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發生何事,為什麽慶之會趕走武安侯。”


    小廝慌亂道,“在下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主上還是追侯爺吧,他快到正門了。”


    蘇伯伊放下毫筆,大步向外走,小廝和管家跟在後麵,一邊走一邊複述剛才的對話,聽到慶之連續拒絕武奕三個要求、讓他到酒肆欣賞舞姬時,氣的蘇伯伊一掌拍在橫梁上,


    “豎子,壞我大事。”


    “卓一,去把夫人請到門口,還有李文嚴,那個混蛋,讓他滾過來。”


    諾!


    管家不敢停留,身形一閃,如一道狂風衝向別院。


    蘇伯伊加快速度,到達門口時,正好看到大步走來的武奕三人。


    “賢婿,賢婿,你這是要去哪?相府莫非有招待不周的地方。”


    武奕拱拱手,


    “相府招待很好,在下還有急事,不多留了,告辭。”


    “不可!”


    蘇伯伊飛身來到武奕跟前,


    “吾與令尊乃兄弟,我的女兒又是你的妻子,親上加親,宛如一家人,若遭受不公正對待,盡可直言,豈能說走就走。”


    武奕冷著臉,帶著毫不掩飾的怒火,


    “古語有雲:道不同不相為謀,丞相乃清廉剛正之人,武奕乃貪花好色之輩,高攀不起,高攀不起。”


    蘇伯伊連忙抓住他的手,深情地說道,


    “剛才之事絕非在下之意,是那慶之故意為之,賢婿切不可為他人所間啊!”


    武奕寒聲道,“丞相當武奕是黃口小兒乎?慶之乃你心腹,若沒有你默許,他安敢如此,丞相不喜歡我,盡可明言,何必派一下人折辱。”


    “今日之事,奕記住了,告辭。”


    言罷,強行掙脫雙手,大步向外。


    蘇伯伊張嘴無言,手指發顫,心中升起無限怒火,怒火不是針對武奕,而是該死的慶之。


    這時,身後傳來腳步聲,


    “武奕我兒,武奕我兒,留步,快留步。”


    胡氏大聲吆喝,一邊跑,一邊喘氣,蒼老的臉變得通紅,看到她,武奕隻能停下來,躬身道,


    “拜見嶽母大人。”


    胡氏緩了口氣,語氣急促地說道,“剛才的事,我都聽到了,我在此向你保證,慶之所為絕非丞相授意,而是有人故意挑撥離間,分化你們父子之情。”


    武奕微微皺眉,下意識看向蘇伯伊,後者忙道,


    “不錯,確實有人暗中挑撥,賢婿若是相信在下,盡可在府中遊玩,一個時辰後,我一定給你一份交代。”


    武奕陷入沉默。


    蘇伯伊向蘇青和驕耳示意,二人卻紛紛扭頭,她們可沒興趣摻和這種事,再者,那個叫慶之的家夥著實可惡。


    二人不應,蘇伯伊隻能“深情”地看著武奕,這個年輕人代表北疆、代表勳貴、代表十幾萬兵士,若能將其收入麾下,造反的成功率至少提升兩成。


    思索了片刻,武奕微微躬身,


    “剛才之事多有得罪了。”


    蘇伯伊長鬆口氣,把李文嚴叫到身邊,語氣嚴厲地叮囑道,


    “從現在起,你就是武安侯的仆役,若有絲毫讓他感到不滿的地方,我砍了你。”


    李文嚴連忙跪下,“侯爺,剛才的事實在抱歉,文嚴在此保證,一定會盡心盡力地服侍您。”


    嘴上這麽說,心裏已經恨死慶之,該死的韓國人,居然假傳丞相口令,若不是他,自己怎會落到如此尷尬的境地。


    武奕掃了一眼眾人,莫歎一聲,扭頭向後院走去,蕭索的背影也不知受了多大委屈。


    胡氏氣惱道,


    “看你找的什麽人,好好的女婿,第一天上門就讓人把他趕走,要是傳出去,還不被人笑死。”


    蘇伯伊煩躁地擺擺手,


    “你別管了,這件事我自有分寸。”


    “慶之在哪?”


    管家連忙道,“正在後堂。”


    蘇伯伊點點頭,大步離開,穿過狹長的走廊,來到後庭,慶之就在堂內跪著,蘇伯伊理也不理,徑直走向主座,森然的眼神宛如毒蛇,直勾勾地盯著他。


    慶之!


    韓國貴族之後,家道中落,母親變賣家產送他到稷下學宮就讀,師承荀子(法家學說集大成者),學成歸來後,恰逢秦國攻韓,不得已帶著母親逃到趙國,蘇伯伊愛其才名,將其招致麾下,視為心腹,沒想到今日犯下如此大錯。


    “說說吧,為何假傳我的命令?為何羞辱武安侯?誰讓你這麽幹的?”


    慶之叩首,“臣這麽做都是為了主上。”


    為了我?


    蘇伯伊笑了,眼神冰冷如鐵,仿佛在看一具屍體,


    “繼續說,說出你的理由。”


    慶之沉聲道,“君上要想成功,首先要做的就是滅掉武奕,他不會成為助手,隻會成為仇敵。”


    “武安侯府以忠義立家,世受王恩,與趙國宗室關係密切,他們絕對不會背叛趙王,與主上為伍。”


    “武奕此人看此輕佻,實則城府極深,大婚之日,在下就在堂外,親眼看到刺殺過程,麵對巫族刺客,此子臨危不懼,指揮府內衛兵圍攻,自己則在一旁觀察,從始至終都沒有表現出驚恐的神色,此等人物怎麽可能貪戀美色、愛慕奢華,他今日來到府上,言行種種,皆是偽裝,他在試探主上,試探您是不是有謀反之心。”


    “在下正是覺察到這點,才不惜假傳命令,也要將其趕走。”


    “主上,武奕此人決不可留。”


    空氣陷入詭異的安靜當中,蘇伯伊背著雙手,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過了許久,才發出壓抑的聲音,


    “武奕,如何處置?”


    “將其軟禁在府中,用藥石囚之。”


    蘇伯伊裂開嘴角,哈哈地笑起來,


    “慶之,你知道我出生在哪裏嗎?”


    慶之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隻能老老實實地回道,


    “丞相祖籍在代郡。”


    “是啊,代郡,代郡往北,七十裏外就是一望無際的草原—巫族人的地盤,每年秋收過後,巫人就會揮著馬刀衝進代郡,搶糧食、殺壯丁、燒房子,那種場景到現在都忘不了。”


    “慶之,你是韓國人,可曾見過巫族入侵?”


    慶之身體發顫,長跪不起。


    “小人……未曾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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