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高陽大長公主府內燈火通明,文樂正在給高陽捏著肩膀。


    高陽闔著眼睛,手放在一旁的高幾上, 食指一下又一下的敲打著桌麵。


    “文樂, 我們回來也有許久了,你可看懂點什麽?”


    文樂的手一頓, 繼而繼續不輕不中的捏著, “祖母指的是皇家?”


    高陽淡淡的嗯了一聲。


    文樂想了會,低聲道,“據孫女所知道的, 皇上似乎沒有特別中意任何一位皇子, 好像這幾人在他心裏的地位都是一樣的。做好了事便賞, 做錯了事便罰,就是葉世子都好像比幾個皇子在皇上要得寵一些。”


    “是啊, 我這皇弟越發的讓人難懂了。”,高陽大了個哈欠, 似乎有點疲憊了,握住文樂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將人拉到她的麵前, 慈愛的拍拍文樂的手, “文樂, 你是我最喜歡的孫女,容貌才情心計一樣不缺,你的父親, 叔伯,還有你那些哥哥弟弟都是不長進的,我年事大了,而皇帝終有一天會換人,到時候我們這一大家子就得靠你來撐著了知道嗎?”


    高陽離開京城許久,回來後雖然麵上看來還是榮寵無限,可是她自己能感覺到她在皇帝那慢慢的臉麵越來越少,不然也不會連一道賜婚的旨意也要不下來。


    “我們壓不準下一個皇帝是誰,可是葉家是保皇派,從現在的情況來看,葉家的繁榮還可以持續幾十年無疑,他是祖母能為你想到的最好的歸宿了。”


    文樂垂著眼瞼,身子半蹲的依偎著高陽,語氣濡慕,“祖母的一片苦心我都懂,隻是盛傳葉慎之寵愛他那個蘇家表妹,我有點擔心。”


    “怕什麽,那個蘇文還是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能有多厲害。而且文樂你要記住,你要攻克的人不是蘇文是葉慎之,聰明的女人從來不和女人爭鬥,她該奮鬥的是男人的心。”


    文樂點點頭,靠著高陽,眼裏一片暗色。


    高陽大長公主府辦賞花宴,來的都是嬌客,京中權貴人家的小姐,自然是不敢怠慢,一大早,大長公主府內通向賞花宴處的道路都戒嚴了,打掃得一塵不染。


    文樂一大早就起來梳妝打扮,穿了身極為適合她的大紅色宮裝,頭上戴的是紅寶石赤金珠花,配著她高挑的身材,郡主的氣勢一下子就出來了。


    雖是郡主,可她也是這場賞花宴的東道主,看時間差不多了便親自在垂花門處等著來參宴的各家小姐。


    有些客人來了之後也沒急著進去,陪著文樂說笑,一起等還未到的人。


    不多時,又有兩輛馬車駛過來,因是大長公主府內行的馬車,也看不出坐的人是誰,不過走在馬車外麵的丫鬟倒是有點熟悉。


    一般,能讓小姐帶出門的丫鬟都是她的心腹丫頭,走動得多了,相熟的人也認識了,近了後便有人認出了葉榮馨身邊的丫鬟。


    “是葉國公府的小姐。”


    一個小姐率先指出了來人的身份,其餘人一聽也都看了過去。


    能出席賞花宴的小姐都是在及笄左右的年紀,不是什麽都不懂垂髫小兒,葉國公府作為京城裏勢力的一個領頭羊,她們也知道即使不交好也不能和葉家交惡,更何況葉家未接親的男兒還多得是呢。


    馬車停下,丫鬟上前撩開簾子,第一輛馬車先走出來一個人,正是葉國公府地位最高的一位小姐――葉榮馨。


    緊接著出來的女孩兒和葉榮馨差不多高,一身青衣,眉目精致而冷淡,發間的珠釵很少,遠遠看著,隻能看到一點隱約的金色。


    “那就是葉家的表小姐蘇文吧,真漂亮。”,一個沒有見過蘇文的小姐讚歎道。


    文樂眼波流動,想起她祖母的話,臉上浮起一抹淡笑,走上前招呼著葉榮馨和蘇文,以及後麵馬車上下來的葉榮茉和葉榮嫻。


    忽然,人群外圍的一位小姐指著蘇文發間驚呼道,“呀!這不會是那支黑玉金簪吧?”


    眾人的目光瞬間聚集到蘇文身上,頭上梳的是簡單的單螺髻,黑玉金簪是唯一的首飾。衣裳是對襟襦裙,這襦裙是由雲錦製成的,陽光下,閃著細碎的光芒。襦裙外邊是兩層紗製外裳,玄色在裏,青色在外,一整套衣裳配色獨特,設計得體,配上蘇文清冷的表情,整個人猶如天山白雪,讓人望而生畏。


    瞧見眾人眼中的驚豔,蘇文在心底滿意的笑了笑,不枉她和綠衣折騰這麽久的時間。


    她淺淺一笑,朱唇皓齒,“是黑玉金簪。”


    文樂瞳孔微縮,這樣一件好東西誰都喜歡,可她萬萬想不到竟會到了她的手上。


    她挑眉一笑,“該是葉世子送於你的吧?”


