東西不能擺過三件,一個紙巾盒幾個碗墊,再加一個花瓶到頂;電視櫃上隻有電視;沙發上隻有沙發墊;然而最可怕的是衣櫃,那裏麵所有的衣服都被順過,從長到短,從薄到厚排得有如待檢閱的士兵,所有的襯衫、t-恤都被折成了一個大小。


    苗苑淚流滿麵,她說陳默,我真的不可能幹成這樣。陳默平靜的摸摸她,口氣淡淡的說,我來吧。


    苗苑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心想那沒問題,你愛怎麽折騰自己折騰。苗苑有個阿姨略有潔癖,但是自己不幹總愛抱怨,她很擔心陳默也會這樣。這層顧慮消失之後,苗苑開始強烈懷疑是不是把所有的t-恤都疊成一種大小會有著某種變態的成就感。


    但是陳默說不是的,這隻是一種簡單的習慣,並且這麽幹很方便。


    方便……苗苑聽著心裏直抽,但是陳默幹活可怕的快,最多一小時,整個屋子從裏到外都能順完,苗苑偶爾陰險的琢磨,陳默將來如果找不到工作,就讓他去幹家政吧……會很賺的,而且技驚四座。


    即使是再相愛的伴侶,新婚同居都像是一場冒險,你在慢慢的向他展示自己,24小時的自己,他不曾看過的懶散與私秘。而你也在慢慢的感覺他,那個與感覺中不一樣的他。


    所有的女神與男神都在這一刻節節崩潰,脫去炫美的榮光化為普通人。


    可是苗苑總覺得她不是的,她的陳默有各種各樣的怪癖,很怪,但是她都覺得可愛。與陳默一起的生活越來越像是種探秘,好像在挖寶藏一樣,每時每刻都會有匪夷所思的發現,起初她驚訝,然後她驚奇,最後她開始樂此不疲的挖掘陳默的與眾不同。


    她在想,我嫁了一個神。


    陳默不喜歡陌生人,他很少笑極少動怒,他對外人幾乎沒有任何表情。


    陳默看完電視會把遙控器放在茶幾上一個固定的地方,苗苑曾經神叨叨的測量過,誤差不會超過3毫米。陳默不喜歡逛街,不喜歡百貨公司,他最恨小飾品店,但是他有可怕的記憶力,隻要走一次,他能把所有的東西都記下來。


    當然,他也能輕而易舉的告訴你,你的那條灰色呢褲,在哪一個櫃子的哪一層的第幾條褲子之下。


    ……


    陶冶很詫異,他想,雖然陳默會幹家務這個現實於他而言衝擊力是大了一點,可是苗苑這姑娘既然已經跟他結婚這麽久了,按理說在這個問題上應該已經很淡定了。可是為什麽他也隻是提了這麽一下,但是現在連他都鎮定的破石而出了,苗苑怎麽還維持著一臉神遊的微笑,眼神像在做夢……


    陶冶用力的戳一戳苗苑,示意,幹活啦!!


    苗苑如夢初醒。


    陳默很快的就完成了他的整理工作,把一個略顯雜亂的家打造得有如軍品,結果接下來陶冶的感覺就有那麽一點不太好了。據苗苑說陳默沒什麽娛樂愛好,平時難得有空閑也就是看個電視,cctv-7或者cctv-10,也不太挑,有什麽看什麽。所以陳默幹完活選擇在客廳的沙發坐下打開電視,那簡直就是再順理成章也不過的事,可是陶冶卻漸漸的,感覺到一種如芒在背的壓力。


    起初,這種感覺是很淡的,陶冶常常拍著拍著就忘記陳默的存在,然後疑惑電視開著給誰看呢,無意中將頭一轉,看到麵無表情的陳默虎踞一偶,自己把自己嚇一大跳。


    被驚嚇的次數多了之後,陶冶就忍不住時不時的想要確定一下陳默在幹嘛,於是情況開始變得不對了。因為無論他怎麽的偽裝不經意,幾乎在他看向陳默的瞬間,陳默都會調轉視線對上他,陶冶頓時大窘,有如捉賊見贓。而最要命的是陳默的目光中仿佛沒有一點感情,無機質一般無驚無奇,沒有詢問也沒有困惑,好像就是那麽單純的看著,陶冶連忙尷尬的轉過頭,他也淡然的收回視線繼續去看電視,陶冶被他看了幾眼之後全身都開始不舒服起來。


    初春時節,春寒料峭,可憐的陶冶小同誌在陳默不經意的存在感中後背隱隱冒汗,終於相信陳默那名頭來得不虛。為了掩飾這種莫名的緊張,陶冶摸出手機在苗苑擺盤的間隙裏頻頻發消息以顯示自己很忙很鎮定,然後又匆匆忙忙的扔下手機拍照。無奈架子擺得再好也是心抖手不穩,無敵兔子份量不輕,拍出來的照片十張震掉八張,糊到一塌糊塗。


    陶冶很心碎,什麽叫氣場,這就叫氣場啊!!啊啊啊!!


    更可惜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就在陶冶哀號的同時,他悲摧的發現手機找不見了,失去這一裝淡定的利器,陶冶越發的手足無措起來。隻見他一邊無辜的安慰著自己:我很忙啊,我很鎮定!一邊在地毯上東摸西摸翻翻找找。


    不一會兒,連苗苑都看出問題來了,詫異的問道:“你怎麽了?”


