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眼前提示,陸鳴淵心中已有猜測。


    “怎麽了?”


    齊暮雪見他發呆,不由出聲。


    “沒事,就是在思考如何應對六國。”


    陸鳴淵回過神輕輕一笑,表示無礙,但抬頭的時候,齊暮雪那張臉,還是讓他微微恍惚了一下,很快又恢複了正常。


    或許是習慣了齊暮雪的語氣,即使是聲音不同,倒也無礙。


    這麵孔看久了,還真有種莫名的違和感。


    齊暮雪表示理解:“不要太辛苦,有什麽事情,可以多問問內閣,還有陳恪,如今的他,已然是儒道心學的魁首,在儒廟的地位漸漸攀升,有望成為我大炎的第十二位聖賢。”


    陸鳴淵點頭:“放心,等我處理完六國的事情,一定會想辦法幫你回到真正的身體裏。”


    “嗯。”


    陸鳴淵從宮殿中離開之後,對著門口備駕的禦前太監吩咐道:


    “叫兵部尚書王相公來一趟。”


    “是。”


    禦前太監恭敬回複。


    所謂的王相公,其實就是他外公。


    自從他登基之後,東宮府裏的幕僚供奉,全部都授予了官職。


    他曾經的部下,基本執掌了三省六部的大權。


    外公王和甫,則是官複原職。


    內閣大學士兼兵部尚書,還是輔政大臣。


    此外還有東宮府內務總管的蘇有淮,進入朝廷,擔任吏部尚書,兼內閣大學士,加上個開府儀同三司。


    這地位,儼然就是丞相的標配。


    大炎朝不設立丞相,若是有,那就是首輔,可是即使是首輔,也不如開府的執宰,開府意味著可以自己招募門客處理政事,具有極大的自治權。


    主要是陸鳴淵上位之後。


    全國的官吏都要重新考核,跟大洗牌沒什麽兩樣,把永安帝的餘黨殘黨全部記錄在冊,這是一個極大的工作量。


    陸鳴淵將這項工作,交給了蘇有淮。


    至於監察大權,諫台司,還有負責打造軍械的軍器監,陸鳴淵交給了兵家大才沈元溪。


    至於陳恪就比較清閑,禮部尚書兼內閣大學士。


    首輔之位,至今空缺。


    陸鳴淵還沒有想好,將首輔的位置給誰。


    其實最合適的人選,就應該是外公。


    要資曆有資曆,要頭腦有頭腦。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對方是自己外公。


    陸鳴淵倒是不在意什麽名聲,隨便書院學子噴好了,任人唯親也好,一言堂也罷。


    就是外公的地位,在儒廟很一般,不能起到拉攏儒廟的作用。


    隻能錦上添花。


    需要拉攏儒廟,那陳恪應該是最好的選擇。


    唯一的缺陷,可能就是資曆問題。


    結合剛剛齊暮雪說的,陸王心學已經在中土天下傳播開來,在不少小國盛行,在未來十年,隱隱有超過理學,成為天下第一大學問的趨勢。


    這股資曆是遲早的事情。


    這個首輔之位,自己力排眾議,也能給他爭取到。


    “參見聖上。”


    陸鳴淵思索之際,王和甫已經來到了禦花園門口。


    “這裏沒有其他外人,外公何必如此見外?”陸鳴淵笑道。


    看著昔日冷宮的外孫,已經成為人中之龍,一國之君,大炎之主,王和甫頗為感慨,一時間老淚縱橫道:“外公是做夢都不敢想,你能穿上這身龍袍。”


    昔日聽到外孫被打入冷宮的時候,他怎麽敢想,陸鳴淵能當皇帝?


    那時能保住性命都不錯了。


    隻能說,自己的外孫,深藏不漏,事事謹慎,當得天命。


    陸鳴淵聞言微微一笑:“這些年,讓外公擔心了。”


    “抒情的話,我就不說了,叫我來,是有什麽大事嗎?”王和甫用衣袖擦了擦眼睛,極為認真道。


    陸鳴淵道:“我想知道嘉裕關的所有消息。”


    王和甫聞言很是疑惑:“嘉裕關乃是我朝第一大關,易守難攻,有高山險阻,也是天下第一雄關,有何不妥?”


