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怒,銅甲完全激活。


    攀附人麵鴞脖頸上的陸靖此時已然成了個血人。


    這正是他想要的結果。


    短時間內想要贏人麵鴞,遠程戰鬥絕無可能,勢必得近身才行。


    隻有這樣才能盡可能的輸出更多的傷害。


    然而這麽做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尤其是對那個負責近身的人而言。


    火焰的炙烤以及高溫侵襲一刻不停,龜甲符趨近崩潰,滴著血的赤犰絨袍能力勉強支撐。


    人麵鴞兩隻前爪的交錯拍擊,衝擊著脊背各處,每一次的震顫都會伴隨劇痛傳蕩向軀幹各處。


    滾燙的血水蒸騰而起的白霧繚繞在陸靖的身側,左手緊扣著傷口內的筋肉,右手高舉著下山虎,一刀接著一刀的劈斬下去。


    此時的陸靖已然拋開所有的技巧。


    滾燙的妖血,脊背處鈍痛以及精神上的衝擊正在摧殘他所剩不多的理智。


    思考逐漸成為奢侈品,陸靖咬緊牙關,強迫自己保持清醒。


    他知道這時候任何的迷茫,哪怕隻是一瞬間,都會讓他跌入身下的火海,萬劫不複。


    必須要冷靜......


    鎮魂卷於此刻展開。


    赤魈嘯月圖閃爍起唯獨陸靖一人可見的猩紅光芒。


    當初在客棧內,赤霄嘯月圖運行時的第二種效果被陸靖記起,那便是絕對的冷靜!


    此時的陸靖顧不得太多,幾乎是憑著本能在模仿赤魈嘯月圖浮現於自身腦海中的姿勢。


    握刀,揮刀,抽刀!


    眼前飄飛的血肉,破碎的羽毛是那麽的清晰。


    從這一瞬間開始,陸靖仿佛進入了第三人的視角,他的動作在赤魈嘯月圖的調整下改變,混亂的刀路變得有跡可循,越發的具有殺傷力和侵略性!


    妖血覆蓋下的麵龐逐漸變得猙獰,陸靖咧著嘴,任憑妖血落入口中,臉上浮現出怪異的笑容。


    他的模樣,正逐漸與那修行圖中的赤魈重疊......


    忍下所有的苦痛,將它們變做薪柴,投入滿腔的怒火。


    直至周身的白色氣霧散去,血霧翻騰而起!


    血色的氣霧恍若緞帶般飄飛,纏繞於陸靖的四肢之間。


    咕~嘶~


    人麵鴞開始尖嘯,哀嚎!


    它仿佛察覺到了某種恐怖之物,發瘋似的再一次揮動前爪拍下,卻有一道血色刀芒先一步閃過,斬斷一根指節。


    收刀時又一次斬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劇痛同樣折磨著人麵鴞,血液的大量流失讓它開始變的遲鈍,就連搖擺頭顱的動作都不可避免的緩慢下來。


    於是機會出現。


    客棧二樓搖搖欲墜的廊道一側的房間門口,一張木桌被刻意的充當戰壕擺放。


    因高溫而滿頭大汗的程紫英端著槍,手指抹過槍身掛載的鯨油裝置,伴隨著清脆的哢噠聲,能源被激活,蒸汽開始從一側汩汩流出。


    他的視線掠過正在人麵鴞身前“掙紮”的身影上掠過,習慣性的張嘴輕吹右手的幾根手指,這才縮回手,食指終於搭上扳機。


    砰!砰!


    兩聲槍響。


    位於客棧大堂中央的人麵鴞的古怪臉龐上綻開兩朵血花,破碎的眼球從眼眶中飛出,落入一旁的水蒸汽中不見了蹤影。


    視野陡然陷入黑暗的人麵鴞徹底慌了神,再也沒有之前闖入客棧時的肆意橫行,振動著翅膀嚐試逃離客棧,隻是它這邊剛有所動作,頭頂卻是先一步凝成烏雲......


    廚房門前,因為過度透支精神而臉色蒼白的李柯看著陸靖的背影。


    他得承認自己小看了這個家夥。


    銅皮境......


    這家夥的瘋狂性子,果然還是更適合當一個武夫。


    深呼吸,緩緩吐出一口隱約閃爍著靈光的清氣,任其湧入身前懸浮著的八卦鏡。


    得到這一口清氣加持的八卦鏡光芒綻放,投射出一道在金光融入小雲雨符籙。


    轟隆隆~


    雷鳴聲乍起!


    客棧房頂頓時刮起一陣寒風,隨之而來的便是一場小範圍內的猛烈暴雨!


    剛拍打著翅膀起飛的人麵鴞迎頭撞進雨雲,渾身的火焰頓時熄滅大半,哪怕它是火屬異種精怪,麵對這種程度的暴雨,依舊不可避免的出現了頹勢。


    更別提它身上還帶著重傷!


    失去雙眼,徹底迷失方向感的人麵鴞在暴雨下的客棧內橫衝直撞,張嘴想要再次噴吐火團,可這嘴巴才打開,下顎便有刀刃直愣愣插出,劃開一道口子。


    暴雨同樣讓陸靖從那種玄之又玄的狀態中脫離,察覺到人麵鴞的虛弱,沒有絲毫的猶豫,抽出插在傷口內的左臂,改為抓住人麵鴞後頸處的羽毛,整個人翻身至它的脊背。


    一手攥著羽毛穩定身形,另一隻手依舊攥著下山虎,一刀接著一刀劈斬在人麵鴞的後頸處!


    ......


    客棧外。


    仍被束縛於旗子形成的囚籠中的摩訶教徒臉色變了又變。


    七分鍾前,他目送著強悍無比的人麵鴞衝進客棧肆意橫行,等待著它將此處燒成一片焦土,心中想著該如何將那三名修行者煉成自己新的陰傀。


    五分鍾前,他聽到人麵鴞開始憤怒的咆哮,想來無非是一些無謂的抵抗,自己隻需要再等上幾分鍾,破開這層囚籠後,他與人麵鴞聯手,無疑能夠輕鬆取勝。


    三分鍾前,人麵鴞的嘶嚎,槍聲,雷鳴與暴雨聲響成一片,他開始加緊突破這座金光囚籠,隻要人麵鴞再支撐一會兒,一切都還會有轉機!


    直至現在。


    客棧大門徹底傾覆。


    一顆偌大的猙獰頭顱被人從中拋出。


    在地上滾了兩圈後落到金光囚籠中的摩訶教徒附近。


    本該燃燒著火焰的羽毛徹底濕透,與血水一起在底下匯成一個血潭,那雙可以輕易奪取他人魂魄的眼睛被打爆,隻剩下兩個黢黑空洞。


    還有脖頸處淒慘至極的傷口,看上去像是被人劈斬了無數刀才造成這個結果。


    目光越過頭顱,他看到客棧門口有三人緩步走出。


    中間男人單肩扛著個木箱,手裏提著一柄直刀,渾身都是血水。


    右手邊是個拿傘當拐棍的胖子,嘴裏不停的說著些什麽,看上去很是興奮。


    左手邊是那個將自己困於此處的伏魔道士,邊走邊將一張符籙遞給中間那人,後者用符籙召喚出一道清泉,淋遍全身,最終走到囚籠的邊半蹲下身。


    “你剛才說這一戰的結局已經注定......”


    陸靖擰轉著脖子,發出哢噠響聲,接著說道,


    “這話聽著有趣,再說一遍,我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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