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鳴淵站在大門的另一邊,聽到對方慵懶鬆散的口氣,第一時間皺起了眉頭。


    本座?


    好大的口氣。


    畢竟是父皇派來的人,不好怠慢。


    他緩緩打開了朱紅色大門,看到了一個身材不算高大,也算不上壯實的中年漢子,不帥不醜,那叫一個其貌不揚。


    絡腮胡濃密,卻沒有拾搗,顯得邋遢不已,頭戴鬥笠,斜跨一條布裹,似乎是遠遊回來,纏著白布的右手撐著一根竹杖,腰掛酒葫蘆。


    身上散發著濃烈的酒氣,隔著餘丈都能聞到味道。


    看上去不像是一個道家清修之士,也不像氣血如龍的武夫,而是一個醉醺醺的酒鬼。


    中年漢子似乎不懂得什麽叫禮貌,直接一腳跨入院中,四處張望後,打量了一番陸鳴淵,才微笑著開口:“你就是六皇子吧。聖諭本座已經看過了,今天起,由我來教你學武。本座名為趙宣武,當然了,你想咋喊我都行。”


    陸鳴淵瞥了一眼這名看似平平無奇的中年漢子,心中倒沒有什麽輕視,反倒是對此人的身份有濃濃的好奇。


    常言道,行走江湖,闖蕩天下,有四種人不能掉以輕心,道姑,老僧,小孩,酒鬼,除此之外,越是看著不像宗師高手的角色,越要小心。


    他雖然看不出此人厲害在哪,但能看出這人氣息極為綿長,如同大海中投入了一顆石子,泛起的漣漪一直望不到邊。


    不論是修武之人,還是練氣士,氣息都很重要,換氣代表從天地靈氣之中汲取能量,次數越少,就越強。


    凡人眨眼一息,而武人可以做到,一炷香,乃至半個時辰才運轉一次呼吸。


    他曾經在典籍看到過,南寒洲有一位奇人,常年在萬年冰山之下閉關,一口氣待了足足六十年。


    陸鳴淵的神情極為不滿,出言試探了一句:“本王可是要學刀法的,你這一口像樣的刀都沒有,如何教本王啊?”


    忽然間,趙宣武鬥笠下的臉露出了爽朗的笑容,輕拍竹杖道:“本座每次揮刀,都沒有刀身能承受的了本座的霸道,整個中土天下都找不到一柄,所以就不浪費刀了。”


    聽到這句話,陸鳴淵反倒是暗自鬆了口氣,是高手就行,就怕是個草包。


    “好大的口氣,也不怕閃了舌頭?整個中土天下,寶物何其之多,怎麽可能找不到一柄合適的刀?”陸鳴淵故意露出不信的神色,提出了質疑。


    趙宣武笑了笑道:“這就是你不懂了,世間修行者,福地洞天,養劍者、鑄劍者九成九,可有誰去鑄刀呢?又有誰去造一把砍不破,斬不爛的好刀呢?”


    “刀不過是殺人利器,幾乎沒人會去在意它好還是不好,這一點跟劍完全不同。”


    陸鳴淵聽罷,不知怎的,覺得還有幾分道理。


    趙宣武摘下腰間酒葫蘆,灌了一口酒,發出暢快的吧唧聲音,眉頭挑起:“小子,別叨叨了,你刀練到啥地步了。”


    “有些事情,得先跟你說好了,本座很忙的,每天隻能教你一個時辰,為期半年,其餘時間,你得自己去練,能學多少全靠你自個。”


    “我明白了。”


    陸鳴淵點頭後,問道:“不過為何是半年?”


    “本座隻回半年,去去去...問那麽多幹嘛!”


    趙宣武揮揮手,像驅趕小孩似的,似乎不想說太多。


    他舉起竹杖敲了敲陸鳴淵腰間佩刀的刀鞘,示意道:


    “閑話休提,現在你用盡全身氣力,用你的真正水平砍我一刀試試,讓本座看看你是什麽水平,再決定教你什麽。”


    “好。”


    陸鳴淵一口答應,兩人來到大院之中,他抽出腰間佩刀,對著趙宣武,深吸一口氣,屏氣凝神。


    既然是用全力,那就要用冬雷刀勢,外加太荒龍象勁的力量,才能爆發出最大實力。


    下一秒,陸鳴淵周身四肢百骸,儼然凝聚出層層氣勢,如山厚重,仿佛蘊含可怕力量。


    武道元氣流動的聲音宛若雷鳴,雙手持刀,龍象之氣注入刀柄,下肢及腰身發力。


    頃刻間,橫刀旋斬而出!


