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當中,去聖明宮的路上。


    雷池道院茅山一脈的於大道,看向陸鳴淵,笑道:“太子殿下馬上要開府,離開冷宮了,心情如何?”


    “還行吧,父皇一定是要看重了我的英俊瀟灑,老早就相信孤的清風亮節,妖女一事確實不是本太子所為,或許在那個時候,父皇就有了立我為太子的打算,冷宮不過是父皇的試煉罷了。”


    陸鳴淵露出早有所料,十分自信的模樣。


    這個於大道,看似是來接待的,實際上卻是父皇派來的耳目。


    他的表麵功夫還是要做好。


    根據卦象的信息可以得知。


    為國立言,凝聚太子氣象,已經引起了父皇的注意和警惕。


    假若父皇知道了,自己的這個兒子,不僅胸懷大誌,頗有本事,而且還想要跟自己老子對抗,不把他這個父親放眼裏。


    這個不孝子,居然想把他宰了,自己當皇帝,那一切不完犢子了。


    所以,身為太子,在當下實力還不足以與父皇抗衡的情況下,他必須在明麵當個孝子。


    事事遵從父皇的旨意,變成對方的工具人,這才是父親想到的。


    如果他剛出冷宮,為國立言,就開始藏拙,開始韜光養晦,父皇必然會有所防範,擔心這個兒子在背後是不是在謀劃什麽宮變。


    聰明可以,能幹也可以,但不能在明麵上跟父皇對著幹,不能威脅到對方,否則就會惹來聖上製裁。


    他想真正在大炎立足,就必須重拳出擊,將這趟渾水攪的稀巴爛,而不是什麽都不做。


    他的背景固然強,但永安帝一句話,就可以讓許多事情改變。


    一軍之將,一朝之相,一院山長,說解除官職就解除,完全不講什麽道理。


    可這就是皇帝的權威,或者說,是父皇在大炎開辟盛世一甲子的恐怖威望!


    必須要裝傻,不知道父皇在背後做的一切,這樣才能糊弄過去。


    所以,得到太子之位,陸鳴淵真實心底顯得很平靜,自己本身就是皇子,如今熬到其他皇子全部暴斃,或是失去奪嫡資格,一切都是順理成章。


    為國立言,無非是向天下人證明自己是清白的,有能力罷了。


    伴隨著步伐輕快,幾人很快抵達了聖明宮。


    聖明宮乃是大炎王朝的一國正宮,大炎的政治中心和國家象征,位於皇宮中部,麵南朝北,是為中土天下的萬宮之宮。


    平日不知有多少聖旨諭令是從這裏發出來的,隨便一道軍令,都能讓一座小國滅絕。


    雄偉十分的黑簷朱牆,高大的蟠龍石梯,有數千的麒麟禁軍親衛鎮守四方殿門,手持長矛肅立。讓聖明宮無比肅穆,殿前九口龍紋青銅鼎,屹立在聖明宮的門外,訴說著當今天命歸在何處。


    陸鳴淵踏上聖明宮前的石梯,神情恍惚。


    腦海記憶湧動,上一次來這裏的時候,是放走魔國妖女的那一日,被五花大綁,跪在聖明宮審問,最後被押入大牢。


    沒想到,時隔五百七十六天。


    自己又來到了這裏。


    這次卻是為了監國而來。


    隻能說世事無常。


    回頭放眼望去,高聳的大炎龍壁,一望無際的皇宮廣場,整齊對稱的石像無不彰顯大炎皇宮的宏偉肅穆。


    若是能成為這個王朝的皇帝,成為九五至尊,確實是一件很不凡的事情。


    懷著這樣的想法,陸鳴淵一襲金色太子蟒服,身姿筆挺,抬起頭,左腳先邁入了聖明宮。


    紫芸紅婉白禾三人則是在殿外等候。


    陸鳴淵進門之後,看到了文武百官,在他的眼中,此地文運衝天,武運不俗,氣運宛若狂風驟雨般襲來。


    若是一個普通人踏入聖明宮,瞬間就會被這股威壓嚇的尿褲子。


    這也是為何諸多沒有來過朝堂的鄉野外邦,一來到大炎,就感覺心生畏懼的原因。


    大炎滿朝的氣運,不是尋常人可以抗衡的,這些身著朱紫的大員武勳,每一位放在大炎各個州郡,皆是地位尊貴的存在,或者在未來史書中會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可在朝堂上,卻隻是一個位置罷了。


    這股氣運在陸鳴淵看來,卻微不足道。


    他身上背負的太子氣運,加上三教的萬年氣運,比這些人加起來的總和都要多十倍,還不止!


