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蝠魔窟。


    一隻棕紅色,成年人頭顱大小的魔蝠,從黑暗中探出。


    閃著點點血光,隻留下一道刺耳魔音,隨即隱沒在了黑暗裏。


    啊!


    王孟徳自回憶中驚醒,恐懼大叫。


    麵色慘白的癱坐在一塊蒲團上,猩紅濃鬱的血水自眼耳口鼻不停滴落,染紅了青衫。


    他卻不在乎,隻是雙目無神望向前方。


    被玩壞了般。


    上一刻,還喝著冰可落,玩著雪,優哉遊哉,盤算著到家之後該“寵幸”哪款遊戲。


    或者等到聖誕折扣,再補充一些彈藥?


    剛畢業哪會,也曾努力奮鬥,可後來發現忙前忙後,比不過領導親戚人家一句話。


    爭過兩次,就釋然了。


    下班玩玩遊戲,周末再去約人打打球,保養好身體,不香嘛?


    把結婚生孩子從人生規劃中抹掉,三十歲還年輕,四十歲不過剛剛開始,五十歲正當年。


    刹那間,寬了,念頭通達了。壓力小了,運動多了。


    自然而然。


    身體這兩年越來越年輕,越發有活力。


    上個周末賣茶葉的小翠翠,還誇自己茶煮的好,多要了兩杯。


    “怎麽........就......穿越了呢?”


    王孟徳淒苦的抹了把臉上的血水,混雜著滴滴男兒淚。


    他腦海裏吸收了原身的記憶,得知這個王家人,和自己同名同姓,而且還是修仙宗門雲陽派的內門弟子。


    可哪怕這個世界有能夠搬山填海,飛天遁地,活到幾百歲,乃至於長生久視的仙人......


    王孟徳也沒有多少激動。


    人人隻看到修仙的好,沒看到其中的險惡。


    一將功成萬骨枯都不足以形容。


    而他,清楚自己的位置。


    注定是成仙路上的枯骨,是那些天才注腳。


    可不是。


    一閉上眼,滿腦子都是魔窟裏的那隻魔蝠。


    那是自己穿越的罪魁禍首。


    前身就是被這隻魔蝠,一嗓子帶走的。


    屍體還沒涼,自己就趁熱來了這個世界。


    “魔窟,魔窟,魔蝠,吸血魔蝠.......”


    念及到此。


    一波波記憶潮水般湧來。


    這身體的主人,十歲時遭遇戰亂,被外出遊曆的元陽派長老帶上山門。


    三年讀書識字,灌輸效忠宗門理念。


    十三歲開始修行。


    三年時間,開辟了手太陰肺經、手陽明大腸經、足太陰脾經、手少陰心經、手太陽小腸經。


    六經貫通,放在凡俗之中,已經可算一個三流高手。


    再是兩年苦修,開辟了剩餘的六條經脈,將十二正經全部開辟出來。


    十九歲那年。


    破除卡了一年的瓶頸,開始開辟奇經八脈。


    又是兩年。


    將衝、帶、陰蹺、陽蹺、陰維、陽維六脈全部衝開。


    二十一歲,衝任脈。


    二十三歲,衝督脈。


    到了二十五歲,在護體丹的輔助下,終於打通天地之橋。


    到此,自十三歲開始,曆時十二年半終於完成脫凡的全部修行。


    疏通十二正經、奇經八脈,返還了先天,采納天地靈氣能量,將凡俗真氣化為了煉氣法力。


    從此是仙家中人,練氣修士,入了內門,成了正式弟子。


    三年後,開始第一次外派任務。


    來到此處小青山,鎮守一處魔地,為期三年。


    說是鎮守,其實就是看守門戶而已。


    照看這處宗門資源地的靈田,及時澆水,按時收割靈米和靈草。


    至於萬蝠魔窟......


    每過一段時間,有更高修為的師兄來此曆練,清理一波魔蝠,並帶走他提前收割好的資源返回宗門。


    隻是,自一年前,宗門就再也沒派人來過小青山。


    元陽派似乎發生了變故。


    萬蝠魔窟裏的魔蝠沒人清理後,不斷逼近洞口。


    前身很是老實。


    宗門說讓鎮守小青山,他就死守下去。


    三年之期即將到了。


    前身隻想任務結束快點回宗門。


    “這種情況下,應該想辦法打聽打聽宗門出什麽事了吧?”


