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賀天齊的造訪,宋宜風並不感到意外。


    開興村的那個案子鬧得不小,雖然警方有意在壓這件事,可關於現場的一些照片還是流了出來,在網絡上引起了不少討論聲,現在整個徐市都在密切關注著這個案子。


    普通市民關注的還隻是這一個案件本身,但知情人士關注的,則是這“一係列”案子了。


    今晨唐納德來報告,市局專門為這一係列事件成立一個調查小組,而這個調查小組已經盯上了他。


    因為擔心宋宜風,唐納德還詢問了他是否先將實驗室的事停一停,暫時避一避風頭。


    宋宜風拒絕了,他若無其事地給自己衝了一杯咖啡,順便問唐納德:“夏威夷空運過來的科納,好不容易從卡羅琳那搶來的,來一杯?”


    唐納德搖了搖頭,他對咖啡這東西品不出什麽好壞,既是好不容易得來的,他哪敢浪費。


    “可是,難道我們就什麽都不做嗎?他們已經越來越過分了,我擔心……”唐納德其實最怕的,是宋白海的下一個目標會瞄準宋宜風。


    因為之前的竊-聽事件,宋白海挖走了他們不少實驗室的人員,同時他們還捕獲了上次從他們實驗室逃走的一名“測試者”,拿到了宋宜風設計的機械臂,現在已經依葫蘆畫瓢,造了一批“測試者”出來,孟非凡的死就是證據。


    孟非凡就是龍潭區別墅區裏的那名死者,對外他的身份是個遊戲設計師,可實際上卻是實驗室的一份子,專門負責輔助宋宜風設計機械臂的。


    他們看過了他的死狀,第一時間便猜到是怎麽回事。


    宋白海既然出手搶走了那麽多科研人員,他就一定會有動作,隻是宋宜風沒有想到會這麽快。一方麵,這說明了宋白海掌握的資料要比他想象得多,另一方麵,也說明他們之前在蘇洪山的實驗基礎上做的改良的確有明顯的效果。


    事情發展到現在,已經出乎宋宜風的意料。


    不過他也不緊張,無論是測試者還是機械臂,都有著致命的缺點,他們自己尚且都還在攻克這兩個難題,相信宋白海那邊也不會那麽快有進展。


    宋宜風有這個自信能快過宋白海,不說伊萬的能力,就說他們拿到手的那隻機械臂,也不過是他之前玩剩下的罷了,宋白海以為殺了孟非凡,盜走他的數據就能對付他?那未免也小瞧了他。


    他手裏,可還有很多“寶貝”藏著沒有亮出來。


    宋宜風輕鬆無比,但唐納德依舊緊張。他當然是相信宋宜風的能力的,可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上次還有他替他擋刀子,但若他不在他身邊呢?


    最近為了調查宋白海的老巢在哪裏,他沒少往外跑,不在他身邊的幾率是很大的。唐納德憂心忡忡地說:“要不要告訴董事長?”


    但說完,唐納德就覺得自己嘴巴欠抽。


    宋居安恐怕早就知道這件事了吧,以他的個性,說不定更樂見其成。反正對他來說,集團由哪個兒子繼承不重要,重要的是,誰才能給他帶來最大的利益。


    “唐納德,我發現我真是個失敗的老板,竟然讓下屬這麽懷疑我的能力。”宋宜風果然有些不愉快了,雖是以玩笑口吻說的這句話,但其中夾雜的不悅唐納德聽得出來。


    “對不起,老板。”唐納德老實認錯,沒有多作解釋,而且時機也沒有允許他多作解釋,因為前台的內線打了過來,說有幾名警察想見宋宜風。


    說曹操曹操就到。


    唐納德擔憂地看向宋宜風,宋宜風神色未變,對電話裏交待了一聲,便起身走到一邊的衣架上取了外套穿上,讓唐納德先出去。


    “繼續做好你手裏的事,用不著擔心我。”宋宜風交待一聲,忽然又想起什麽,說道,“原本今天打算見一下蘇洪山的女兒,恐怕沒時間了,去跟十八樓說一聲,讓他們改約。”


