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四叔睜開眼睛悄悄看她,文卿慢慢說道:“以後我都聽你的,隻有一點,師傅你要答應我。”


    季四叔閉上眼睛扭過頭去:“我是師傅,我才不聽你的。”


    “師傅,你都多大了還跟小孩兒一樣,我跟你說正事兒呢。”文卿搖了搖季四叔的胳膊。


    季四叔睜開一隻眼睛豎起耳朵,文卿說:“以後我做的練習品,你看完了,我要全都毀掉。”


    季四叔哼道:“敗家玩意兒,你知道你做練習的那些原料有多貴嗎!那都是老子真金白銀堆出來的,說毀就毀了,哼!”


    雖然他沒具體說明,文卿卻能聽明白,他這是答應了,她握住季四叔枯瘦的雙手,軟聲道:“謝謝師傅。”


    季四叔受不了這磨磨唧唧的溫情時刻,騰地起身,指著文卿的鼻子道:“死丫頭,你要是學不好,耽誤了老子這些功夫,哼!你等著!還在這裏墨跡什麽?你覺得你做的那個土胎合格嗎?!厚的都快跟你的臉皮一樣了!”


    文卿摸摸鼻子,這傲嬌的老頭子,跟她的臉皮一樣厚?那絕對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傳世極品!


    拋開心理上的包袱之後師徒兩人相處起來就融洽多了,現在季四叔也有心情拎著個小茶壺每天在古董市場閑逛了。


    雖然他的眼睛不好了,腿腳也不利索了,但是這些年的經驗不是白廢的,加上他浸淫這行多年,知道許多隱秘的渠道,常常能給文卿帶回些極有學習意義的,贗品。


    “卿卿,你來看,這個顏色,透亮漂亮吧?”季四叔拿了個細口大肚瓶笑道。


    文卿拿過來一看,是個宋代汝窯的瓶子,釉彩確實漂亮。


    “這個釉色燒出來可不容易,窯溫必須控製在1320c,如果高上那麽一度,這釉彩就就發亮不好看了。降溫的時候也有講究,要先快後慢,24個小時的降溫一分鍾都不能少。哎呀呀,這肯定是明代的大家仿製的,真漂亮,看著小瓶口,厚薄均勻,小細節都注意到了。”季四叔看這瓶子的眼神就跟看情人一樣,“你好好學,學好了,七、八月的時候帶你出去趟,叫啥,實習!”


    文卿目瞪口呆,這轉變太快:“去哪?”


    季四叔眼中流露出極為複雜的情緒,似是懷念,又好像想起了什麽令人憎惡的事情馬上皺起眉頭,他看文卿好奇,故意賣關子:“保密。”


    文卿點點頭,沒有放在心上。他們兩人經常在周末的時候去拜訪古董大師,這些大師傅經驗豐富、學識淵博,每次跟他們學習都能讓文卿受益匪淺。隻是周末的時間太短,常常讓師徒幾人覺得遺憾,七、八月正好是暑假,這時候去哪個大師傅那裏學習倒是非常合適。


    文卿跟家裏說假期裏麵學校組織寫生,這個假期就先不回去了。文勝國和陳潔非常理解的讓她好好學習,不用擔心家裏。


    小少爺那邊,文卿倒是坦白自己是跟著季四叔一起出去:“我也不知道去哪裏,可能是師傅在京城哪個朋友那裏吧,他跟我說保密。”


    唐聽雨正忙著,知道他們師徒倆經常消失個一兩天跑到某個“世外高人”那裏做練習,左右出不了京城的範圍,便放心道:“到了之後給我打個電話或者發個簡訊報平安,好不容易暑假了,你別太累了。”


    小少爺想要在高二就參加高考,這個暑假就沒有一天清閑的,每天都安排的滿滿當當。除了學習和鍛鍊,唐家的一部分事務也漸漸從唐二叔那邊轉到了他這邊。他的父母還經常安排些自己公司裏的事情給他,讓他鍛鍊鍛鍊。


    這樣一來,小少爺反而成了最忙的一個。


    兩個人經常聊著電話就聽見另一個人打起了呼嚕,或者幹脆兩個人都睡過去,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發現電話還沒有掛斷。


    暑假開始之後,文卿隻剩下唐奶奶布置的作業和季四叔這邊安排的“實習”,總算有了鬆口氣的感覺。


    她這邊剛放了假,那邊就接到季四叔的電話,火急火燎地喊她:“快來火車站,車票都給你買好了!今天咱們就走!”


    文卿驚了一下,拿著電話轉身就去收拾行李:“去哪?怎麽還坐火車?去多久?我要帶什麽?”


    “嘖,你們女的就是麻煩,什麽也不用帶,那邊什麽都有!你趕緊來火車站,再有兩個小時火車就走了。”


    文卿趕緊掛了電話,收拾了幾件常用的東西,背了個小書包,打車去了火車站。


    季四叔也是一身輕鬆的樣子,看見文卿匆匆趕來嘟囔道:“磨磨唧唧,慢死了!”他轉身往車站裏走去,“開始檢票了,走吧。”


    季四叔一直拿著車票,直到上了火車文卿才知道,兩人竟然要去邊疆!


    “師傅!這火車是去邊疆的!”文卿不可思議道。


    季四叔坐在下鋪上拿出藏在水杯裏的白酒,倒了一杯享受道:“不去邊疆我就不會定臥鋪了,知道你小丫頭身子骨弱,受不了顛簸,我這可是特殊照顧你。”


    師傅,重點不是這個吧!為什麽我們要去邊疆?!


    就算文卿沒把問題問出來,她那雙清淩淩的大眼睛裏麵也寫滿了問號,季四叔少見這個穩重的小徒弟有這麽震驚的時候,心理滿足的不得了,笑眯眯道:“邊疆有寶貝呀,咱們去挖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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