    王孟徳沒有消沉太久。


    穿越成事實。


    往好了想,至少也成了修仙者,還是想著怎麽好好活。


    王孟徳納悶前身的做法:“不知輕重一口紮進了魔窟,想探尋一下魔蝠的具體情況?”


    記憶顯示。


    元陽派管理法度嚴謹,不會放任小青山不管。


    畢竟長時間把資源放在煉氣初期的弟子手裏,不僅會引起弟子貪念,而且還不安全。


    容易被散修惦記。


    有跟腳的勢力忌憚元陽派,但光腳的散修可不怕。


    而且最要命的還是萬蝠魔窟。


    萬蝠魔窟既是一處給弟子曆練的地方,又是必須鎮守的魔地。


    那些魔蝠都是煉氣期的魔物,一旦破封,進入凡俗世界會是一麵倒的屠殺,必定生靈塗炭。


    而元陽派的仙人,也是從凡人修行來的。


    凡人沒了,直接影響宗門潛力和未來。


    往極端了說,宗門可以不在乎那點資源,但定然不會放任萬蝠魔窟失控。


    “一年多了,往年會有四批師兄前來,但現在一批沒有,宗門定然出了大事。”


    這宗門,要完。


    王孟徳一分析,大感不妙。


    “眼下,萬蝠魔窟也要失控,不說山下生靈塗炭,我就是第一個首當其衝死的!”


    越想越覺得處境糟糕。


    直到現在。


    魔蝠在陰影裏神出鬼沒的恐怖回憶,還揮散不去。


    他現在就像坐在即將爆發的火山口上。


    太沒有安全感了。


    大事不妙。


    “大事不好了!”


    “仙師,大事不好了,那隻豬妖又來了!”


    陷入沉思之際,大殿外傳來一道焦急的呼喊。


    王孟徳下意識的摸了摸胸口。


    發現一身都是血,不用想他都知道此刻有多狼狽。


    “先在外麵等著!”


    也不管外麵是誰,匆匆回了一句。


    他跑到了後殿,洗去身上的血汙,換了一件幹淨的青色長衫。


    洗了三次才洗淨臉上的血汙。


    血水潑到地上,匯成了一片小血泊。


    掃過地上沾滿鮮血的長衫,王孟徳不由一怔,動作也是一頓。


    照著銅盆裏的清水,看清了自己這一世的長相。


    三十多歲,濃眉大眼,比前世的自己帥氣了兩分,也健康了許多,隻是臉色煞白,像是重病未愈。


    深呼吸幾口氣,又拍了拍自己的臉頰,王孟德目光堅定了起來:“既然來了,那就好好的活著吧!”


    “我成了你......我是你,我是我,我還是我啊!”


    腦海裏。


    原本一直瘋狂閃回的魔蝠嚎叫的畫麵,那所有恐懼,繚繞不絕的血腥,隨著王孟徳堅定的話語,一點點如風吹浮萍般的衝開、破碎,化為了點點碎屑。


    調整好了心態,才推開殿門。


    他站在大殿門口,打量著這群不速之客。


    領頭的是一個中年男人,一身錦緞袍子,氣度不凡。


    “柳縣令......”


    王孟徳尋找記憶,這人似乎是山下一個城的縣令。


    “仙師,仙師不好了,那豬妖又來了,這次還吃了人,你可不能坐視不管!”


    柳縣令見王孟徳臉色煞白,卻什麽都沒問,先道起了苦來。


    王孟徳又下意識的摸了摸胸口。


    隱隱作痛。


    想起來了。


    大概一個月前,有一頭豬妖從荒山衝到了村莊。


    他下山除妖,將那豬妖重創了,但他也被創了一下。


    胸口的傷,養了一個月才好了。


    和豬妖的戰鬥後,他原本的護身符,還有一些攻擊符,都消耗光了。


    直接導致自己進入魔窟,連護身符都沒有。


    王孟徳眼神閃爍聽著柳縣令訴苦。


    大概就是想要讓他再次出手。


    說起來鎮守小青山,守護下麵的城池也是應有之意。


    柳縣令訴苦完,就等王孟徳接話。


    可王孟徳不再是從前的那個他了。


    他沒有說話。


    一時場麵冷了下來。


    “死了幾個人?”