    陸鳴淵絲毫不受影響,麵色平淡的走到了大殿的中央。


    舉目望去,沒有實力孱弱者。


    大炎王朝屹立三百六十八年,正是國運鼎盛之際,官員依附王朝而生,自然實力不會太差。


    陸鳴淵發現,對比一年前,自己被擒拿,跪在大殿中央,這些大臣們的冷眼旁觀,幸災樂禍,譏笑嘲弄皆有。


    變成了現在的意外、詫異、震驚,欣賞。


    陸鳴淵神情平靜,「觀心」緩緩發動。


    許多心聲從陸鳴淵的耳中冒出。


    “這就是新任太子陸鳴淵?看起來倒是一表人才,長得比青樓的牛郎還俊。”


    “看起來比一年多前,大有不同,不僅高了,這還是當初那個紈絝子弟嗎?”


    “變化太大了,如今盯著久了,老夫都沒認出來。”


    皇宮正殿內。


    陸鳴淵的神情卻顯得異常嚴肅,沉靜目光掃向群臣,他的心情不錯,來比較正殿內,文武百官的心思都很沉重。


    尤其是陸鳴淵出現後。


    這一雙冷冰冰的眼睛,看的在場所有人心頭發怵。


    【聖明宮中,不少人修為低於命主,觸發「鳳鳴」,實力小幅度提高,釋放威壓。】


    陸鳴淵眼前浮現文字,內心意外,他沒想到,「鳳鳴」還有這樣的作用。


    「鳳鳴」是麵對實力比自己低的人,可以做到碾壓。


    原來真正的用途並非是用來殺敵,而是用來震懾敵人。


    陸鳴淵恍然大悟。


    “臣等拜見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這一刻,眾人齊齊開口,但陸鳴淵卻沒有說話,沒有動彈,眾人隻能維持拜禮數。


    看得出來陸鳴淵還是很生氣,心中有怒火沒有消除。


    對此,大臣們表示理解。


    換作任何人,被當作贅婿,拿去跟敵邦和親,都不會高興。


    “嗬。”


    陸鳴淵冷笑道:“厲害。”


    “當真是厲害。”


    “滿朝文武,竟然沒有一人猜到大冥聖國此番和親的真正目的。”


    麵對陸鳴淵的陰陽怪氣,仍有不少人沒有理解這番話的意思。


    “太子殿下,難道知道聖冥和親的真實目的?”


    禮部侍郎出列,好奇問道。


    對於魔國這次舉措的目的,現場分析過很多次了。


    但結果無非就是那幾種,主張羞辱的一派最為罕見,還有認為女帝是想讓大炎內部生亂的,更有離譜的,覺得大冥女帝是看中了陸鳴淵的男色。


    雖然現在來看,太子殿下長的確實不錯,可最後一種結果無疑很是離譜。


    首輔大臣,袁玄罡在首座上,看向陸鳴淵,沉聲問道:“太子殿下不妨直說。”


    “這位,應該就是大名鼎鼎的首輔大人吧。”


    陸鳴淵笑問。


    他掃了一眼內閣,發現沒有看到外公的影子,整個內閣正好缺了一個人。


    難道他老人家辭官了?


    本以為這一刻會來的慢一些,外公還能在內閣多待一會兒,這個想法還是有些天真了。


    眼下正好是內閣重組之際,外公走了也好。


    不愧是外公,嗅覺就是靈敏。


    這樣起碼保住了自己的政治前途。


    主動辭官,無疑是避開了聖上的清算。


    陸鳴淵望向文武百官,淡淡道:“魔國此舉,正是為了竊取我等國運而來。”


    “如此重大的事情,差一點釀出大禍,若不是聖上提前洞察大炎王朝的國運,就要被魔國竊走了。”


    “爾等當真是忠君愛國啊!”


    “若是大錯釀成,爾等死不足惜!”


    陸鳴淵張口開罵,前麵他其實還好,可看到這群人後是忍不住發飆。


    差一點。


    差一點自己就要入贅魔國了。


    都是這些內閣大臣在其中作梗,現在就是算賬的時候!


    之前他也在想,大冥女帝主動放棄在大炎的軍事主動權,提出和親,是為了什麽?


