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踏大魏。


    江湖血濺。


    陶夜雲親眼目睹了這凡間王朝的更替。


    此刻的他身上刺著銀針,少女雖然盡量平靜,卻也無法掩飾其恐懼。


    “原本隻聽說藥王一脈,不曾想竟然還有個鬼門一脈。”


    曹省咧嘴灌入一大口酒,餘光落在那沉默不語的少女身上,他搖了搖頭道:“魏人別的不說,這風骨咱是敬佩的!”


    隨著第五根銀針進入體內,陶夜雲頭頂上冒出白氣如煙。


    “兄弟你得快點好起來啊,那葉浩然來了,我可擋不住,總不能讓苦瓜去送死吧?”


    曹苦瓜的苦瓜臉更加的苦了。


    馬踏南馬關,他們徹底踢開了大魏門戶。


    大魏皇帝一連九道金牌,將原本圍困丹陽的兵馬調回救援。


    這樣做的下場就是將原本極限一換一的局麵變成了那腹背受敵的局麵。


    攻守異形,曹省吞下楊江帶領的楊家軍,一家七將軍,獨有一人歸。


    這一戰,徹底的打開了屠雄之名。


    同樣的也讓人見到了這人的殘暴,十萬軍隊全部無一生還。


    生生將天下聞名有軍神之名的楊江拖死。


    就連陶夜雲也感到了心驚。


    他看不透這個人,從對方關愛軍卒模樣,他覺得這人是個好將軍。


    但是當那一日他毅然留下丹陽老弱守國門,他便覺得曹省是一個迷。


    厚愛與殘忍,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


    矛盾的結合讓人無法看透。


    或許這才是楊江落敗的原因。


    若無那九道催命金牌,楊江奪下丹陽跟曹省一換一,打入大胤之中,二者拚速度楊江更有優勢。


    奈何命數如此,楊江敗了,敗在了君心,敗在了民心。


    如今曹省打入了大魏,同樣的一個難題放在了麵前。


    大宗師池北冥,劍首。


    前甲子四宗師,大宗師池北冥一身人仙修為如淵似海,深不見底。


    甲子七首,劍首風流天下聞,論劍台上獨攬前十。


    這兩個出自大魏的絕頂高手,同樣的也是兩把最鋒利的劍。


    不同於大魏三大宗師,這大宗師池北冥可是真正的大宗師。


    而比起他們,曹省這裏的底牌隻有一個。


    陶夜雲。


    馬踏鬼門,為的就是將陶夜雲的傷徹底治好。


    不然他們注定無法勝利。


    “上京那邊怎麽一點動靜也沒有?”


    曹苦瓜忍不住埋怨,曹省嘿嘿一笑道:“動靜?你指望咱們的陛下出手麽?”


    他搖頭一笑,隻是笑中帶著自嘲,“他要的是第一戰勝利,如何勝利,勝利多少都不是問題,比起已經被打開國門的大魏,咱才是最大的威脅。”


    如今的他兵權在握,民心在身。


    功高蓋主。


    這是所有臣子的忌諱。


    就如楊江一般,難不成這九道金牌隻是因為大魏皇帝膽小?


    其中必然有著忌憚楊江畫地為王的忌憚在其中。


    “咱們陛下比大魏的強一些,不至於出損招。”


    他勸曹苦瓜打消這個想法,如今隻能夠靠自己了。


    準確的說是陶夜雲。


    在他的注視之下,陶夜雲一點一點的恢複。


    他呼出一口氣,氣成九疊氣浪。


    握了握左手,他震驚於這鬼門醫術。


    劍意牽動,飛劍如有感應。


    旋即遁入手中。


    他恢複了。


    “原來如此。”


    他呢喃自語,這一界並非全無可取之處。


    起碼在這裏,他見識到了恐怖的醫術。


    看向曹省,他已經完成了三大宗師的任務。


    曹省驚訝於他的飛劍之術,“這飛劍驚豔,比起劍首也是不差啊。”


    他感慨的說著,目光落在了軍帳之外。


    人為將者,滅國之功,如何能夠不心動?