    陸鳴淵解釋道:“我心裏有不好的預感,希望外公能修書一封,給守官將領,重新檢查嘉裕關的城門,加強巡邏,以及增兵前往,周圍的一舉一動,隻要有一點動靜和情況,即可向朝廷匯報。”


    “好的,我知道了。”


    王和甫雖然不知道陸鳴淵哪裏來的預感,但還是照做,沒有多問。


    他隻需要聽從就行了。


    不能說,他是陸鳴淵的外公,所以就可以淩駕於陸鳴淵之上。


    這樣是不對的。


    他為官多年,自然深諳此道。


    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知會完外公,陸鳴淵也是耐心的等候起來。


    他想看看黑色龜甲的文字,是預言,還是什麽。


    時間轉瞬即逝。


    七日過去。


    這一天,王和甫急匆匆的找到陸鳴淵。


    到了寢宮之中,還沒看到人,隻聞其聲:


    “啟稟聖上,經過守軍多日搜查,果然在高山雪地之上,發現了大軍行軍的足跡!”


    “很顯然,金烏國是想繞過懸崖雪山等天險,直逼嘉裕關,打大炎一個出奇不意。”


    “原來如此。”


    陸鳴淵頓時洞悉了金烏國的想法。


    嘉裕關之內,就是一覽無餘的平原,以及富碩的北地,有著天賜之地的稱呼,乃是大炎糧倉之一。


    金烏國還真是下了血本。


    天險之下,加上危險的落崖和時隔多日的極度低溫在,起碼會損耗五分之一的兵力。


    “嘉裕關的守將有沒有加強巡邏?”陸鳴淵問道。


    “有的,並且附近的州郡,也已經增兵馳援,避免糟糕的情況發生,防微杜漸。”王和甫回複道。


    陸鳴淵輕輕頷首。


    很好,看來已經防住了第一波攻勢。


    他眼神中微微閃爍,心中已經可以確定。


    黑色龜甲的文字不是預言,而是已經發生的事情。


    如果把他腦海中的龜甲,比作八卦,代表的則是陽卦,可以未卜先知,得知未來的事情,得到命數加持,也就是命格。


    那大冥女帝的黑色龜甲,則是陰卦,可以得知過去已經發生事情的消息,防微杜漸。


    一個是未來,一個是過去。


    就是不知道這黑色龜甲還有什麽其他的功效。


    如果把兩個龜甲合二為一。


    不就相當於,可以看破過去,現在,未來種種之事,一切人,所有事,洞察無遺,幾乎全知全能,融合自身的過去、現在、未來,乃是一件堪比無上仙器的異寶!


    按耐下心中喜意,陸鳴淵開始思考起,如何應對金烏國的對策。


    通過龜甲的文字,可以得知。


    現在的六國已經聯合起來,同仇敵愾,個別王朝甚至出動了聯軍,進犯大炎國境。


    那自己也不能坐以待斃,得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


    想到這裏,陸鳴淵冷哼道:


    “區區金烏,竟敢犯我大炎,真是找死!”


    “傳朕旨意,半個時辰之內,百官到聖明宮議事!”


    在等待的半個時辰內。


    陸鳴淵隻身前往禦花園設立的地牢入口。


    有兩位青衣長衫的劍修看守在禦花園的門口,看樣子是同一個宗門的。


    “見過聖上!”


    兩名劍修恭敬行禮。


    他們是發自內心的行禮,畢竟尊敬強者是人的天性。


    “妖女情況如何?”