    直到看到太子氣象,以及三教氣運凝聚如同實質的時候,他想到了關鍵。


    自己的氣運,某種程度上,就是龍運。


    大冥女帝會不會是為了自己,想竊取大炎國運?


    現在隻有這個解釋最為靠譜。


    隻要自己被大冥女帝拐走,那父皇的計劃就會全部泡湯,大炎國運就會一蹶不振,不費一兵一卒,就能從內到外,將大炎瓦解,這可比派出大軍討伐要靠譜的多。


    此乃上謀!


    大冥女帝的心思確實不一般。


    但是,很顯然,父皇看出了大冥女帝的用意,自然不可能用真正的太子去和親。


    於是等待假太子暴斃,故意激怒大冥女帝,讓和親計劃泡湯。


    誰料到大冥女帝居然還能忍,依舊要自己入贅過去,果真是鍥而不舍,隻有這一天解釋,能完美解釋所有疑點。


    如果這樣看,這個大冥女帝居然是想吸幹自己!


    他作為大炎太子,現在站在大炎皇帝和大冥女帝的中間。


    兩人現在明顯在博弈,而自己就是兩人都想要的籌碼。


    陸鳴淵將這一層窗戶紙戳破,既能彰顯自己太子的權威,又能表現自己的能力,此時的高調,不會讓父皇生疑。


    過分低調,反而讓他老人家生疑。


    這一刻,滿朝文武都不敢說話了,一個個低著頭沉默不語。


    尤其是禮部。


    更是死一般的寂靜。


    “來人。”


    此時陸鳴淵手持聖旨,開口目光冰冷,將聖旨遞給了大炎的宣讀官,宣布道:


    “從今日起,本太子將接過監國大權,聖旨在此,誰敢不從,可往前一步。”


    半響過去,沒有人敢動。


    陸鳴淵滿意點頭,道:“將禮部尚書為首的大臣,禮部左侍郎、右侍郎、送去明燈司。”


    “禮部所有涉嫌和親之事者,全部送往明燈司徹查。”


    “暫革職禮部尚書,當今內閣,全部重組,若無問題再議處置。”


    “同孤即日起,設立太子東宮府,可輔佐監督文武百官,同時調遣禁軍鎮府司值守,我宮裏不需要什麽太監,一切大事,孤享有先斬後奏之權。”


    這一番話說完滿朝文武頓時驚愕一片。


    禮部大洗牌這個他們可以接受,畢竟出了這麽大的事情,說句難聽的,就算跟禮部沒有關係,可還是要帶一些責任。


    畢竟和親的事情,就是禮部負責,不嚴懲一番的話,說不過去。


    可動到了尚書這個級別,就有些誇張了,禮部尚書這可是天官啊,基本上大炎每一件事情,都有他的影子在裏麵,基本隻有聖上可以動。


    內閣重組,首輔被革職,雖然隻是暫時的,可這種暫時更加恐怖,下麵有這麽多人等著這個位置。


    而且這個重組,是不是太過分了,今後那麽多事沒有處理,內閣重組,那誰還能幹事?


    一旦內閣被重組,那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因為這件事情受牽連了,大大小小無數勢力都要倒台,就是這麽誇張。


    這真的是聖上的意思?


    不會是陸鳴淵的意思吧?


    不過隨著聖旨的朗讀,所有人都知道了,是聖上要重組,並非是太子的意思。


    陸鳴淵算是知道了,為何這個消息要他來宣布,父皇這是拿他當擋箭牌。


    用重組內閣,逼走自己的外公,然後留下一個爛攤子給自己,他隻能焦頭爛額。


    聖上重組內閣,即使眾人有意見,也不好多說什麽。


    畢竟皇帝不開心了,找個理由,想換一批,就換一批,你又能如何?


    然而設立東宮府的事情,這就很離譜了。


    這完全就是陸鳴淵自己加上去的。


    這不就是一把懸在他們頭頂的刀吧?


    太子這是想插入自己的勢力?


    大炎王朝有諫台司已經夠了。


    現在又來個東宮在一旁,這如何不讓人心慌?


    表麵是輔佐,不就是監督嗎?


