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正對峙之間,孫浩淳領著百十號曆練者已經靠近米尼森林和大黃山交界處的五公裏外,忽見遠處金光與白光爆起,左右交鋒,將黑暗的世界照得透亮,說道:“就在這裏吧,剛剛領主給我傳話,那邊戰況還未平息,若靠得近了,我們難免折損。”


    燕無缺側耳細聽,握住法杖的雙手冒著細汗,卻故作鎮定道:“孫兄,我們能來到這裏,全憑領主信任,如今前方戰況吃緊,若是在這裏旁觀,將來被領主知曉,一定會怪罪我們……不如這樣,咱們先把屏障撐起,一點點靠過去,或許能幫上些什麽?”


    為首的孫浩淳掃視了一眼遠近到處嚴陣以待的那些人,在燕無缺身上停留了幾秒,嗬嗬笑道:“看把你嚇得……前麵戰況並不吃緊,我們去了也幫不上忙,反倒會惹些麻煩。就在這,等戰局落定,我們再前去,將那群教徒掉落的白拉爾和裝備運回領地,這才是真正的功勞。”


    感受到孫浩淳那審視的目光,燕無缺連忙低下頭,小聲應了一句。這一番言多必失,恐怕已經引起孫浩淳的警覺,隻是自投靠神秘領地以來,他並無建樹,已經引起某些人的不滿,良機就在眼前,卻無法把握,實在可惜,一時便陷入了思考。


    這且不提。


    ……


    覺宇正全神貫注地盯著盧疏星頭頂那縷精神波動,忽然四柄寶劍飛來,說道:“該殺的都殺了,這一戰你們在一旁圍觀就是,無論如何,都不要將寶劍離開小僧身旁百米。”


    司馬炎還未從剛剛火鶯發出那驚詭的一幕中回過神來,聽到覺宇這般說,不由問道:“和尚,我和小魚怎麽會無故失守?我本來想著,就將劍氣打盧疏星三人身邊擦過,給他們個輕傷,但萬萬沒想到,這劍氣臨發之時,我會鬼使神差地全部避過三人……雖然陰差陽錯地放過了那三人,但這樣,是不是太假了?”


    蘇小魚也眉頭緊鎖,想不透其中關鍵,便猜測道:“是你用精神力影響了我們的判斷和行為?”


    若真如此,覺宇的所作所為,便同全知教沒有兩樣。


    這是蘇小魚所擔心的。


    覺宇淡淡一笑:“小施主,你來同兩位施主解釋吧,小僧這會忙得緊。”


    領地內,馮科也點頭答應,摘去盧疏星同星河神樹的契約,以及一體雙魂的事情,隻將盧疏星的天賦講給了二人聽,並同對盧疏星實力大進的猜測進行了簡明扼要的分析。


    聞言,司馬炎和蘇小魚才恍然大悟。


    他們萬沒想到,這顆安插在全知教裏的暗子,竟然有如此可怕的天賦能力,這樣一來,覺宇操控人心的嫌疑被洗清,蘇小魚心思大定,便繼續運用劍眼觀看起戰局。


    這時,星河神樹、星辰精靈、九重佛塔廣布天地,將方圓百米之地化為琉璃金黃色,滾滾佛音綿延不盡地蕩向盧疏星,漫天肉身佛虛影顯現出或站、或臥、或坐的姿態,儼然一幅淨土之相。


    而另一邊,隨著戶千門、兩位護道者以及數千全知教教徒前來協助,蘇晉和路七時重新鼓起信心,腰杆站得挺直,新仇舊恨疊在一起,望向覺宇的精神虛影,恨不得將他挫骨揚灰。


    二人立在盧疏星左右兩側,倒不像是他的頂頭上司,倒像兩個忠心耿耿的奴仆。


    而盧疏星,正手握走厄蜥皮書,一副平靜祥和的模樣,淡淡站定在原地,任由頭頂那縷精神虛影漸漸化開,演化為一尊九米高的金字塔虛影。


    這虛影,便是全知王戶千門的精神器皿,連通了全知教所有教徒的靈魂,也能夠藉由精神世界的鏈接,將這精神器皿從任意一位教徒的體內飛出,無論多遠,都可立時施加援手。


    但這門功夫,戶千門並不常用,因為一旦動用金字塔,就意味著所有鏈接的教徒,靈魂都將毫無保留地向自己敞開,他雖然渴望絕對的權力和地位,但也深知一旦如此做,教廷將會陷入人人自危的高壓環境,成為一潭死水,對發展不利。


    隨著金字塔顯現出來,被遠處佛光普照的天地,一大半照成了純白,猶如鮮牛奶的白色,以狂暴直接的方式,覆蓋了光芒接觸的一切,甚至將覺宇周身的佛國向內壓縮了六成。


    雙方剛一交鋒,覺宇便已顯露出敗績。


    但好在,有星河神樹加持,九重佛塔上百尊肉身佛的吟誦,星辰精靈與覺宇的梵唄聲直衝雲霄,恐怖的精神浪潮綿延不盡地向著耀眼白芒蕩去,雙方各顯神通,在沒有其他曆練者介入的情況下,戰局一時半刻不會明朗。


    領地內,以劍眼觀察戰場的馮科將情況轉述給眾人,便默了聲。


    “什麽?”首先立刻作出反應的是王萱,“和尚竟然要落敗了?不能吧?九重佛塔都用出來了,怎麽也不該落敗啊!”


