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盈動,細風撩人。


    銀輝灑滿了桃源洞天的桃花之上,帶著無盡的脫塵之氣。


    小月月很想一直吃東西,但是每次也隻能吃一點。


    吃飽之後,又重新掛到了蘇墨的肩上,抱著蘇墨的肩膀不肯下來。


    烏芊看著可愛的小月月,十分的喜歡,隻能停下揉捏蘇墨雙肩的玉手。


    蘇墨沒有說小月月的來曆,她也就一直不曾問過。


    但是看到小月月有些恍惚地打著瞌睡搖搖晃晃的模樣,烏芊還是開口道:“公子,要不芊兒帶小月月下去休息吧。”


    桃山的神巢已經被搬到了洞天之中,成了蘇墨的府邸,雖然蘇墨還不曾去過。


    蘇墨聞言轉頭看向了小月月,抬手輕輕拍了拍小月月的小腦袋,“月月,跟姐姐去睡覺吧。”


    “哦。”


    小月月搖搖晃晃,眼皮沉重,從蘇墨肩頭艱難的爬了下來,踉踉蹌蹌的走到了烏芊的麵前張開了雙臂。


    烏芊笑了笑,抬手抱起了小月月,朝著山下的神巢走去。


    神巢在桃源洞天的山下,雖然烏芊將整個桃山弟子都遷居到了洞天之中,卻也隻在山下。


    這桃源洞天的桃山之上,隻有寥寥幾人可以上來。


    如今,烏芊帶著小月月下去,桃山之上就隻剩下了蘇墨一人。


    蘇墨仰頭望著明月,忽然開口道:“你怎麽不說話?”


    蒼生筆那生不如死的聲音響了起來,“雖然很想說,但是不知道說什麽。”


    “雖然不知道說什麽,但是很想說.......”


    “不過沒關係,我會適應的。”


    “雖然能適應,但是很難受......”


    蒼生筆學著小月月的說話方式,痛苦不堪的聲音在蘇墨耳旁響了起來。


    蘇墨嘴角抽搐,撇了撇嘴,“你說的......沒有月月可愛。”


    蒼生筆啞然,默默的流下了淚水,“為什麽......為什麽她可以這麽慢的說話?”


    “你知道筆爺聽這麽慢的話,對筆爺來說是種煎熬嗎?”


    “太痛苦了......”


    “不行,我得教會她罵人!”


    說著,蒼生筆飛離了蘇墨的束發,朝著山下追了下去。


    看著蒼生筆的離去,蘇墨腦海之中不自覺的浮現出了一幅畫麵......一個四五歲的小丫頭,跟著一支破筆,對著一堆大人指著鼻子稚聲稚氣的開口:“筆仙爺爺的......”


    想了想,蘇墨臉上流露出了些許期待的神色......


    沉默了許久,蘇墨望著那月色,忽然歎了口氣。


    似乎,有些事情,到了該麵對的時候了。


    蘇墨緩緩的起身,走進了一旁的靈海之門中。


    靈海之中那株菩提古樹立在中央,樹下慧空盤膝坐在那裏,一副安然的模樣。


    唯獨妖聖不知去處,似乎已經從怒念之中走出來了。


    蘇墨沒再關心,而是獨自走到了那條河畔,看著茫茫的河岸對麵,蘇墨似有些出神。


    河畔的風吹過蘇墨的長發,卷起了蘇墨的白衣輕舞。


    蘇墨凝望著那座河上的石橋,神色猶豫,卻又帶著一絲說不出的希望和惶恐。


    “阿彌陀佛,小友似乎在猶豫.......”


    慧空的那平和的聲音在蘇墨的身後響了起來,蘇墨轉頭看去,見到慧空不知何時走到了他的身旁。


    兩人站在河畔,遙望著忘川。


    “有些事想做,但是心中惶恐。”蘇墨歎了一口氣。


    沉默之中,慧空忽然開口:“當離去之,須離去。”


    “小友如今所作的事情,不過是在重複當年陰河之上那道不甘殘魂已經做過的事情罷了。”


    “前車之鑒,何必再試......”


    慧空輕飄飄的話語,飄入了蘇墨的耳中,讓蘇墨低下了頭去。


    是啊,他如今所做的事情,和當年那陰河之中的子玉仙殘魂何其的相似......


    一個不甘娘親故去,而一直將其放在隕木紅棺之中,想要將其複活。


    紅棺還是那副紅棺,如今卻放著蘇墨的妻子......


    “可他們相見雖短,卻終是相見了。”蘇墨說。


    慧空搖了搖頭,輕輕一歎,“於一切相,離一切相,即是無相。”


    “念念無相,念念無為,即是學佛。”


    “小友既然想做,何不放手一搏?”


    蘇墨回過頭,看向了那副放在涼亭之中的紅木棺槨,神色之中是濃濃的相思之情。


    神域幻境,輪回鏡中,九天十地的三世夫妻,讓他早已與那棺中之人生出了無盡的情愫,這種情愫從無到有,很平淡,卻刻在神魂之上。


    “我不敢,我無法確定這靈海之中的橋,與我夢中的橋一樣。”


    “我也無法確定,走過橋的人一定會入輪回......”


    他也無法再用生死簿的生死之術再殺一人來試試,是否這忘川河上的橋那頭,真的是輪回.......


    他知道,這種生死禁法,他自身必然要承受傾天的因果。


    這種因果,他不決定自己能承受幾次......


    一旦這種因果他隻能承受一次,若用在了他人的身上,那寧白雪將永無重生的可能。


    所以這很可能是唯一的一次機會,隻能用在寧白雪的身上。


    慧空望著陷入執著和痛苦之中的蘇墨,深深一歎,“小友以生死禁束將她一縷神魂困在生死之間。”


    “不得安息,不得輪回。”


    “可曾想過,這對她而言與離去並無差別?”


    “甚至,或許她此刻正在經曆著與九天那些無法死去之人一樣的無邊痛苦......”


    “何不......讓她自己做出選擇?”


    蘇墨身軀一顫,癡癡的看著那副棺槨。


    他當年以紅木棺槨將寧白雪的一縷神魂困在其中,為的就是有朝一日有可能她能走過忘川,在世間的某一處長大,然後在不知多少年後,重新站在他的麵前。


    可是輪回卷早已出現,他卻遲遲不敢動手。


    “讓她自己做出選擇嗎?”蘇墨緩緩的低下了頭去。


    沉默良久,蘇墨終於朝前跨出了一步,恍惚的來到了紅木棺槨之前。


    寧白雪還有一縷神魂,一縷沒有消散的神魂。


    隻要將其喚醒,她自能做出選擇......


    蘇墨撫摸著棺槨,靈海虛空上的生死簿猛地一晃,自動的翻到了第四卷《生死卷》,磅礴的生死之力湧入棺中。


    棺槨打開,一道虛無縹緲的柔美身影站在了蘇墨的麵前。


    她深深的望著蘇墨,眼中似有淚水。


    “我想......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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