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集團總部會議室。


    年度董事會剛剛開完。宋居安交代了一句讓兩人去他的辦公室一趟,便先行帶著秘書離開了。而各董事麵色不一,互相對了對眼神,三三兩兩魚貫而出。


    很快,會議室內就隻剩下宋白海和宋宜風兩人。


    宋白海將麵前的報表翻了翻,隨即扔在一邊,吊著一雙眼睛看向宋宜風,鼻子裏哼了一聲,道:“明裏暗裏說我挪用公司資產,你就剩下這點招數了?嘖嘖,宋宜風,你還真是讓我高看了。”


    現如今宋白海和宋宜風已經勢成水火,自從上次宋白海在宋家書房裏懷疑宋宜風的真實身份卻沒有落到好處後,他便連平日裏的虛假客套也丟了,直接呼喊宋宜風的名字。甚至連喊這名字他都覺得髒了自己的嘴。


    從頭到尾不過就是個野種,還是個身份存疑的野種,憑什麽跟他爭?


    宋宜風坐在位子上沒有動,當父親說讓他們去他辦公室的時候,他就知道宋白海會要先找他麻煩,於是也沒有急著離開,就這麽靜靜等人都走了,看宋白海能說出些什麽。


    仿佛根本察覺不到宋白海的眼神有多麽惡毒一般,宋宜風麵不改色道:“大哥說的這是什麽話,方才在會議上,我可是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有說,那財務報表也不是我做的。沒有證據的事,大哥還是不要亂說得好,免得傳到父親那,他又要生氣了。”


    宋白海臉色一變,宋宜風哪裏是在說什麽財務報表的事,分明就是暗諷他之前沒有拿到足夠證據,證明他不是父親的親生兒子這一事。


    他拍桌而起,怒斥道:“宋宜風!別以為你還能得意多久,咱們走著瞧!”


    說完,憤憤離開。


    宋宜風扶了扶自己的眼鏡,看著宋白海離開會議室,慢慢起身從椅子上站起來。他扶了扶自己的眼鏡,有些嘲弄的笑了一聲。


    “走著瞧?這句話,應該是我送給你才對啊,大哥。”


    宋白海離開會議室之後便直接進了宋居安的辦公室。


    宋居安坐在沙發椅上,翻閱著麵前的報表,周身縈繞著一股怒氣。


    方才在會議上,若不是他看出了問題,恐怕到現在都還蒙在鼓裏。因顧及自己兒子的麵子,他沒好意思當著眾董事的麵繼續深究下去,但董事們都不是傻子,他若是再不處理,恐怕難以向他們交代。所以散會後,他立馬讓兩個兒子來他辦公室一趟。


    “爸。”宋白海先到,進去之後便朝上座的宋居安恭敬地問候了一聲。


    可是回應他的,卻是飛來的一個文件夾。


    宋白海猝不及防,文件夾砸在腦門上砸了個正著。


    “爸!你想幹什麽!”宋白海捂著額頭,下意識地瞪了過去,像一匹隨時準備撲過去的狼。


    可是待他看清楚宋居安的神色後,心中一凜,將剛才一不小心泄露出來的煞氣收了回去。


    “我想幹什麽?我想幹什麽你這臭小子心裏不清楚嗎?我說過了,有些東西我沒有給你,你就不能碰!不要以為你是我兒子,你就可以在集團為所欲為,我是老了,可我還沒有死!”宋居安可沒有錯過宋白海剛才的神情。這混蛋小子竟然敢對他露出這副凶狠的模樣,宋居安平日裏很少發火,就算有所不滿也隻是冷漠,今日卻真是動了肝火了。


    宋白海心裏翻江倒海,但他從小就對宋居安有一絲畏懼,現在也還是如此,於是麵上還是不敢再放肆。


    宋居安看到宋白海沒有反駁,怒氣稍微平息了一些,剛要繼續訓下去,宋宜風進來了。


    “爸。”室內氣氛凝重,宋宜風朝宋居安打了一聲招呼後,便站在一旁等候。


    宋居安看了一眼宋宜風,“嗯”了一聲,神情比起麵對宋白海時要鬆動幾分。


    宋白海再怎麽不肖,也還是他的親生兒子,宋居安不想在宋宜風麵前訓他,麵得潘亞琴又鬧過來,說他偏心,便讓兩人都站了過來。


    宋宜風恭恭敬敬地走了過去,宋白海心中有氣,隻象征性地往前挪動了一下便不再動。


    宋居安端起麵前的茶喝了一口,剛才動了肝火,他感到有些胸悶氣短,需要緩一緩。


    緩過之後,他平靜了不少,才複開口:“叫你們進來,是想讓你們親自跟我解釋一下,那筆錢到底怎麽回事,你們倆最近瞞著我做了些什麽。”