    雷文豪和平安畫幾個也有些吃驚,把目光都望向了馮科。


    馮科仍然慢聲答道:“這場交鋒,和尚動用了全力,全知教隻有北川總部的異能師出手,就能將和尚壓製到這種地步,想要打贏,恐怕非常艱難。”


    “若是換在領地附近,有沒有勝算?”蕭瑟雖然有些心理準備,但這番話從一向謹慎的馮科嘴裏說出來,還是使他驚愕地瞪大了雙眼。


    他很清楚,沿海這場交鋒,對於領地和全知教而言,都隻是一場試探,用來試探彼此的實力。


    如今覺宇有落敗的跡象,一旦全知教集結各方勢力進入綠庭,逼近領地,豈不是意味著,他們也無法阻止這群異能師的聯手進攻?


    所有的人都有些吃驚,整個領地的空氣一下凝固了。


    瞭望塔高台上,馮科的頭也猛地抬起了,兩眼望著上方。


    一個聲音,是道士張普天的聲音,好像很遠,又好像很近,在他耳邊響了起來:“死或不死……這本是命運使然……總有柳暗花明之時。……”


    另一個聲音,是陳薇兒的聲音,猶在耳畔:“這裏應當無虞……我想再拉攏些人手……”


    他的目光陰沉地落在了就要竣工的九重佛塔上。


    ——佛塔主體框架已經建造完成,隻剩下點綴所需的裝飾物,還有佛塔外麵需要塗抹的黃銅、琉璃、硨磲等物,但正是這些最為耗時。


    領地內,蕭瑟說完了那幾句話,已習慣地握緊了手中新更換的金色品質長弓「黃粱」。


    奚鱗的目光轉而緊盯向雷文豪,聲音雖然壓著,但仍然近乎顫抖:“如果繼續打下去,一旦落敗,折損的不止是那四柄寶劍,覺哥,星河神樹,星辰精靈和九重佛塔那些肉身佛的靈魂恐怕都要遭受重創,大戰即將來臨,這個時候遭遇重創,誰來阻擋那群異能師?更不用說,他們跨海而來,天知道吸引了多少海獸……”


    奚鱗這一番低語,把個本來十分寂靜的領地吹得多了幾分冷意。


    雷文豪不得不說話了,收斂了幾分吊兒郎當,拿出罕見的沉重和肅然,先是咳了一聲,聲音不大卻也毫不掩飾他的氣盛:“老馮,和尚這一戰絕不能輸,如果沒有其他辦法,這個時候最好是舍掉那四柄寶劍,讓他全身而退,我們再另想辦法,總好過把領地的精神防禦折損掉。”


    所有人的目光都越發緊張起來,望向了雷文豪,接著又望向馮科。


    “你想的沒錯。”


    馮科偏頭望了雷文豪一眼,“但若是撤回和尚,殺掉的那兩千餘名教徒就成了無用之功,這是其一。其二,孫浩淳已經過去,若是落敗,消息立時就要傳出去,這將會使時局更加動蕩難測,讓外麵那群人生出二心。其三,四柄寶劍被劫掠,上麵有和尚留下的精神烙印,全知王神通廣大,會不會藉由這些精神烙印鑽研出應對和尚和精神神樹的辦法,這是另一個未知數。所以和尚不能後退。”


    “可我們賭不起。”


    雷文豪竟然毫不相讓,據理力爭,“除非你有辦法幫助和尚獲勝,不然這些理由都是空談,對付全知教,沒有什麽比健全的精神防禦機製更重要的,如果你執意這樣……”


    “雷哥……”奚鱗扥了扥雷文豪的衣袖,想著讓他語氣溫和些,有事好好談。


    “我倒覺得不急。”沒等雷文豪和奚鱗對視上,平安畫一聲陰笑,“和尚這般淡定自若,不可能沒有後手,和尚可同星河神樹綁定了「共生共存」契約,這裏所有人,除了他和馮科沒退路,我們都有退路,你們這是皇上不急太監急,且瞧著吧。”


    瞭望台上,馮科已經張開的雙唇再次闔上,雙眼斜望著磷克和紅楓大陸那邊,心裏暗歎一聲:“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樣快,最先擺明態度的會是你。也罷,這是領地發展必須要經曆的一環,我本就不該抱有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他這番心思,眾人自然無法得知。


    俗話說得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之前數次危機,看似是危機,實則皆有必破之法,談不上性命攸關,眾人表現得其樂融融。


    但眼前不同,覺宇同全知教這場交鋒,直接將領地的致命缺陷暴露了出來。一旦在精神層麵擋不住全知教的進攻,領地必定被血洗。即便有英瓊這樣邁入f階智慧物種的存在,但在數個大陸交鋒的戰場中,她所能起到的作用太小,隻能影響到局部戰場。


