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白見它沒有搗亂,也沒管它。


    正屋他不敢去,便提著魚蔞看了看兩間偏屋,一間是存放東西的倉庫,不過裏麵現在空空如也。另一間是灶間,裏麵的廚具倒有些,但是並不齊全,都整整齊齊擺放在那裏,一塵不染。


    “這是什麽魚……”顧小白仔細打量著那魚喃喃自語。他按照常規的做法,拿起一把菜刀,去湖邊把魚清洗幹淨。又轉去菜地,摘了一些打算做成菜湯。


    顧小白拿著這一堆他不認識的食材回到灶間,在牆角翻出一袋顏色金黃的大米,顆顆飽滿碩大,又從自己的包裹翻出調料,開始準備工作。


    灶間屋後有一堆柴火,顧小白拖來幾根生起火,不一會一盤豐盛大餐就做好了。他用院中的一隻爐鼎裝好,清香散發出來,從色澤觀看,亦是上佳。


    顧小白把菜擺在院中的石桌上後,走到正屋門口。大門敞開著,裏麵的擺設十分簡單,一張桌子,幾把椅子。


    他恭敬地立在門邊喊道:“前輩,久等了,魚已經做好了。”


    木門打開,青年慢悠悠地走了出來,坐到石桌邊。他掃了一眼桌上的魚,露出滿意的神色,隻是看到魚湯中的菜葉時,略微遲疑了一下。


    見桌上隻擺了一幅碗筷,他看了一眼顧小白,說道:“還站著幹什麽!”


    顧小白笑了笑,連忙跑去給自己盛了一碗飯。那大米極為好吃,顧小白一連吃了三大碗。


    兩人吃完,顧小白見他又要回屋,忙上前道:“前輩,我叫顧小白,是天宗青竹山的新入門弟子,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青年停下腳步,轉頭看他:“你可以叫我太尊。”


    顧小白如遭雷擊:“太、太、太尊!”


    顧小白心中大震,太尊!天宗的三位化神期大修士!


    顧小白不敢置信地看著他,青年輕笑一聲:“我道號為清水。”說完轉身走進茅屋。臨進之前又道:“右邊是你的屋子。”


    顧小白愕然,這是讓他待在這裏的意思?難不成是機緣?


    他左思右想,朝著屋子拜了拜:“謝前輩。”說完後,便把桌上的飯碗收好,又幹勁十足地把灶間收拾好,走過雞窩時,見那隻火紅色的大公雞還是眼睛半閉不閉打瞌睡的樣子。想了想,跑到地裏摘了幾片菜葉子放在窩邊。


    那隻雞對於他的靠近,完全不理不睬。顧小白一笑,化神修士養的雞也這麽淡定,恐怕這不是尋常的家禽。


    至於蹄角獸,早溜到菜地裏自己找吃的去了。


    顧小白這才走進茅屋的正屋。左邊的木門虛掩著,他站著看了會兒,轉身打開右邊的木門。


    裏邊擺設簡單,一張床,一隻桌子,一把椅子,上麵一層灰塵,看來好久沒人打掃了。


    顧小白心中的疑問更深了。從清水太尊第一眼看到他,對他出現在此地沒有絲毫疑問,仿佛他就該在此時出現在此地一樣。


    清水太尊明顯是獨居於此,茅屋中卻設有兩間臥房,這讓顧小白不得不多想。


    顧小白此後居於此處。此地一不能修煉,二隻能做飯喂雞,實在閑得無聊,有時候就帶著蹄角獸出去跑一圈。


    清水太尊對他無論做什麽都視而不見,但他若跑得太遠,就會發現自己突然回到了茅屋附近。而清水太尊除了偶爾下下棋釣釣魚,更多時候是呆在左邊的屋子裏,有時幾天也不會出現。


    他也不說要顧小白住在這裏幹什麽,也不說要他住多久,顧小白摸不清對方的意思,又不能自己離開。如此住了半個月,顧小白忍不住了,趁他釣魚的時候抓緊時機問道:


    “太尊......”


    清水太尊舉起一隻手打斷他,悠然地道:“你可以離開的時候,我自然會告訴你。”一句話就把顧小白堵了回來。


    顧小白想了一天,也不明白,隻能靜下心來,每天給自己找事做。劈柴燒水做飯,喂雞遛圈收菜,一直持續下去。


    又過了幾天,清水太尊從屋子裏出來,看到滿院曬著的大葉片和塊莖幹,罕見地驚詫了一瞬,再看那小子,正坐在院子裏拿著菜刀一塊一塊給塊莖切條。


    太尊一笑,抬手就扔給他一個袋子。


    顧小白接住,打開來現全是各種種子……


    顧小白的生活就此開始。他一邊苦著臉切塊莖條,一邊在心裏想:這到底是何用意!


    時間久了,急躁的心情也慢慢平複,顧小白苦中作樂地想這樣也不錯,自他修煉之後難得有機會這麽悠閑。


    而且他也想通了一件事:靈玄塔與外界的時間流逝度是不一樣的,就算在這裏呆十年,外麵也才過半年。


    清水太尊總不會讓他在一直在此處居住吧!