    “誰言東華唱名才是好男兒。”


    他自語著,眼中火熱。


    他要告訴自家妹妹,他哥才是真的好男兒。


    ......


    大魏最後的力量魏武卒齊聚都城。


    而在曹省進入之前,他要先解決眼前的事情。


    這十萬大軍被一人攔下了去路。


    那人麵容溫潤,如私塾中教書的先生,也如山中茅廬之中的隱士。


    “池北冥。”


    見到了這人,曹省雖然不曾見過池北冥,卻也可以斷定。


    這就是天生為將者的直覺。


    池北冥踏出一步,麵容溫潤,“本該脫世之人,不該參與此事,奈何俗人一枚,總是避免不了國仇家恨。”


    他每走出一步,身上的運轉之氣如狂風。


    天象變化如雨來。


    大軍如陷泥濘,身前百丈之地更是如暫停。


    池北冥麵色平淡道:“曹省,我取你命,為大魏,更為蒼生。”


    “哈哈,好一個池北冥,前甲子大宗師!”


    曹省此刻確實的感受到了,何為前甲子大宗師。


    大魏風流,七分在江湖。


    這曾經的池北冥,也是獨攬江湖風流之人。


    陶夜雲也是麵色凝重,在他的感知之下,這個人實力恐怖到了極點,甚至逼近了元嬰。


    他猛然一驚,這個世界竟然有元嬰之流?


    池北冥這個時候也看向了陶夜雲,淡淡道:“這便是你的底氣?身上古怪,若在一品當是第一流。”


    他抬手,如請君。


    “北冥龍魚。”


    氣成化龍,龐大氣勁之下,連帶三軍震動。


    縱然人仙也難以滅軍,這日,他池北冥要改了這個傳說!


    “請君。”


    龍飛魚躍,池北冥暴喝道:“一死!”


    龍魚登天而出,席卷大軍摧殘大地。


    百丈之前無一人可立,牽動天象落雷,他如仙人臨凡。


    世間唯有池北冥可以做到這種程度,他的氣如煙海渺渺不息。


    這一招足以抽幹七首之流。


    這一招本該是必殺之招。


    這一招之下縱然七首最強的拳首劍首也該是全力應對,身體落下半殘之軀。


    但是!


    這裏有一個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存在。


    “靈猿!”


    一聲清喝。


    江湖新人送舊人,雛鳳清於老鳳聲。


    一人拔劍,就要讓這江湖停頓。


    劍意匯聚如浪濤,打在了那如海般的氣中。


    這一劍,來自本世界,劍魔傳授!


    “拔劍!”


    江湖風浪皆休止,靈猿拔劍掀波瀾。


    一劍近道。


    池北冥的臉上,波瀾如雨點打落,他看到了自己苦苦所尋之物。


    瞪大眼睛,呢喃自語道:“怎麽可能?”


    這一界之中,他走在了最前才是。


    為何還有人會出現在自己的前麵。


    那一劍,讓他明白了,路未斷,而是眼淺看不過。


    靈猿拔劍之後,漫天烏雲消散。


    如陷泥濘消失。


    隻有那一劍之後的喘息聲以及池北冥那呆若木雞的愣神。


    “馬踏大魏,爾等皆許萬戶侯!”


    曹省的一聲怒吼,將所有人拉回了現實。


    饒是池北冥近仙之軀,也難在北冥龍魚之後抵擋這萬人衝殺。


    池北冥終是落敗了。


    這一敗,就是壓倒了大魏最後的一根稻草。


    三萬魏武卒,國度死守,如同絞肉機一般血腥。


    進入的人就會被殺死,出來的人也沒有完好的。


    那一戰是最慘烈的一戰,甚至慘烈過丹陽被圍。


    悍不畏死的十萬人,對上了悍不畏死的三萬人。


    大魏皇帝看著這發生的一切,如失心瘋的一般大吼大叫:“楊江!楊江你在哪!劍首呢?大魏的劍首!快來啊,殺了他!殺了曹省!”


    後宮妃子瑟瑟發抖,看著當年文采蓋三國的那個男人,如今卻是如此的失態。


    可是.......


