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警眼神往內間瞟了一下,言外之意非常明顯。


    張訪晴臉色一變,很快又掛上笑臉,伸手跟女警握了一下:“小女孩碰到這樣的事情心裏肯定慌張,等會兒筆錄的時候就請不要直接詢問了,我們會跟女孩的家長在私下溝通的。”


    女警微笑地回握,她當然明白潛台詞是不要告訴女孩的家長這些鑑定結果,上麵要求他們在不違反原則的條件下滿足唐家提出的要求,當下點頭:“我們會注意措辭,盡量不對她造成二次傷害。”


    唐奕和正好回來:“文卿她媽媽有些牴觸,說等她爸爸過來之後再說,我跟她約了明天上午。”


    兩個警察喏喏表示理解,寒暄之後很快離開。


    張訪晴看著隔壁病房,神情莫測。


    晚上,文勝國過來之後兩口子在外間說了什麽,再進來的時候便都有些愁雲慘澹、強顏歡笑的意思。


    文卿內芯不是個單純的十二、三歲小姑娘知道她爸媽肯定有事瞞著她,但是她自己沒在亮光處見過那身衣服,她又自覺行得正坐得端,根本猜不到父母在愁什麽。


    想了半天,她隻能往自己的身體情況上去猜想。上一世的情況似乎與此時差不多,那時候查出她身體突然衰敗,戴旭家裏出了錢把她放到京城醫院裏麵便再也不過問。她的父母從澧水進京照顧她,老兩口離開熟悉的環境,心裏放不下文佑,再加上照顧女兒一天就少賺一天的錢,他們那時也是這副表情坐在她的病床旁。


    她張嘴想要問些什麽,又不知道從何說起,父母二人一直在避免與她有視線接觸,躲躲閃閃的態度讓人看了就煩躁不已。她賭氣背過身去,給父母,也給自己一個思考的空間。


    老兩口以為文卿已經睡著,兩人坐到病房外的小客廳裏相對無言,對明天上午的筆錄擔心不已。


    無論他們心情如何,第二天上午九點半左右警察準時出現在文卿病房門口。


    陳潔已經辦好了下崗的手續,這幾天隻要等著廠裏走完流程就行,科苑的鋪子正在裝修鋪貨的時候,但是女兒遇到這種事情文勝國也不能撒手不管,老兩口都陪在女兒身邊。


    還是那兩個警察,張訪晴跟著一起過來,進門時妝容精緻、姿態雍容,笑容客氣疏離,與文卿父母樸素的著裝和頹喪的表情形成鮮明的對比。


    昨晚警察離開之後,唐聽雨又跟幾個家長說了些沒有交代的細節,包括要求匯入的是“美金”帳號,以及他們在對話時說的“秦強與唐家素有仇怨”“秦強被唐奕禮打壓得爬不起來”。


    幾人都是世家子弟,頭腦中馬上就因為這幾句話有了無數聯想,唐聽雨的行蹤是誰透露的?澧水這個小家已經被滲透?單純是報復唐奕禮的打壓還是已經與唐奕和的政敵聯手?針對的是唐家人還是唐家所在的整個派係?他們撥打的那個唐奕禮的私人號碼隻有親近的人知道,他們又是從什麽渠道弄來?秦強和藍哥在這場行動中扮演的是什麽角色?單純的執行者還是還有隱藏的更深的幕後人物?


    一環扣一環,看似簡單的綁架案隻是冰山一角。


    張訪晴對這件事也不敢有絲毫的懈怠,不僅僅是因為這關係到她的兒子。即使與唐奕禮離婚,張唐兩個家族的世交姻親關係也不會改變,兩家人的命運連在一起,這種時候必然立場相同。


    因為文卿也聽到了這些話,張訪晴一方麵擔心她會說出什麽,另一方麵她救了自己的兒子,於情於理應該過去看望,因此才會與警察一起出現。


    唐聽雨知道今天文卿要做筆錄,早上醒過來之後就有些坐立難安。


    張訪晴把一切看在眼裏,然而並不放在心上十二、三歲的小男孩,身邊有個漂亮懂事又聰明的小女孩陪著,有份懵懂的衝動很能理解,等再過兩年上了高中大學,誰還能記得誰呢?有個模模糊糊的影子就不錯了。


    唐奕禮在她出去不久來到了病房,冷漠的眼神裏帶著挑剔:“這幾天的功課做了嗎?”


    唐聽雨原本有些躁動的心一下子冷靜下來:“嗯。”


    唐奕禮:“在這裏生活的還習慣嗎?”


    唐聽雨垂著頭:“嗯。”


    唐奕禮對兒子這種寡言的反抗絲毫不在意:“我看你也很習慣嘛?”


    唐聽雨手指微動,等著父親接下來的話。


    唐奕禮走到床邊,高大的身形給人巨大的壓迫感,唐聽雨抬起來頭,神情中的冷漠與他父親一模一樣,隻是他的眼底有揮之不去的脆弱。唐奕禮看不太上兒子這點,麵無表情道:“過幾天跟我回a國,不能讓你再這麽胡鬧下去。”


    唐聽雨一下子抓緊手中的床單:“我不。”


    “你以為我是在讓你選擇嗎?”唐奕禮說道,“你看你現在是個什麽樣子?以前教你的那些東西全忘了嗎?連點最起碼的警惕心都沒有了?遇到綁架該怎麽辦你不知道嗎?舒服日子過慣了,連‘努力’都不會寫了。”


    唐奕禮反問一句,唐聽雨的心就下沉一點,手中的床單越抓越緊。


    病房門被人敲了兩下,二叔唐奕和從外麵走進來,他進來之後立馬察覺到父子間那種劍拔弩張的氣氛:“怎麽了?”他走到唐聽雨身邊,剛要坐下,“血回流了!聽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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