    王孟徳想了想才開口問道。


    “仙師,死了一家子。”


    柳縣令心說我剛才說的話,你一句沒聽:“那畜生上次偷吃那一家的牛羊,您趕來把它傷了,它沒吃成。這次又去了找那一家,不僅吃了牛羊,還把那一家子都殺了,都吃了。”


    “到底死了幾個人?”王孟徳皺了皺眉,問到了細節。


    “八個,或者十個?”柳縣令一時語塞。


    身後一個師爺打扮的人伸出一個手掌,五指張開。


    “五個,五個!”


    柳縣令這才肯定道:“仙師,我覺得那畜生是在報複。”


    王孟徳道:“報複?你是怪我沒有殺死它吧,現在來找你們報複,是怨我呢?”


    “我哪敢啊仙師。”


    柳縣令連連搖頭叫屈,又請求道:“您說這次您能不能出手,一次把這豬妖殺了,別讓它再作惡?”


    話裏話外,這位縣令,把他上次沒殺死豬妖這件事,和現在那一家的死聯係上了。


    也不能說沒有聯係。


    若是隨手可斬殺妖物,王孟徳不介意出手。


    但他才穿越,連前身的本事都沒適應。


    再說那豬妖厲害,皮糙肉厚,非煉氣中期修為不可降服。


    上次就吃了虧,現在有傷在身,想打也打不過。


    更何況,眼下還有火藥桶般的萬蝠魔窟。


    “仙師。”


    柳縣令似乎看出了王孟徳的踟躕和退意,想要上前拉他,把他拉下山。


    王孟徳目光一冷,揮手止住了對方的動作。


    柳縣令窺到王孟徳眼神裏的冷意,不由自主停下了腳步。


    柳縣令這才意識到。


    從上山自己等人就被晾著,現在說了這會話,連大殿門都沒進。


    以往這位王仙師可是禮節俱全,應當早已把他們引進去了。


    柳縣令發覺王孟德變了。


    以往的王孟徳說好聽點就是誠實。


    往不好聽的說,就是好操弄,好把握。


    難道他察覺到了什麽?


    柳縣令驚異不定,但麵上不顯。


    王孟徳想了想,歎息道:“這樣吧,你可以張榜,豬妖血肉對凡俗中的先天高手有大用處,當有人感興趣。”


    “先天高手,不好請。”柳縣令很是為難。


    先天高手相當於煉氣修士了,純以武學入先天的凡俗高手,比煉氣初期的修士還要強。


    堪稱鳳毛麟角。


    王孟徳見柳縣令閃爍其詞,也隻認為是被豬妖嚇的。


    “下次豬妖來了,你們備好牛羊,讓它吃飽,至少能拖些時日。”


    王孟徳又出了個主意。


    他也想除掉豬妖,不想有人遭遇災禍。


    可沒有實力。


    “柳縣令,你看我這臉色,現在狀況也不好,還要守著一處險地,你要明白我是守著山下所有人的安危。”


    魔窟放在修行界也是秘密,給一個凡人說不明白,王孟徳隻能含糊提點。


    而柳縣令心裏有鬼,見王孟徳堅持,便不敢糾纏。


    柳縣令告辭離去。


    王孟徳又喊住了他,道:“您給我從山下雇些人,再按時送來衣物和吃食。”


    山上的雜役之前都遣散了。


    他一個人,有點孤獨。


    王孟徳看著柳縣令的錦緞衣袍,再看看自己的青色長衫。


    頗為寒酸。


    外物可以不管。


    吃喝洗用都要自己操心,勢必分心,談何修行。


    打發走了柳縣令,王孟徳眺望其漸行漸遠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山路邊沿。


    遠方太陽西斜,晃晃悠悠的落下,隻留下一抹金燦燦的餘暉。


    另一邊。


    柳縣令下了山。


    山下已是昏暗。


    他麵色上的卑微小心褪去,換了個威嚴霸道的麵孔,有些躊躇嘀咕道:“王仙師不同了,不好辦哪!”


    身後的師爺察言觀色,小聲耳語:“要不,咱們就別摻和仙人的爭鬥了?”


    “這是說不摻和就能不摻和的嗎?”柳縣令笑著反問。


    至於笑容裏有多少苦澀隻有他自己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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