    表麵來看,是對覺宇是否應該回避交鋒這一抉擇的觀點不同,但深挖下去,卻是各人自身利益與領地存亡之間爆發了難以調和的矛盾。


    這樣的矛盾,既致命,也是機會,且看如何運用。


    馮科從來不介意各人有自己的小算盤,就像覺宇和星河神樹建立「共生共存」契約並未詢問過自己看法,奚鱗時常就植株栽培向自己提意見,實則是打聽各種植株殖裝後的功效,蘇小魚以五行劍台為借口,想要拉攏一批受自己驅使的劍士,王萱更不必說,中飽私囊的事情沒少做。


    他之所以沒去製止,就是因為這群人有用,與那些小算盤相比,他們做出的貢獻更大。


    看似是在發展一個領地,其實這同創建一個國家並沒有太大不同,避難鐵盾內部像是個小皇宮,避難鐵盾外則是廣闊的疆土。馮科他不可能將每一寸疆土爛熟於心,也不可能對蒜毛一點的小事斤斤計較,很多權力都要外放,很多事情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把控大局,製定發展方針,權衡各人各方勢力,這才是一位領主真正應該做的,而非打打殺殺。


    這會兒,聽見平安畫為自己開口,馮科自然不能裝作什麽都沒聽見,將心頭思緒壓下,笑說:“平安畫說得沒錯,還不到非要做抉擇的時候,關於破局,我有三法。”


    說著,馮科瞅了眼奚鱗,順著台階走了下去。


    奚鱗馬上會意,跟在馮科身後,二人來到了栽培植株的區域,站在一簇紅花前。這簇紅花,有花無葉,花莖四尺高,傘狀花序在最頂端,有紅花五到七朵,花瓣反轉如龍爪。


    “這植物大家應該都不陌生,在地球,我們叫它曼珠沙華,傳說很多,葉落花開,花落葉發,永不相見,因此便帶上了死亡和分離的不祥色彩,在日本常用於喪禮,被稱之為死亡之花。但在佛教典籍中,曼珠沙華是紅色的蓮花,比如佛母散花,散的就是曼珠沙華。我之前問過和尚,九重佛塔建成後,最適合殖裝的選項有三種,其一就是孫浩淳帶回來的這簇曼陀沙華,已是三十六年生,其次便是金、銅兩種化學元素,同時殖裝效果最佳,但以目前領地的等級,還無法做到同時殖裝兩種以上的植物或自然元素,這一方案隻能否決。我也詢問過智腦,殖裝曼珠沙華功效有二,其一輪回,其二受持精神力,都與九重佛塔功能相合。”


    馮科一口氣說完這番話,這些雙不知內情的目光開始互相碰撞打量了。


    他們誰也沒想到,馮科會藏著這一手,如此重要的事情,之前竟沒有半點消息都沒有流露出來。


    即便是厚臉皮的雷文豪,這時也不由有些臉紅,卻裝出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大大咧咧地走上前,拍了拍馮科的肩膀,滿臉不快道:“老馮,你不講究啊!不早些告訴我們,害得大家好一陣操心!”


    “是我的錯。”


    馮科眯眼一笑,果斷認錯。


    雷文豪尷尬地笑笑,沒有再接話,他知道,自己剛才的言語已經令馮科不快。


    “還有兩種破局之法?”蕭瑟詢問道。


    不等馮科回答,平安畫接道:“嗬嗬,第二種破局之法不用說也猜得到,無非是等狼盟、劍宗和花香社的援手,那時危局自可破除。但也要看和尚能不能堅持到那個時候。”話說到一半,平安畫瞄了眼九重佛塔,“九重佛塔還沒建成,這時候殖裝,效果恐怕會大打折扣吧?說到底,你還是在賭?”


    最後這句話,平安畫是對馮科講的。


    “是。”


    馮科應聲答道,“不止這兩種破局之法,第三種同樣是賭,英瓊見過陳薇兒和雨霽,借她之口,這一人一鹿向我傳遞過消息,要幫領地尋些幫手。以陳薇兒的本事,不難猜到沿海這場交鋒,我賭她會插手這一戰。”


    當然,就算沒有第二、三種破局之法,光是第一種,馮科已經有絕對的把握,確保這場交鋒,領地處於不敗之地,但也僅僅是不敗。


    要想求勝,後兩種破局之法就得應驗。


    【作者有話說】


    我知道大家不會很喜歡這一章,覺得我把主角團給拆分了。


    原因有三個。


    第一,我想把每個角色寫得更鮮活些,而不是一味地追隨主角。


    第二,這本書從最初的數據流過度到劇情流,再從劇情流裏衍生出權謀的內容,這和主角穿越前的身份經曆相關,後麵會一點點揭露。


    第三,最近在弄架空曆史題材的新書,就是權謀類型的,得到許多靈感,也想在這本書裏嚐試一下。


    嗯……怎麽說呢,這本書成績沒指望了,索性放飛自我,為下本書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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