    宋居安犀利的眼神掃過宋白海和宋宜風,探究意味很明顯。


    宋居安很難信任一個人,哪怕是自己的兒子,未來集團的江山是他一手打下來的,他可以允許他們去發展,去壯大,甚至是兩人的明爭暗鬥,都是他默許的。但這一切的前提條件是在他可控的範圍之內。


    可是如今,他的兒子們顯然已經越來越不可控。


    宋居安其實已經早已經收到了風聲,宋白海正在私下進行著那項實驗,但宋宜風並未向他報告這件事,加上他自認為很了解他這個大兒子,知道大兒子從小就對生物科技這些不感興趣,所以並沒有當作一回事。


    退一萬步說,宋白海要真的在外麵弄了個什麽實驗室,也隻會是小打小鬧,為了跟宋宜風對抗而已。宋居安對於集團的掌控一向有信心,自以為看透了自己的兒子,卻沒想到宋白海竟然會挪用集團的資金。


    那份財務報表還是表麵好看的,實際數額還不知道有多大。


    宋居安這才意識到,之前聽到的風聲並非空穴來風。


    宋白海和宋宜風就這麽站在宋居安的麵前,兩人都沒有說話。


    宋宜風是知道宋居安的脾氣的,他把自己當成了一個帝王,而未來集團就是他建造的帝國。他是絕對不會允許他“在位”期間,有人肖想他的這個位子的。


    最開始,宋白海挖了他的人,竊取了他的實驗成果,卡羅琳和唐納德都很著急,他卻平靜得多。因為他知道宋白海名下的資產有多少,如果沒有集團支持,靠他一個人是運營不起一整個實驗室的。要知道他們做的這項實驗並不是短期能盈利的事,多的是成本的投入。不說各項材料,光是科研人員的報酬就不是一筆不小的費用,靠著手裏的幾個酒店項目賺的錢,根本不夠他花。


    所以他一定會打集團的主意。


    宋宜風的估算沒錯,宋白海是個急性子,為了早點看到成果一定會加大投入,逼那些科研人員沒日沒夜的做研究,他手裏的資金消耗得甚至比宋宜風預計得還要快。要不然也不會年都沒過就瞞不住了。


    宋宜風也能猜到宋居安叫他們倆過來的原因。


    無非是想給他們一個坦白的機會,畢竟都是他的“好兒子”,得顯出他做父親的“仁慈”的一麵。至於他應該坦白什麽,宋宜風心中冷笑了一聲。


    說到底,宋白海是不如宋宜風那麽清楚自己父親的心思的,方才在會議室裏,雖然被父親看出賬目有問題有點慌張,可是他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他篤定宋居安不會知道那批資金的去向,因為所有相關的人,都沒有那個膽子去跟宋居安報告,他們的性命可都還握在他的手上,剩下的就隻有宋宜風了。


    但比起其他人,宋白海覺得宋宜風反而是最不可能去告密的那一個。


    宋白海雖然揣摩不透自己父親的心思,但是對於父親的手段卻是清楚的很。


    父親對於失敗者的容忍度為零,他既然瞞著自己將那麽重要的一個實驗交給宋宜風,對他一定是抱著很大的期望,倘若讓他知道他辛辛苦苦扶持了這麽久的實驗成果都被他盜了去,甭管他有多喜歡這個野種,也不會再給他機會。


    原本宋白海在盜取了宋宜風的實驗成果之後想用直接報告給宋居安,讓宋宜風滾回美國去的。可是他覺得這樣還是太便宜了宋宜風那個野種了,何況這麽做最終他也不過是繼續受控於宋居安之下而已。