    他整個人化作一道殘影,眨眼便出現在趙宣武的頭頂,一刀重重劈下。


    而此時,趙宣武還神色鬆散的喝著小酒,臉色微醺,虛著眼睛看了一眼頭上。


    陸鳴淵一刀已然落下,正當他以為對方會出手,再不濟也會躲閃的時候,讓他駭然的一幕發生了。


    他手中之刀,仿佛定在了空中,連同他整個人都凝固在了半空。


    唯有陸鳴淵自己最清楚,這不是什麽停止,而是他的麵前仿佛出現一股偉力,讓他的刀刃無法寸進一步!


    就這樣,陸鳴淵成了雕塑,被無形力量定在空中。


    趙宣武手持竹杖,饒有興趣的向前走了一步,摩挲了一番絡腮胡,對著他不斷打量評估:


    “勢足力沉,初步領悟了刀勢,看樣子還是四品以上的刀勢,確實不錯。”


    “刀法的威力也不俗,以持刀習慣和姿勢看來,有時常練習,唯獨少了幾分霸勁和心境。”


    “大概知道了。”


    言畢,陸鳴淵才感覺周身的無形偉力被瞬間撤去,他整個人“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小子,你的刀法是你自學的?”趙宣武看著陸鳴淵,微笑問道。


    “是。”


    陸鳴淵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


    “你這一刀,刀勢粗淺,力量尚可,可威力卻出奇的大,能以四境斬五境築爐武夫,若真是你自學,倒也算是個可造之材。”


    趙宣武說完,又舉起酒葫蘆,灌了一口酒。


    “既然如此,那我就教你一招。”


    “學會這招,起碼在下七境之中,應當是無人能敵。”


    一聽到對方要開始教學了,陸鳴淵眼眸中浮現出期待之色,不禁問道:


    “那中五品呢?”


    趙宣武瞥了他一眼:“這就要看你自己了,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本座隻能保證下限,至於上限,得看你日後的成就。”


    “刀拿來。”


    陸鳴淵老老實實的將刀柄遞了過去。


    趙宣武咧嘴一笑,露出了並不整齊的牙齒:“看好了啊,這一刀,可帥了。”


    於是乎,陸鳴淵聚精會神的觀摩起來。


    隻見趙宣武接刀之後,將竹杖插在地上,隨後手持刀柄,刀尖指地,眸子十分平靜,可握刀的瞬間,整個人的氣勢都不一樣了,仿佛人間武神在俯瞰人間時,透露著傲然。


    他一躍而起,衣袍獵獵而響,隨後整個人下墜,揮刀複爾一旋,佩刀在他身前圓轉迅猛,最終形成一圈明亮刀影,不見刀身。


    周身瞬間炸開兩道刀罡,宛若兩條遊走江麵的青色蒼龍,刀意淩然,霸道十足。


    刀氣遊蕩一圈,威力再次漲了一分,青罡更濃,整個後院的樹葉都“沙沙沙”的搖擺起來。


    狂風驟起,蒼龍形成的氣浪宛若龍卷,將四麵八方的盡數卷入,一切事物都被龍卷覆蓋進去,無法幸免。


    瞬間。


    不遠處的陸鳴淵仿佛看到了巨龍落下,引發的可怕威力,可教四方天崩地裂,氣吞天地!


    趙宣武落地之後,氣勢盡數散去,刀又丟回了陸鳴淵,仰頭問道:


    “看會了沒?”


    陸鳴淵有「潛龍」在身,悟性自然過關,可看到這一招,依舊摸不著頭腦,隻看出個形。


    “隻看懂了一點...”


    趙宣武卻微笑道:“能看懂一點?那已然不錯了。本座還以為你會一點都看不懂。”


    陸鳴淵好奇的問道:“這一招叫什麽?”


    “天罡伏龍。”


    趙宣武隨意答道。


    “此招主修霸道,能剛好彌補你的心境,初步學成以後,你在下七境應當是沒什麽敵手了。”


    趙宣武倒了倒酒葫蘆,發現沒酒以後,然後扭頭交代道:


    “今天就教這麽多,自己好好參悟參悟,下課。”


    隨後便拔出竹杖,離開了清燭殿。


    “天罡伏龍...”


    陸鳴淵看著手中的佩刀,還在回味剛剛那一招,下一秒,他神色大變。


    因為忽然他發現,自己手中的這柄刀。


    裂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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