    時間緩緩流逝,一個月、兩個月,一年、兩年……


    地裏的菜收了又種,種了又收,小倉都已被他裝得滿滿當當。顧小白在心裏歎一口氣,他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要在這裏呆上幾十年了。看看對麵拿著棋子沉思的清水太尊,又看看湖那邊的草地,這裏的日子真是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那隻火紅色的大公雞踱著步,高昂著頭走在湖邊。在它身後,比它身形大十倍不止的蹄角獸一步一趨地跟在它,在周圍跑來跑去,玩得十分歡快。


    輪到他下了,顧小白低頭看著棋麵。這兩年他的棋藝倒是越來越精湛了。


    他拿著棋子落到棋盤上,問出了心裏很久的疑問:“太尊,您在此地居住了多久?”


    太尊執棋,不緊不慢地說道:“幾百年了吧。”


    “幾百年!”顧小白驚呼。


    顧小白隻在此無所事事的呆了兩年便覺得苦悶無比,清水太尊足足呆了幾百年!


    “為、為什麽?”顧小白結結巴巴地問。


    清水太尊漫不經心地看他一眼:“因為我在壓製修為。”


    顧小白不明白,卻見清水太尊突然放下棋子站起身來,順著湖邊慢慢走,一邊道:“此塔就是我所煉製,此塊初生的大陸也是我從虛空中移煉到塔內,隻為用混沌之氣壓製修為。”


    顧小白跟在他身邊,聽到這裏心裏一動,用充滿疑惑地聲音問道:“混沌之氣?”


    “混沌之氣,可生萬物。小至一花一草,大至一整塊大陸。”清水太尊難得有興致與顧小白閑聊,緩緩說道:“它是造物的根本,是洪荒中的生命之種。有混沌之氣所在的地方,靈氣便隻能被壓製住起不了作用,便形成了大片的禁靈區域。”


    “哦。”顧小白恍然大悟地點頭,難怪禁靈區域使用不了靈氣,也感受不到靈氣。


    “但萬事萬物的生長都會消耗混沌之氣,所以這第一層內,所有的禁靈區域都在慢慢縮小。”


    清水太尊看著灰暗的天空:“等到混沌之氣消耗殆盡,這塊大陸便完整了。”


    顧小白心裏十分震驚,難道那根木棍兒需要的竟然是混沌之氣嗎?他強壓內心的波動,問出自己最想問的:“那生長在禁靈區域裏的所有植株都帶有混沌之氣嗎?”


    清水太尊點頭,指向綠洲:“那是自然,這一草一木都從混沌之氣中生,吸收混沌之氣成長,並將混沌之氣轉化為純正的木靈氣。”


    顧小白眼冒金光地看著那幾塊菜地,覺得自己無意中撿到了巨寶!他鎮定了下心神才問道:“太尊為何要用混沌之氣壓製修為呢?”


    清水太尊沉默下來,負手而立,半天才道:“一百年前,我的修為就已到化神巔峰,本已做好煉陽神的準備,便可踏入大乘之境。隻是,在之前,我用命盤卜卦。”


    清水太尊說道這裏,突然停了下來,看著顧小白道:“你為何會進這片區域?”


    “啊?”顧小白微愣,腦子飛快轉動,嘴裏答道:“我想我迷路了......”


    “是嗎?”清水太尊看了一眼在湖邊撒歡亂跑的蹄角獸,轉身走向茅屋。


    這是要回屋了,顧小白追上去:“太尊,你還沒說什麽卦象呢?”


    “卦象之事你不必知道。”男子聲音漸漸遠去。


    顧小白心中一怔,搖搖頭苦笑。


    不過顧小白至此有了動力,每天興致勃勃地種菜收菜。


    一年過後。


    顧小白這天正整理小倉。倉庫都已被他堆滿,不整理便再放不下東西,忽聽得院中清水太尊叫他。


    顧小白趕緊放下手中的活,跑出去,行禮道:“太尊。”


    清水太尊立於院中,看著他淡淡道:“你可以走了。”


    顧小白愣住,清水太尊笑道:“走吧。”


    顧小白連忙搖頭,雖說他很想離開這裏,但又轉念一想,“不,能待在太尊身邊是我的福氣。”


    清水太尊失笑:“行了,在這兒陪了我三年,也算你有耐心。”


    他伸手一招,擺在院中木架上的帶蓋爐鼎便飛到他手中:“這小玩意被你用來當湯盤這麽久,就送你吧。”


    顧小白接過,躬身道:“謝謝前輩。”,轉身招呼新月,欲要離開。


    “等等,把這個拿去。”清水尊者手上已出現了個儲物袋,整個小倉的東西眨眼便全被收了回去。果然是化神期大修士,連禁靈區域都限止不了他用靈力。


    顧小白接過儲物袋,眼角泛酸,說不出話來。


    “行了,快走吧”清水太尊看著他道:“再相見時,希望你的修為有了大的長進!”


    顧小白慎重地點頭,俯深鞠道:“這三年來多謝太尊的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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