    唐納德一愣,就連他都差點不記得今天還約了蘇維,沒想到老板卻記得這麽清楚。疑惑地看了一眼宋宜風,唐納德應了便退了出去。


    沒多久,賀天齊就帶著手下到了。


    賀天齊這次來,也沒打算能有什麽收獲回去,商人的狡詐他見得多了,真說起謊來恐怕連那些個金雞百花的影帝影後都比不上,所以不過是來試探一下的。


    但沒想到宋宜風格外配合,有問必答,哪怕是關於實驗室的事,都毫不回避。隻是他聲稱記憶力不好,有的記得有的不記得,避重就輕,卻也沒有明顯的說謊跡象。


    能有這種待遇,賀天齊已經知足。


    一場談話末了,賀天齊帶著小三兒準備回去,宋宜風卻叫了一聲:“賀隊長請留步。”


    賀天齊剛轉過去的身子重新又轉了回來,“宋先生可是又想到什麽了?”


    宋宜風笑了笑說:“是的,不過這些話,涉及到一些,嗯,我想貴局的局長不會希望太多人知道。”


    說完,宋宜風看了一眼賀天齊身邊的小三兒。


    賀天齊知道什麽意思,讓小三兒先去外麵等著,自己一人留下來聽宋宜風打算說什麽。小三兒一開始就對宋宜風這個人的印象不好,覺得對方像一隻狼,表麵上裝哈士奇,但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撲上來咬你一口,故而猶豫道:“老大……”


    賀天齊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讓他聽令。小三兒警告地看了宋宜風一眼這才出去。


    接著賀天齊在宋宜風的辦公室,單獨待了半小時,最終才被宋宜風送了出來。


    小三兒不知道宋宜風對賀天齊說了什麽,隻覺得賀天齊的臉色分外嚴肅,上前叫了一聲“頭兒”,賀天齊才回魂一般,對他點了點頭,接著不忘跟宋宜風客氣:“宋先生,就送到這兒吧,感謝您今天的配合。”


    宋宜風紳士風度地說:“應該的,我正好要出去,順便送送你們。”說著對他們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賀天齊也沒拒絕,對小三兒一揮手便往前走了,小三兒跟上去,輕聲詢問:“頭兒,他跟你說了什麽你嚴肅成這樣?”


    “回去再說。”賀天齊隻吐了四個字,便沒再說話。


    在下去的路上,賀天齊的餘光一直未離開宋宜風,宋宜風就這麽任由對方盯著自己,神色泰然自若。直到電梯路過十八樓停了一下,電梯門外露出一張熟悉的麵帶驚訝的臉,他的眼神才有所波動。


    賀天齊順著宋宜風的眼睛看過去,隻看到半個女人的臉,電梯門就關上了。


    直覺令他在心中暗暗記下,一回警局便找人做了拚圖,拚出了那個女人的大致容貌,讓小三兒去查。


    小三兒心中還計較著剛才宋宜風對賀天齊說了什麽,想問,卻又被賀天齊以“等我見過局長之後再說”給打發掉了,隻能鬱悶地去查這麽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女人。


    ***


    蘇維回到家,簡單地跟陳伯交待了一下陳西失業的事,並將花莊老板給的信封交給了陳伯,裏麵有多少錢蘇維沒看。老實說她一點也不想接這個信封,因為不管他給多少,都不能彌補對陳西尊嚴的傷害。但這錢到底是屬於陳西的,她無權處置,陳西又不知道怎麽處理,所以她交給了陳伯。


    陳伯聽完兩人的遭遇,久久沒有說話。正當蘇維覺得陳伯大約也是覺得骨氣不能當飯吃,這種事情也隻能忍了的時候,陳伯卻突然站了起來出去了。


    等他再次回來,已經是傍晚,而他的手裏正提著大包小包的菜和零食,蘇維迎上前去一看,謔,前所未有的豐富。雞鴨魚肉海鮮一應俱全,再看零食的袋子,每一種都是進口的。


    “陳伯,你……”蘇維驚訝地不知道該說什麽。


    陳伯沒有解釋,隻是說了句“今天不擺攤了,我們吃大餐”便提著菜進廚房忙活了。


    陳東放學回到家,看到桌子上的零食,撕開一顆巧克力就扔進嘴裏,可等到香濃的味道在嘴裏彌漫開來,他意識到不對了,爺爺怎麽有錢買這麽貴的巧克力?


