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的哭腔打斷他的話,終究弦斷的情緒鋪天蓋地湧進言航耳朵裏。


    後者愣住。


    他察覺到這真的不是玩笑。


    從小到大,南嫣都不曾想這樣失態過,情緒她也有,但是大多數都比較克製,也從未遭遇什麽生死大劫,故而現在突然的崩潰才更為震撼。


    “南嫣,你好好說話,別哭!”


    言航大聲喝住失控的南嫣,怕她惹怒綁匪,一邊四處張望著,周圍沒多少人,一路跑回車裏,才輕聲問道:“你知道你在哪裏嗎?”


    電話那頭沒有說話,隻有南嫣低低的啜泣聲,讓言航不敢再問下去。


    “好,他們不要錢是吧。”穩住胸腔裏亂蹦的心髒,言航斟酌著開口,“那他們要什麽?”


    那邊呼吸明顯一頓,隨即又紊亂起來,就在言航以為對方遭遇什麽不測之時,南嫣小心翼翼告訴他;“他說要你過來。”


    啪一聲,言航真的摔了手機。


    待腦子裏充斥的怒氣散去,言航從副駕駛車門縫裏撿回手機,發現已經掛斷了。


    他有些懊惱,轉念一想剛才聽到的荒唐,頓時覺得就這麽被遺忘也挺好的,誰也不要來煩他。


    至於南嫣的那點小聰明,留著她自己玩兒去吧。


    他現在滿心滿眼,都是林至遠說的話。


    也是現在才發現,他哪是處在迷霧中心,明明是漩渦中心才對,奔湧反覆的駭浪不斷衝擊著他,他就是想爬上來,也找不出任何機會。


    同時他又有無數的方案等待實施,但是每一個都在可行性上被打了大大的叉,放進回收站,最後粉碎。


    正如林六月給她講的冷段子。


    平生僅有兩件事不行。


    就是這樣不行,那也不行。


    這種事情能有個給他出主意的人就好了。


    言航胡亂想著,把手機舉到耳邊。一整等待後,隻有冰冷的女告訴他,電話那頭沒人。


    就是突然這麽一下,言航卻異常盯著自己的手。


    最後一個機靈,扔了電話開車回家。


    進門的一瞬間,言航仿佛又回到了言俏到來前的那個時刻。


    隻是心境上到底不同了,以前是放下層層假麵後的放鬆,現在竟讓他體會到了意思酸楚。


    現在除了他自己,還有誰在?


    叮咚——


    嗯對了,還有鄧敏清。


    手機裏是對方個發過來的關於明天的工作安排。


    這是鄧敏清的習慣,也不管他看不看,反正先給他過過眼,順便提醒他相關事項。


    雖然言航的好記性讓這個像無用功,可對方還是每天樂此不疲。


    言航快速瀏覽了一遍,大致沒什麽問題,隻除了一點。


    他馬上給鄧敏清打電話。


    “言總?”


    “是我。”言航忽略他拔高的音調,直奔主題,“南嫣今天沒來?”


    “呃……是的,南小姐說好今天會過來一起去工地,但是卻沒來,我聯繫過她的助理,說是家裏有事不在,所以這事兒就得一直往後……”


    言航沉默。


    保持寡言的姿勢在沙發裏做了許久,他才淡然對那頭說道:“行,我知道了,早點休息,再見。”


    單單一個放手機的動作,言航就如同行將就木之人一般,折騰的全身骨頭都在響,腦子裏也是破冰似得,砰得炸裂開來,痛得他死去活來。


    但還不是最痛的,就像情況還不是最糟糕的一樣。


    他又拿手機給遠在郊區就不聯繫的南誠,他南叔叔打了個電話。


    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後,掛上電話的同時,腦海裏也永久關機似得,沒了任何動靜。


    “……蠢貨。”


    言航,你就是個蠢貨。


    偏偏這種時候,腦子裏還淨是些沮喪的說辭,


    “不要試圖去改變那些,我們家的關係和遵循的東西和常人不太一樣,強行去接受也不會有什麽好結果。”


    “怎麽?你心疼了?但是六月不需要。”


    “道德三觀,每個人都不一樣。”


    “要是達不到你想像的程度,你能做什麽呢?就是盡自己最大的可能在被許可的範圍內去扭轉它,我們不會否認每一個人的想法,並以此付諸的行動。”


    “關鍵是你是拿什麽來支撐這一切。”


    林至遠冰冷的話在心尖上一遍一遍的澆過,不斷沖刷言航的大腦。他現在該做些什麽,突然就不知道了。


    嘟,


    南嫣應該不會搞出這樣的惡作劇。


    嘟,


    那麽報警?怎麽報?他甚至連人家在哪裏都不知道。


    嘟,


    還是先和南叔叔說一聲。


    嗯不行,南叔叔是個急性子,說不定會搞砸。


    嘟,


    可以通過林家……不行,那邊肯定知道發生什麽事了,可是依然沒什麽反應,就說明在這種事情上他們隻站在事外。


    咚。


    或許以他的身份可以請求幫忙,但是那樣……


    “言航?”


    這聲直達他心底的呼喚瞬間喚醒言航,他猛地從計劃中掙脫出來,發現自己講手機舉在耳邊,頁麵上是之前沒打通的那個電話。


    “言航,怎麽了?”林六月又問一句。


    言航回神,如觸電般把手機放下,又手舉無措的拿起來放在耳邊,“六月?”


    “嗯。”


    “你在哪兒?”


    “還在國外,馬上飛回來。”


    言航有些失望,原來不在嗎。


    “你怎麽哭了啊?”


    哭?


    言航連忙摸了摸自己的臉,還真給他摸到一層水光,羞恥感也姍姍來遲,用力捏了捏自己的喉結,感覺不再是一副哭腔時才強辯一句,:“我沒哭啊,瞎說什麽呢?”


    “……哦。”


    神似不跟熊孩子計較的懂事的大人。


    言航知道自己被嘲笑,可他現在沒有調笑的心思,也不想掛電話,隻是聽著那邊若有似無的呼吸聲,讓自己變得平靜下倆。


    “六月,你什麽時候到?”隱約能聽見英語播報的聲音,言航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


    “大概明天吧。”


    “是嗎?那我明天來接你。”


    “行。”


    “嗯,那你快登機,還有……”


    我想你了。


    “好,明天見,我也想你。”


    “嗯。”


    嗯?


    “等等……”鐵了心搞事的姑娘一把掐了電話,趕緊關機,讓還有話說的言航鬱悶之極。


    你有本事撩,有本事別跑啊。


    言航放下這小小的抱怨,站起來望著窗外暗沉的天色,夜幕即將來臨,戰鬥也即將開始。


    他給自己換了黑色的風衣,上車後打通了南嫣的電話,接通不等那頭說話逕自說道:“說吧,哪兒。”


    “痛快。”這次不是南嫣,而是帶著股詭異的蒼老聲音,耳熟到該是不久前才聽過的,低沉的讓他頭皮發麻,“一會兒把地址發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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