    於是乎,很快就有人站出來反對。


    “懇請太子殿下三思而行。”


    “設立東宮府可以,但監督百官此等行為,會引得百官生畏,往後無人再敢直言,禍亂朝綱,再者即便設立監察機構,也不可讓尋常人為政,應當請儒廟正直之流掌權。”


    聽到這些聲音,陸鳴淵也在意料之中了。


    對於父皇的命令,哪怕是重組內閣,都沒有人敢反對的。


    而自己隻是提出建立東宮府,可以招收人才,監督百官,就讓這些家夥冷汗直流。


    不得不說,父皇對這些人的心思,已經計算的分毫不差。


    這就是說話的分量不夠,威望不夠。


    即便自己為國立言,是大炎太子。


    但是在這些官員眼裏,自己還隻是一個後輩,頂多算是優秀的後輩,沒有資格對朝堂的事情指手畫腳。


    陸鳴淵解釋道:“東宮府的主要目的,是替朝廷招攬人才,不會插手太多朝廷工作,頂多督促一下工作。”


    這個時候,首輔袁玄罡麵無表情道:“組建東宮,確實無錯,但東宮府之職權,需要請奏聖上,無論如何不得以幕僚掌權,監督百官,凡監察之權,皆由大儒掌控,否則人心惶惶,於朝政不利,於大炎不利。”


    大儒掌管?


    那還不是你們的耳目?


    所以就是不給安插我自己的人是吧。


    陸鳴淵頓時給氣笑了。


    他現在太子嫡係還沒組建呢,這個即將下任的首輔,就已經替父皇開始阻止自己了。


    真是好狗一條啊!


    陸鳴淵冰冷道:“你怎麽能確定此次和親事件,背後與儒家沒有關係,首輔口中的大儒就如此可信?”


    “少給孤廢話,如若爾等不答應,全部告老還鄉算了。”


    陸鳴淵倒也直接。


    自己退了一步,結果這幫人還不讓步,那就都別玩。


    可是當此話一說。


    袁玄罡卻神色堅定,將自己頭上的官帽,緩緩摘下。


    “既太子殿下執意如此,臣袁玄罡今日便辭官。”


    袁玄罡開口。


    一瞬間大殿安靜到死。


    幾乎令人窒息。


    堂堂大炎首輔當朝辭官?


    這事足夠引起王朝動蕩。


    可下一刻又是一道聲音響起。


    “臣陳永信願辭官回鄉。”


    是吏部尚書的聲音。


    陳永信開口了,不過話術要好一些,沒有袁玄罡這麽剛。


    很快一道道聲音響起。


    文官這邊幾乎一個個脫帽。


    武將一塊也在咬牙猶豫最終還是深吸一口氣將官帽摘下。


    因為如若太子殿下執意如此,日後東宮成功建立,他們可沒有好果子吃。


    一天子一朝臣。


    他們這些人,注定隻能是永安帝的臣子,而不可能是他陸鳴淵的。


    他們早晚要出事。


    與其如此不如現在乘著有人帶頭一起鬧事。


    反正法不責眾。


    這一刻。


    陸鳴淵沉默了。


    可內心的憤怒卻如同火山噴發一般。


    怒不可遏。


    “好。”


    “好啊。”


    “當真是好啊。”


    陸鳴淵沒有大發雷霆,而是緩緩開口,可所有人都知道這位剛剛上位的太子,心中有氣有天大的怒氣。


    “既然如此。”


    “來人!”


    陸鳴淵開口他目光在這一刻,瞬間變得極其冷冽。


    “將辭官之人,全部扣押於沉心殿,三日內若無悔改之意,罷免一切官職,由其下官員接替。”


    “再將首輔袁玄罡,以勾結魔國為由,扣押京都大牢審查,沒有孤的旨意,不得放人。”


    “明燈司、三院、禁軍三方聯手,給孤徹查這些官員,我倒要看看,爾等是有多清廉,爾等是有多高尚。”


    此言一出,不可不謂動蕩。


    兩側禁軍麵麵相覷,看了一眼辭官之人,占據朝堂的三分之一,都是大官,人手都不夠用。


    “都愣著做什麽?”


    陸鳴淵手掌懸浮著太子玉璽,直直鎮壓而下,威壓席卷,不少禁軍猛然驚醒。


    此時此刻,一位濃眉大眼的大漢出現在殿門口,禁軍統領周憑福,對著手下嗬斥道:“還不聽太子殿下的話?”


    “速速動手。”


    太子有監國大權,如此處置,是合情合理。


    隻不過做法有些瘋狂。


    陸鳴淵看著一隊一隊被押走的大臣。


    眉頭蹙起,心中組建自己嫡係的想法,愈來愈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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