    陸鳴淵淡淡問道。


    “回聖上,沒有異常,很安靜,基本沒有什麽話。”


    “嗯”


    陸鳴淵點點頭,邁入地牢。


    陰沉潮濕的帝京大牢燈火全無,時而響起一兩聲似鬼非人的慘叫聲,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見到熟悉的地牢,陸鳴淵腦海的記憶湧了上來。


    數年前,他正是從地牢之中蘇醒。


    隻不過妖女遠走高飛,被關在牢裏的人,是他。


    現在,一切都換了過來。


    從前,他放走妖女,導致被打入冷宮。


    現在,他當了皇帝,把妖女抓了回來。


    一切始於起點,成於終點。


    陸鳴淵跟隨帶路的獄卒,來到了最深處的一處大牢。


    沿途有犯人,企圖用眼神瞪他。


    但都被他淡淡一眼給嚇得渾身癱軟在地。


    自己如今身負帝王氣運,加上命格的加持,尋常人敢挑釁他,那就是找死。


    天人境的威壓會教他做人。


    帶路的禁軍將沉重的鎖鏈從大門上取下來,發出“嘩啦”的聲音。


    隨後退避在一側。


    通過另一名禁軍手中的火把,陸鳴淵看清了牢獄中女子的身影。


    巫宮語正闔眼盤坐在床榻之上。


    白藕的手臂上,纖細的蠻腰,小巧的腳裸全身盡數被套上了大炎特製的鎖龍鎖。


    這鎖龍鎖,乃是聯合道門研發的,針對修士的不二利器,采用的是南寒洲海底千米的萬年冰魄靈晶打造。


    上麵還雕刻了大量道盟真君親自篆刻的道家真符,可以鎮壓九成九的中五品的士。


    對天地靈氣絕緣,不管是什麽派係的修士,隻要鎖上了這玩意,就跟普通人差不多。


    十二根鎖龍鎖,即使是聖人,也很難脫身而出。


    不過話又說回來,聖人也不會站著不動,雙手奉上,給你綁起來。


    這玩意的造價也確實貴,隻有重犯才會用到。


    這座大牢吃喝拉撒俱全,算是一個比較豪華的包間。


    陸鳴淵也沒有虧待大冥女帝,畢竟是齊暮雪的身體。


    “如何?”


    陸鳴淵率先開口,打破了沉寂。


    “怎麽?”


    巫宮語微微睜眼,瞥了他一眼,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淡漠,嗓音卻很好聽。


    “一切始於大牢,終於大牢,滋味如何?”陸鳴淵笑道。


    “你似乎很得意?”巫宮語平淡道。


    “現在你是階下囚,朕還不能得意一下了?”陸鳴淵反問道。


    巫宮語繼續闔眼,不再看他:“那你就繼續得意吧,如果你是來炫耀的,我們之間,沒什麽好說的。”


    “明人不說暗話。”


    陸鳴淵臉色一肅,大手一揮,此地形成了一麵由元氣匯聚的空氣結界,一本正經問道:


    “你這黑色龜甲,是從哪得到的?”


    巫宮語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淡淡一笑,睜眼反問道:“我也想問伱,你的龜甲,又是從哪得到的?”


    陸鳴淵麵色一滯,眉頭蹙起。


    “你就不怕,我將你這具身體的神魂毀滅,讓你永遠無法回到聖冥?”


    巫宮語的笑意更濃了,朱紅唇角一勾:“威脅我?你真的有辦法嗎?”


    “若是你真的有辦法,還會來問我的意見?”


    她挑眉道:“想知道龜甲的作用和來曆,可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如果你放了我,我就告訴你。”


    陸鳴淵冷哼道:“休想。”


    巫宮語再次淡笑道:“那我們沒什麽好說的了。”


    “不知好歹,大不了我自己琢磨。”


    陸鳴淵見她信息咬的這麽緊,也沒了詢問的心思。


    他早就猜到巫宮語不會告訴她,但還是忍不住來一趟,試一試。


    沒想到卻是貼了冷屁股。


    望著陸鳴淵離去的背影。


    巫宮語的眼眸低垂,微微閃爍。


    掌心紅光浮現,儼然是一行一行紅色的文字。


    聖明宮。


    百官位列左右,滿座肅靜。


    一襲龍袍的陸鳴淵坐在大殿的最高處龍椅之上,神情淡漠,隱隱之中,不怒自威。


    就好像這個位置,天生就是屬於他的。


    或許百年之後,人們也會稱他一聲龍淵大帝。


    “眼下金烏犯我大炎邊境。”


    “諸位愛卿,覺得該如何是好?”