    他做了這麽多年的乖兒子,可是宋居安又給了他什麽?與其繼續憋屈下去,不如——取而代之。


    宋宜風和宋白海各懷閣的心思,似乎都在等對方先開口,董事長辦公室內陷入死一般的安靜。


    宋居安等得不耐煩,又要動怒,宋宜風開口了:“父親,我還是先出去吧,想必大哥有些事不想讓我知道,我就在外麵等著,待會大哥說完了,我在進來跟您匯報。”


    宋宜風這番話倒是說得及時,令宋居安按捺住了脾氣,他思考了幾秒,終於揮了揮手,示意宋宜風先出去了。


    宋宜風出來後,也沒有回自己在總部的辦公室,就坐在外麵的候客室裏等著。十幾分鍾之後,宋居安的秘書便再次叫他過去。


    他走出侯客室時,正好碰見宋白海出來,宋白海向他投來厭惡的一瞥,也沒再來尋他的晦氣,步履匆匆地離開。


    宋宜風輕笑了一聲,推門進去。


    室內依然安靜,可是這安靜比起他剛才離開之前又多了一絲不同,似乎帶了一些蕭瑟的味道。


    “來了?”宋居安原本是背對著宋宜風的,許是聽到了腳步聲,便轉了過來。


    宋宜風發現他在短短的十幾分鍾內,竟然顯出了頹勢。


    看來這番和宋白海的談話,被刺激得不輕。


    “嗯。”宋宜風簡短地應了一聲。


    從小到大,他和宋居安的相處就是這樣,尊敬、客氣卻疏遠。他記憶力很好,很小就得知了自己的身世,明白不太可能和宋居安能像尋常的父子那樣親密,所以從來也不報幻想。


    這個世界上,除了爺爺是真心實意為了好,再沒有人是真的對他好了。哪怕是他的母親白然,養大他也是為了自己的目的。


    或許還有一個人,也曾經是真心對他好的,可惜那時光太過短暫,短暫到根本無法讓他去花心思去記住。所以在漫長又灰暗的成長時光裏,他選擇了忘記。


    雖然現在已經再度想起來,可是終究是世事變遷。


    許是從未在宋居安臉上見過這麽疲憊的神色,宋宜風忽然生出了一些感慨,但他一向都是個理性的人,一晃便再次將注意力放在了宋居安身上。


    宋居安顯然也知道宋宜風的性子,並沒有因為他冷淡的回應而生氣,方才他已經被大兒子氣夠了,這會兒他隻想放過自己。


    “原本,我是想叫你們倆兄弟一起過來向我交待的,但是現在你們似乎都有了自己的想法。你們的翅膀硬了,我也真是老了,再也管不住你們了。”宋居安繼續說道。


    “父親不要這樣說,我對您永遠都是忠誠的。”宋宜風依然恭敬。


    “忠誠?”宋居安像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輕笑了一聲,“真要忠誠的話,你大哥做的那些事,你就不會瞞我瞞這麽久了。”


    “大哥的事,我沒有想瞞過您。隻不過父親一向教我獨立,做事要有始有終,我隻不過想在讓您知道前,先阻止大哥罷了,隻可惜我能力有限……”宋宜風有些麵帶遺憾的說道。


    “行了阿風,你別演了。”宋居安的聲音裏透著無奈,“與其敷衍我,倒不如和阿海一樣坦白一點。能力有限?我知道你的手段,瞞著我無非是想讓阿海那小子自掘墳墓越倔越深。”


    宋宜風沒有接話,算是默認。


    宋居安長歎了一口氣,視線飄往他辦公桌上的一個相框,伸出來撫了撫,麵色有一刹那溫柔。但很快,他便恢複了往常那副漠然的模樣,甚至帶了一絲下定決心的狠厲。


    “罷了。你的打算,我多少也能猜到。或許我的時代真的已經過去了。”宋居安將桌麵上的相框按下去,說道,“你想要的,我可以給你。不過,阿海到底是我的兒子,我希望你能留他一命,不要做得太絕。”


    “是。”宋宜風也沒問方才宋白海跟宋居安說了什麽,幹脆地應了,“那麽,我先去做事了。”說完,再次退了出去。


    他不用問也知道宋白海會對宋居安說什麽,無非是仗著自己現在養的那一幫變異人,威脅宋居安提早退休,將集團讓給他來主持而已。不然宋居安不會下定決心讓他對付宋白海。


    讓他得到想要的東西?宋宜風心裏冷笑了一聲。


    可是親愛的“父親”,我要的,從來就不是你能給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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