    他茫然地看著陳西:“爺爺是發財了嗎?”


    陳西隻能回他以同樣茫然的眼神,唯有蘇維,看向廚房的眼神,帶了一絲擔憂。


    晚餐的確豐富得不像話,桌子都快擺不下了,但因為氣氛詭異,幾人都沒敢動筷子。後來在陳伯的一再催促下,幾人才慢吞吞動筷,不過也不敢放開來吃。


    陳伯讓陳東去廚房將他那瓶放了很久的紅酒開來喝了,陳東本就不安,一聽爺爺要喝酒,更加一副要哭出來的表情,爺爺這副有心事的模樣比平時凶他的時候可怕多了。


    酒拿來,陳東卻不知道怎麽開,還是蘇維接過,翻出來開酒器,替陳伯開了倒了一杯,順便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她今天情緒也不佳,就想借酒消愁。


    幾杯酒下肚,陳伯終於開始絮絮叨叨這大餐怎麽來的。他說他下午去找了老謝,將對方痛罵了一頓,然後就將信封裏的錢全花了。那種人的錢留著也是晦氣,不如用來吃頓好的,從此開開心心忘了。


    不過罵歸罵,陳伯也知道這事不能全怪老謝,對方是一番好意,誰讓他從前太過溺愛孩子,導致陳東的父親性子軟弱,尋了短見。


    蘇維本來帶了些醉意,聽到陳伯說出陳東父親竟然是自殺的,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爺爺,你說什麽?”陳東顯然也是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怎麽死的,一臉被雷劈到的震驚,“您不是說我爸是突發疾病死亡的嗎?”


    陳伯喝得東倒西歪,掩麵說道:“東兒,我小時候就是沒教好你爸,你哥走丟後他就一直接受不了現實,後來有了你好了些,可誰想到又遇上你媽她……東兒,你不要怨爺爺平時對你太嚴格,爺爺真的希望你能長成男子漢……”


    後麵的話陳伯沒有說下去,眼神從陳東臉上移開,又落在了對麵的陳西臉上。


    陳東還想問清楚爺爺父母的事,可陳伯卻再也沒有看他一眼,隻是把陳西當成了陳東的父親,一邊喃喃念著陳東父親的名字,一邊懺悔著。


    陳西起初一言不發,後來站起來繞到陳伯身邊,擁抱著他,輕輕拍著他的背說道:“沒關係,不怪你。”


    陳伯一聽到這六個字,瞬間就崩潰了,嗚的一聲抽泣起來。


    “爺爺——”陳東趕緊抽了幾張紙過去給他擦。


    好不容易勸住了陳伯,陳伯卻說頭很痛,陳東求助地看了一眼蘇維,蘇維勉力起來走到陳伯身邊,想幫陳東扶起陳伯到房間裏去,可她自己就已經有些醉了,根本扶不動另一個醉得快沒意識的人。


    “還是我來吧。”和剛才一樣低沉的嗓音,可是語氣卻成熟了很多。


    在陳東和蘇維的詫異中,陳西一把背起陳伯往房間裏走去,待陳東反應過來跟過去,陳伯已經好好躺在了床上。


    “小東,去打一盆熱水過來。”陳西看到陳東站在門口,自然地交待道。


    陳東條件反射地“哦”了一聲,便馬上去洗手間打水去了,待他端著熱水進了房間,看到陳西正熟練地幫自家爺爺換睡衣。


    陳東心中有種怪異的感覺,這種怪異的感覺一直到眼見著陳西替爺爺擦完臉擦完手出去,然後一把抱起不知何時躺在沙發上睡著了的蘇維,用口型對他說“我們先上去了”之後,他才猛一拍腦袋。


    剛才那人是小西嗎?那個手無縛雞之力,什麽都不會隻會幹瞪眼的廢柴小西?好像有哪裏不對吧?


    陳東呆呆地看著已經空無一人的客廳,忽然覺得這個世界在一夜之間就變得陌生了起來。


    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開始收拾一片狼藉的餐桌。


    餐桌上原本還有一半的紅酒瓶,不知何時,已經變得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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