    陶冶強笑:“沒事沒事,手機找不到了。”


    苗苑唔了一聲,轉頭看向陳默,陶冶一時莫名,卻見陳默一聲不吭的起身走過來,伸手抬起一節沙發,陶冶駭然看到自己的手機端端正正的躺在沙發下。


    陶冶這記嚇得不輕,眼巴巴的看向陳默,連自個兒的東西都忘記撈,陳默等了他三秒鍾,抬腿把東西踢出來,再次一聲不吭的走了。


    “神吧!”苗苑笑眯眯的。


    陶冶愣愣的點頭,下巴掉了下來。


    “這算什麽,我跟你說,還有更神的!”苗苑眉歡眼笑:“陳默,他剛剛發了幾條短信。”


    陳默說:“我沒注意,18到20條。”


    不會吧!陶冶大驚失色,手忙腳亂的一數,果然,21條!


    這……這是什麽回事,陶冶震驚了,眨巴著無辜而心慌的小眼神巴巴的看著苗苑。苗苑笑得異常開心,就像一個小女孩在展示她最心愛最美麗的布娃娃,歡喜得不知道怎麽辦才好的樣子,眼角眉稍都是得意。


    她同情的看陶冶說:“神吧!這就是特異功能!”


    “真……真的嗎?可是,他為什麽……”陶冶結結巴巴的。


    “放心吧,沒事,他沒盯著你,要不然肯定是準數!”苗苑嘿嘿笑:“跟你說,神著呢,我以前兩年丟三隻手機兩次錢包,自從跟他在一塊,我再也沒有丟過一分錢。”


    啊……陶冶緩緩轉頭,極糾結而景仰的看向陳默。


    天色漸暗,苗苑見陶冶漸漸心慌氣短兼手震,以為小同誌這就累了,心裏琢磨著這娃真是比女孩子還吃不得苦,同時又心疼,你看人家大傷初愈就熱心腸的來幫忙,好人啊!


    苗苑這麽一心疼就體貼上了,擺擺手說不拍了,反正也拍了這麽多了,挑挑總是能用的,餓了不?我們把蛋糕吃掉吧!


    陶冶聞言長長吐出一口氣。


    苗苑這次帶回家十幾塊蛋糕,都是店內最招牌的招牌,拍完照在茶幾上一字擺開,氣勢磅礴。苗苑直接拿了拍照用時的叉子瓷盤穩穩的托起一塊巧克力軟心蛋糕遞給陳默。


    陶冶這會兒對陳默同誌的一舉一動都分外上心,想象中勇猛的前特種兵中隊長吃東西時似乎也應該龍精虎猛,但是陳默的表現讓他大失所望,緩慢的細致的……如果不是那個詞用在陳默身上實在與身份太不相符,陶冶感覺那模樣簡直有幾分優雅的味道。陶冶搖了搖頭把那些逵猩竦yy趕出大腦,專心致誌的去對付自己的份額。


    陶冶不太嗜甜,苗苑貼心的給了他一份茶幾係列,有鹹有淡,都不太甜膩,這是陶冶的最愛。等他津津有味的幹掉一隻茶具再抬頭,猛然又瞪大了眼睛,他發現陳默麵前的盤子空了兩個。苗苑眼神夢幻的像在看什麽瑰寶似的看著陳默,正在把第三個蛋糕往瓷盤裏移。


    總共十六款蛋糕,就在陶冶吃完一份茶幾四隻小蛋糕的同時,陳默幹掉了七個完整的全份。


    陶冶百思不解,心中感歎:這真是,貓一樣的吃相,豬一樣的食量。


    這第一次的拍攝之旅在陶冶看來是異常糟糕的,而究其原因,他覺得問題還是出在陳默身上,這個有如芒刺一般的人物可以寂寂無聲的給人以無窮壓力,陶冶認為那嚴重的影響到了自己的技術發揮。於是,他在苗苑送他出小區的路上一臉鄭重的向苗苑建議:下次,能不能找個陳默不在家的時間拍照。


    苗苑一愣,眉頭皺起有些捏扭的。


    這樣不太好吧!苗苑說。


    陶冶錯愕,轉而大悟,頓時大驚。他臉皮薄,一下子紅了臉,尷尬的說了聲再見就拖著箱子頭也不回的紮進了夜色中。


    真是活見鬼啊活見鬼!


    陶冶痛心疾首的檢討自己,明明就沒那個心啊,好端端的犯什麽渾呢?怎麽能亂說話呢?他回想著苗苑錯愕驚異的眼神,把自己唾棄上一百零八遍,自以為已經參破陳默的特異功能之迷,於是更加沮喪,你瞧瞧連人家老公都盯上你了!


    你說好好的鬧點什麽誤會不好,偏偏枉擔上這副虛名,最要命的是,他自問完全沒那個心思把這虛名做坐嘛!你看人家小倆口郎情妾意的多好,他小哥一個好大青年,大學剛剛畢業也沒多久連晚婚年齡都沒到,他連女朋友都沒興趣找,怎麽會去撬別人的老婆,尤其是……陳默的老婆!


    陶冶一想起陳默的眼神就全身發冷,幾乎痛哭流涕,陳默大爺啊陳默大爺,小弟我真的真的沒想跟您搶老婆啊!


    陶冶在這清冷的早春夜晚抱頭□□,下定決心一定要找機會拔了陳默心頭那根刺。


    注:jump全名少年jump,是日本集英社旗下的一本少年漫畫周刊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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