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胸口空空的,想起某一日午後的陽光灑在桑檸的臉上,她不懷好意地笑著,漫不經心地踢著地上的小碎石,看著被綁在樹上的他,說著說過許多次的話:“除非哪日你殺了我,我死了,你才能自由了。”他終於或得了自由,終於甩掉了她,一如她所說。


    他從來沒想過,桑寧會比他先死。


    胥連看著桑檸,她的眼角還殘留著一滴淚。可是她的嘴角還含著笑意。


    他不會懂這個笑意為何,為了她再問他最後一個問題時,他雖沒有回答,但亦未有否認?


    胥連不知道其實她早就命不久矣,她還是算計了他,在他刺她的那一刻,她握住了劍身,在上麵抹上了劇毒,她用這樣一種方式,讓自己在他心中留下一點位置。


    你知最痛為何?


    是不敢愛。


    你以為最苦的是什麽?


    是愛不能,恨不得,又放不下。


    桑檸於他便是這樣。


    現在,愛不能,無所愛,恨不得,無所恨。


    他抬起頭,看著天邊泛起的微光,天快亮了。


    ☆、第 38 章


    百裏念沒有待在房中養傷,她的腳本就傷得不重,昨夜搽了藥酒,休息一夜,已無大礙。但她依舊裝作行動不便的樣子,一大早就來到左欒的房前,叫上他,一起去了楊勁廷的住處。


    隻是還未到楊勁廷的住處,他們便在路上碰見了胥連與宓靜姝。


    胥連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見了兩人,隻是停了下來,對兩人點了點頭,又繼續往前走去了。百裏念見他身上的衣服不是很整潔,雙手不知為何,沾滿了泥土,也沒有洗幹淨。像是丟了魂般,眼中沒了神采。


    百裏念與胥連也同行過一段日子,知他這個人是愛整潔的。像現在這般樣子,肯定是出了什麽事情。


    宓靜姝跟在他的後麵,眼睛已經通紅,似是時刻都能落下淚來。她見到了百裏念兩人,心中的酸楚一下更甚了,向兩人打了招呼:“左公子,百裏姑娘。”


    “胥公子這是?”百裏念見她的樣子,隻當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情。


    百裏念這一問,宓靜姝的眼淚瞬時就掉下來了,她偏過頭去,抹了抹淚水,說道:“我不知道,隻是今日起來,去師兄住處尋他練劍,沒有尋到,我便四處去找。結果,竟在南麵的小樹林中碰到他。”她說著,語氣又哽咽起來:“我見到他時,他就這樣了,問他什麽也不說。”


    宓靜姝覺得委屈極了,她與師兄從小一塊長大,師兄有什麽事情不能和她說,自己這般為他擔心,他這一路來卻不理自己,一句話都不和自己說。


    百裏念回頭看了看胥連的背影,隻覺得被一股悲戚籠罩著。


    左欒安慰道:“宓姑娘不用太過擔心,雖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但胥公子身上無傷,總是好的,等他心情好些,再問他也不遲。他現在不和你說發生了什麽事,想來是怕和你說了,給你徒增煩惱。你且先讓他一個人獨自靜一靜。”


    宓靜姝覺得左欒的話頗有些道理,心中瞬時覺得寬慰了一些。她見左欒扶著百裏念,便問道:“百裏姑娘,你的腳怎麽了?”


    “無礙,我隻是昨日不小心扭到了,已經搽了藥酒,估計到下午便沒事了。”


    “即是這樣,那要好好休息才行,怎麽還出來呢?”


    百裏念望了一眼左欒,笑著回道:“其實,我們是想去向宓掌門與楊前輩辭行的,我與欒哥哥打算今日下午便離開烏華門”


    “你們要走?”


    “也打擾這麽久了,楊前輩的身體已無事,念兒想去沁州看看,我倆便決定先來告辭。”


    “既便是這樣,也莫這樣著急,百裏姑娘的腳還未好呢不如明早再走。對了,我這兩日都不見容真姑娘,平日裏都是她來給師叔煎藥的,]這兩日她未去,都是我替師叔煎了藥,她是要與你們一起走的麽?”


    百裏念聽宓靜姝提起容真的事,神色一頓,隨後恢復如常:“容姐姐有事,已經離開了,事出突然,她未能親自告知,我亦忘了與你們說,真是失禮。”


    宓靜姝雖對容真的不告而別與百裏念兩人的突然辭行覺得奇怪,但也沒有多加追問,隻是勸道:“你們便再住上一日,等腳好些了再走。”


    左欒麵上有些擔憂,對百裏念說道:“你的腳還未好,今日走我也不放心,便隨宓姑娘說的,明日再走,可好?”


    百裏念故意裝作為難的樣子,看了看左欒與宓靜姝,想了想,才回道:“那好,便再待上一日,掌門與楊前輩那邊,還是今日去說了一聲吧,明早說有些倉促了,會失禮數。”


    宓靜姝見百裏念這樣說,便接她的話說道:“你腿腳不便,這事,我替你去告訴爹爹和師叔就好了!”


    “那便勞煩宓姑娘了!”百裏念謝道。


    回到百裏念的房內,左欒扶百裏念坐下,有些擔心地看了看百裏念的腳:“你的腳還好嗎?”


    百裏念俏皮地回道:“已經消腫得差不多了,隻是走起路來還有些疼,我不瘸著走,宓休又怎麽會大膽地去做事呢?”


    左欒輕輕敲了敲她的腦門,眼中滿是柔情:“你說要演戲,這戲我陪你演了,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百裏念嘴角一勾:“這第一場戲演完了,還有第二場。”


    “第二場?可要我效勞?”


    “既是演了戲,若是沒人看,得多無趣!”百裏念說道:“欒哥哥,這看戲的人,那就得由你去找了!”


    左欒回到自己的住處,他進了屋去,站在門前頓了一會,轉過身去,慢慢將門關上,及至門間留出一條縫隙時,他又停住了,將門打開,出了院去,在院門口停住,望著百裏念住處的方向。


    他心中已察覺到不妥,自那日百裏念回來,說容真背叛自己,隨寧自行離開後,她便變得與以往不同,在他麵前還會以往那般說笑,但眼中偶爾會含了些他不太懂的情緒,做起事情來也與以往不大一樣了。開始時,他隻當她因傷心所致,可過了這幾日,他又不覺得沒有那麽簡單。左欒心中一沉,他與羅方相見那日,正是容真隨寧自行離開之日,難不成羅方與自己說的話被百裏念聽到了嗎?


    思及此,他心中有些慌亂。她的性子他也清楚一二,若百裏念果真聽了那番對話,心裏必定是對他的怨極的。隻是依她現在的動作,似乎隻是想將內奸抓住而已,至於地圖,她似乎沒有流露出多大的興趣。


    他又思索了很久,覺得有些拿捏不準,他從小到大從未如此猶豫過,處事向來都是果斷決絕,世外莊才有了現在的名聲。這一路上而來,他都是依著百裏念的意願來,因他曉得她聰慧,怕說得多了,引她懷疑。初時,他接近百裏念確是有所圖。隻因他查清當年“血梨剎”並未殞命於各大門派,而是被人劫走,下落不明。“血梨剎”與世外莊有血海深仇,這仇他自然要報。且他長輩幼時對他極為嚴苛,他因練功讀書,吃了很大的苦頭,心中也是存著恨意的,因而也將這股恨意一併算到了“血梨剎”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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