    蘇文抬眼,淡淡道,“是表哥送於我的賠禮。”


    “賠禮?”,文樂咦了聲,狀似十分好奇的問道,“不知是什麽樣的事需要這樣價值連城的賠禮,我聽說有娘娘去要都沒能拿到呢。”


    這麽突兀的一問便十分的無禮了,不說蘇文和文樂的接觸不多,交情不深,沒到講這些私事的地步。再者,單就就這樣一句話,裏麵的意思聽著也讓人不舒服,有種在說蘇文配不上這支黑玉金簪的感覺。


    眾人微愣,可都不是蠢人,旋即就想起了不久前的傳言,怕是這位文樂郡主心儀葉國公府的世子,如今看不慣受盡葉慎之寵愛的蘇文。


    蘇文微笑著簡單道,“私事。”


    文樂臉色一滯,然後沒受任何影響對著葉榮馨道,“宴會的地方在內院,我讓丫鬟帶你們先去吧。”


    雖然剛剛文樂沒有控製住她的脾氣,可是仔細說來,文樂還是很聰明的,隻是長久生活在個小地方,那裏的人,長公主最大,個個都捧著她,回了京城,發現她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官家小姐,雖然有高陽大長公主在上麵頂著,可是跟一些有實權的小姐比起來,她未必能占上風,又因為黑玉金簪,一氣之下才有些失了態,好在她及時的明白過來。


    文樂用眼角餘光掃過蘇文的麵龐,心裏冷冷一哼,她要交好的人不是蘇文,對於蘇文,她做到無視就好。


    “蘇文!哇,你好漂亮啊!”


    身後傳來一道爽朗又誇張的女音,蘇文回頭,和其他人一齊看去,不知何時,又有一輛馬車停在了後麵,下來的人正是連府小姐連越蘭。


    “你衣服哪買的,看著好特別。”,走近的連越蘭和其他人點頭示意打過招呼後就急不可耐的問道。


    其餘人聽見也不由自主的看向蘇文,女子愛俏,對衣裳首飾的關注度比什麽朝堂政事還要來得有興趣。


    “自己做的,而且其實就顏色特別了一點,其餘的和一般的襦裙沒有多大的差別。”


    連越蘭仔細的看了看,的確是這樣,幾種顏色的碰撞和大膽采用的玄色輕紗才讓這套衣裳與眾不同,“你居然用玄色的?”


    一旁的葉榮馨篤定道,“肯定是為了配這個黑玉金簪。”


    連越蘭不解,順著葉榮馨的目光看過去,又是一陣驚呼,然後兩個人就各自哥哥的偏心和不上心就聊開了。


    按理來了大長公主府應當是要去給高陽大長公主請安的,可是來府的小姐過多,文樂說一會高陽大長公主會親自來一趟賞花宴,於是看著時間差不多了,一行人就浩浩蕩蕩的去了辦宴會的水榭,一麵是臨著湖的大花廳,一麵是百花齊放的花園。花廳裏的高幾上擺滿了茶果點心,還在每一張高幾上擺了純白色的小花瓶,裏麵插了一根到三根不等的鮮花,整個花廳的布置舒適典雅又清新自然,符合賞花宴的主題。


    “這些都是文樂郡主布置的嗎?”,一位小姐問。


    跟在文樂身邊的丫頭笑著道,“是的,都是我家郡主親自布置的,連花瓶裏的花都是我家郡主親手插的。”


    “郡主有心了。”


    “這花插得可真漂亮。”


    參宴的小姐自小被靜心養育,大多數人都是以禮待人,聽見這樣的話自然禮貌性的恭維了文樂幾句。


    文樂笑著一一回應,謙遜而知禮。


    寒暄幾句後,眾人便散開,分成團的逛起了花園。


    這賞花宴倒是真的賞花,沒有特別安排什麽作詩寫詞,小姐們賞賞花,喝喝茶,聊聊天,再甚者和密友小酌兩杯果酒,宴會的氣氛活躍自然。


    花園的花五顏六色的,在暖陽下各自綻放著,蘇文隨意看了幾眼,既有尋常的,隨處可見的,也有價值千金的珍品。


    蘇文看了會便離開葉榮馨和連越蘭,一個人回到了花廳裏坐著吃茶,這是高陽大長公主回京城後在府裏舉辦的第一場宴會,又是文樂主持的,宴會上用的東西莫不是高陽拿出來的好東西,這茶也是高陽在皇帝那要來的貢茶,蘇文雖不覺得貢茶有什麽稀奇的,可聞著各種花香後再聞一點茶香,讓人很舒服。


    “又碰麵了,蘇小姐。”


    蘇文抬頭,白清幽笑著站在她前麵,眉眼彎彎,眼神清澈明亮,她指了指蘇文旁邊的椅子,“我可以坐在這兒嗎?”


    蘇文點頭,“當然可以。”


    白清幽坐下後問道,“你不去看花嗎?”


    蘇文左右望了望,花廳裏就他們兩個,其他人都出去了,“你不是也沒去嗎?”


    兩人相視一笑。


    白清幽順著花廳大門往外看在花園裏走來走去的人,蹙眉道,“總覺得這樣把所有的花擺在一起有點失了味道,不同的花品行不同,生長環境不同,給人的感覺也不同,放在一起,好聽一點是爭奇鬥豔,不好聽是舍了花的本意來取悅於人。”


    蘇文默默在心中感歎一波,有才學的人就是不一樣,一個花園就能想出這麽遠。她沒想那麽多,隻是她對花的感覺也就那樣,談不上多愛,看兩眼就覺得夠了,隻是這樣的話,她居然會這麽直白的和她說。


    似乎看出了蘇文的驚訝,白清幽輕笑道,“你別介意,我這人就是有點……在我喜歡的人麵前就是有點控製不住自己的講實話。”


    所以她喜歡她?


    蘇文愣了,她和白清幽好像也不是很熟吧,這也才是她們的第三次見麵而已呀。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百合哈


    關於白清幽,這個人剛出來的時候我說她是路人甲,可是有寶寶說是路人甲的話浪費了這個名字,於是我又讓她有了戲份(前麵出現過啦)


    這麽晚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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