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吹吹打打的喧鬧聲把我吵醒,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坐在一頂轎子裏,身體隨著轎子起伏而晃動。


    轎外傳來吹吹打打的鑼鼓聲,許是隔著一層,那聲調聽起來緩慢而悠揚,倒顯得幾分詭異。


    冷風吹過,我模糊地看到轎簾外跟著一迎親的隊,他們步伐看上去十分僵硬,兩個女孩提著兩個紙做的紅燈籠,臉上塗著厚厚的腮紅。


    而那些吹拉彈唱的人手指連動都沒動,像在吹奏,又沒在吹,可淒厲的嗩呐聲聲不絕入耳。


    也不知轎子走了多久,突然落了下來,我感到腳步聲正從外麵傳來,停到了我的轎子前。


    我倒吸一口冷氣,鑼鼓聲停了下來,四周變得越發寂靜,不敢動彈。


    驀地,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挑開了轎簾,繼而攤開手掌,伸到我的麵前。


    那隻手看上去無比熟悉,指腹圓潤,指節修長,像極了八歲那年夏天救下我的人。


    莫名的衝動讓我握住了那隻手,卻被表皮冰冷的溫度嚇得渾身一凜。


    外麵很冷嗎?為什麽他會凍成這樣?


    他牽著我走出轎子,我頭上還蓋著紅蓋頭,隻能看到他紅色的衣擺和靴子,步履穩健地帶我朝屋裏走去。


    兩旁站的都是來客,聽他們互相寒暄,有姓胡的、姓黃的、姓白的,還有姓灰的,但最多還是姓柳的。


    就這樣我被帶進了大堂,喜婆站在前方用尖銳的聲調喊道,“良辰吉日,佳偶成雙,喜結姻緣,速即拜堂!”


    我有些納悶,電視劇裏新娘子不是都要跨火盆的嗎?為何連火盆都沒跨就開始拜堂了?


    “一拜天地!”喜婆喊道。


    牽著我的那隻手微微一動,我跟著他的動作一起彎下腰拜了拜。


    不知為何,這隻冰冷的手給我帶來了莫名的安心感,仿佛隻要有他在,我就不怕將要發生的事情。


    “二拜山神!”喜婆又喊。


    為何不是拜高堂?山神又是什麽?


    我行著禮,這些疑問在我腦子裏蹦來蹦去。


    “夫妻交拜!”


    “禮成!”


    隨著喜婆一聲聲高喊,我迷迷糊糊地拜完了堂,那些來賓已喝了些酒,看熱鬧不嫌事大般吵吵嚷嚷,被周圍人推搡著往臥房方向走。


    這就要去洞房了嗎?


    我陡然緊張起來,想要回頭找尋那隻手的主人,可蓋頭遮住我眼前一片猩紅,什麽也看不清,就在我失落地轉過頭時,餘光瞥見了一個毛茸茸的尾巴——


    灰白色中夾著幾絲銀毛,從那人兩腿之間拖拉到地板上,正當我以為自己眼花看錯了時,那隻尾巴尖突然往上翹了翹,抖聳著絨毛來回甩動……


    我嚇得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才沒有尖叫出聲。


    這時我已經被那些人推進了洞房裏,諾大的房間卻沒有開燈,隻有兩支貼著囍字的紅蠟燭。


    我摸索著來到床前坐下,心裏慌亂的像有一麵鼓在敲,警惕地看著門口。


    過了將近一個小時左右,我困得險些倚著床柱睡著,臥室的門被人‘吱呀’推開。


    一雙繡著蛇紋的暗紅色靴子緩緩朝我踱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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