    楊江被他的九道金牌害死,劍首不見蹤跡。


    他失去了一切依靠、


    當最後一名魏武卒死亡,這大魏國都之門終於被打開了。


    這一戰,曹省幾次險象環生。


    那一日,大魏隨國而去者,十之二三。


    好一個大魏風骨。


    這一筆賬,會成為曹省輝煌的一筆,同樣是他青史上麵無法抹滅的敗筆。


    丹陽鐵騎進入了大魏皇宮,這裏的人皆做鳥獸四散。


    不走者,皆是身殉大魏。


    曹省在後宮找到了那個大魏皇帝。


    而他隻帶了一個人進入。


    “兄弟,等下喜歡哪個妃子,哥哥都給你綁回去!”


    臉上露出了猥瑣笑容,讓那張大胡子的臉上更是添加了讓人不舒服的市儈。


    陶夜雲腳步一頓,陌生的看著曹省。


    這個還是那個曹省麽?


    他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不能夠放過麽?”


    曹省走在前麵,道:“你知道大魏的女子多美豔,宮中更是絕色,那些久不聯係的達官顯貴,一個個的出價萬金就為了能夠得到一個。”


    “那是他們。”陶夜雲認真道“曹省,你殺大魏皇帝,我沒有意見,這些女人無辜。”


    “無辜?哈。”


    曹省笑了,同時的停下了腳步。


    在他們的一門之隔,是大魏後宮,整個天下都向往的所在。


    他看著認真的陶夜雲,笑了。


    “你很不一樣。”


    將門推開,裏麵出現的是一群帶著懼怕卻不曾離去的妃子嬪妃。


    同樣的皇後也在其中,那一個大魏皇帝提著最好的酒一口接著一口喝進嘴裏。


    “我知道你不是一般的人,不管是那神乎其神的劍法還是那一日落在麵前,大胤養不出你這樣的人。”


    曹省滿不在意的說著,卻是讓陶夜雲一驚。


    向著大魏皇帝走去,那些弱女子一個個的強提膽子,手裏拿著的是不能夠稱作武器的簪子茶刀。


    她們在捍衛最後的大魏。


    曹省全然不放在心上,但是見到了這一幕,也是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你知道麽,我本要殺了你。”


    這話,不是對大魏皇帝,而是對陶夜雲。


    陶夜雲看著曹省,曹省咧嘴笑著,好似他們第一次見麵,道:“這一路上,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太多不該屬於大胤的地方。


    這天下苦三國久矣,好不容易得到的平靜我不想被你打破。


    所以我已經布下了殺招,隻要你走出去,就會有十萬支弓箭將你射穿。”


    平靜的說著最殘忍的話,曹省卻是搖頭道:“可惜了,你這樣的人,我又下不了手,因為你的仁慈是這個世界最缺少的。”


    他咧嘴笑道:“我有一個兒子,我不想他以後問他爹做過什麽虧心事的時候,我將你的名字說出來。”


    說罷轉身來到了大魏皇帝的麵前,大魏皇帝喝懵了一樣嘿嘿傻笑。


    他沒有猶豫,一刀刺穿了大魏皇帝,血液飛濺在那人人向往的皇袍之上,他麵無表情的將刀抽出在皇袍上擦了擦。


    後宮的女人發出尖叫,夾雜著低沉的嗚咽聲。


    他沒有回頭,隻是說道:“那樣的東西殺不了人,也殺不了自己。”


    將手中染血的刀放下,他讓後宮自己選擇。


    皇後麵色慘白卻是帶著決然,她拔出了刀,沒有對準曹省,而是對自己的喉嚨。


    自盡了。


    之後就是第二個妃子,第三個妃子。


    這三日,陶夜雲目睹了後宮一個個的死亡。


    最後曹省深深地看了眼他,隨後走出了後宮大門。


    那已經架好的十萬支箭,還是沒有射在自己兄弟上。


    陶夜雲被放過了。


    鳥盡弓藏。


    曹省當那個屠雄就行了,不需要第二個背負罵名。


    陶夜雲也再次正視這個世界,他深深地凝望曹省離開的背影,道:“十二年後見。”


    他成長了許多。


    【作者題外話】:銀票投在最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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