    陸鳴淵的眼神掃過群臣的麵龐,詢問道。


    以前他在下麵的時候,還在想父皇為什麽老是左看看,右看看。


    現在他才明白。


    這是一種自信霸道的體現。


    是威懾群臣的最好辦法。


    麵對詢問,群臣還在思索之際。


    冠軍侯上前一步,甲胄精亮,拱手沉聲道:


    “啟稟聖上,犯我大炎國土者,雖遠必誅。”


    “末將認為,當出兵伐之!”


    “好!”


    陸鳴淵喝彩一聲。


    冠軍侯不愧是他的嶽父,簡直就是肚子裏的蛔蟲,想到一塊去了。


    原本他還想著,如何說出這個出兵的選擇。


    嶽父簡直就是他的嘴替啊!


    “諸位覺得呢?”


    但出於朝堂和諧,陸鳴淵還是要多問一嘴的。


    “微臣覺得冠軍侯所言有理,國弱則無以言權,國強則四方驚懼,此戰乃是聖上登基以來第一戰,不能姑息。”


    吏部尚書蘇有淮出列支持。


    “臣附議,蘇大人說得對。”


    諫台司主官沈元溪出列支持。


    “臣附議。”


    一襲朱袍的陳恪也微微上前附和,出列支持。


    “臣也一樣。”


    王和甫出列支持。


    這一下子,就有四位內閣大臣,兼任尚書同意了冠軍侯的決議,相當於大半個朝堂的大佬,已然站隊。


    這讓群臣目瞪口呆。


    不少人暗中搖頭。


    當今聖上對於朝堂的掌握已經到了如此程度,看來他們的意見,早已不重要。


    一切不過是走個形式而已。


    越來越多的大臣出列附和。


    “臣也一樣。”


    陸鳴淵看著如此輕鬆就通過了出兵方案,心中很是滿意。


    他看向戶部尚書,目光犀利的詢問道:


    “敢問李大人,我大炎的國庫銀兩是否足夠?”


    一位體態略微發福的大臣出列。


    “啟稟聖上,尚足。”


    陸鳴淵目光挪移。


    “大炎各地的糧草是否盈餘?”


    “尚足!”


    戶部尚書提了提丹田。


    陸鳴淵最後看向冠軍侯:“霍青,我大炎將士的士氣是否足夠?”


    “尚足!!”


    冠軍侯氣勢頗足的喊道。


    “好!”


    “好!”


    “好!”


    陸鳴淵一連吐出三個好字。


    “既然如此,朕決議,親自前往嘉裕關,襲殺逆賊。”


    聽到這個消息。


    一時間,滿朝震驚。


    “陛下萬萬不可.”


    “請陛下收回成命!”


    “陛下豈不聞百年前那一樁.”


    刹那間,勸阻聲不絕於耳。


    陸鳴淵直接嗬斥道:“慌什麽?!”


    武道威壓席卷朝堂,百官紛紛安靜下來。


    陸鳴淵眼神鋒利的幾乎可以反光,一字一句道:


    “寇可往,朕亦可往!”


    “那金烏新王既然敢,朕為何不敢?”


    感受到陸鳴淵的強大氣息,眾臣立馬不說話了。


    陸鳴淵暗中頷首,宣布了下一條消息:“朕不在的這段時日,就由陳恪擔任內閣首輔,監國大炎。”


    此言一出,朝臣皆麵麵相覷。


    沒想到,會是一個出仕沒幾年的寒門子弟,擔任首輔之位。


    這個結果,讓人很詫異。


    但是,對比前一條,可謂是大巫見小巫,也不是不能接受。


    陳恪目光清亮,不卑不亢拱手:“首輔陳恪,謹遵聖旨,此外,望聖上出征凱旋,大敗六國!”


    “謹遵聖旨,望聖上凱旋,大敗六國!”


    “謹遵聖旨,望聖上凱旋,大敗六國!”


    群臣緊隨其後,如是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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