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整個宅院又被層層封鎖之後,梁九難、玉琅琊,跟著楊家三口來到了會客的外院廳堂之中。


    幾盞油燈擺在四周,加之數個精美的燈籠,卻依舊讓廳堂看上去昏昏沉沉。


    隨著時不時透進來的寒風,讓本就不算明亮的廳堂,顯得更加詭譎。


    “兩位大人,請坐。”


    楊芸父親接待兩人落座之後,自己才和楊夫人坐於主家位置。


    對麵,則是臉色煞白的楊芸。


    梁九難看了玉琅琊一眼,後者微微搖頭,顯然是不曾通過望氣術看破什麽玄機。


    “楊老爺,不若……就請你們說說吧,楊家山莊到底發生了什麽?”


    “那些佃農又是怎麽回事?”


    麵對梁九難的詢問,楊芸父親點了點頭,一臉無奈:


    “說出來,兩位大人可能有些不信。”


    “隻是……我們的的確確,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半個月前,小女說裴家有些風波,害怕的很,便回來避一避。”


    “上山的時候,一切正常。甚至……佃農和還小女打過招呼。”


    “可是就在小女上山的第三天,按理來說是收租的時候了,我派去下山收租的人,卻一去不回。”


    “以往的時候……偶爾也出現過這種情況,沒有簽死契的仆人,會借著收租的名義,將銀兩拿走後,直接跑了。”


    “所以,我們起初也沒有太當回事。”


    “隻是又讓管家下去探一探究竟。”


    “不曾想……不曾想……卻是看到了家仆的屍體!”


    “就這麽血淋淋的……倒在山路上!”


    說到這裏,楊芸父親滿臉恐懼,許是嗆了風,開始劇烈咳嗽起來。


    楊夫人連忙起身,輕輕拍著其後背:“夫君,慢點說……”


    楊芸見狀,接過話頭,害怕地死死攥著手中的錦帕:


    “我來繼續說吧。”


    “家仆的屍體,我們找得力的仆人也大概檢查了下,發現被啃咬得十分嚴重,就像是被猛獸撕咬過。”


    “於是,我們懷疑可能是有野狼進入了山莊,便差遣了一些年輕力壯的男子,拿著家夥事兒,想著在山莊外巡視一下。”


    “結果……就遇到了瘋了一樣的佃農!”


    “這些……這些佃農,一個個麵黃肌瘦,就像是好多天不吃東西了一樣!”


    “然後看到我們就發瘋的砍!”


    “有的,甚至還會發瘋撕咬活人!”


    “僥幸逃出來的,在退回到山莊之後,隻能將屋裏屋外層層守備,才……才堅持到了現在!”


    “可是……可是……再怎麽堅持,這宅院裏的存糧也沒有那麽多呀!”


    “這半個月以來,府裏也基本都要吃空了!”


    “我們也派了一些人從各個方向離開山莊,但是到現在都了無音信!”


    父女兩人的敘述,聽著倒是也沒有什麽問題。


    梁九難在腦海裏捋了一遍之後,反問道:


    “楊夫人,剛才你提到過,是為了避一避危險,才從裴家來的。”


    “不知……裴家出了什麽事情,要讓你不惜回娘家來避險?”


    一旁,玉琅琊眉心一動,卻沒吭聲。


    她明白,梁九難故作不知地這樣問,顯然就是要詐一詐楊芸的口風了。


    畢竟,站在楊家三口的角度上,他們兩個是來調查調楊家山莊之事,而非裴家。


    如果楊芸的回答,有刻意地回避裴家,亦或者是模糊自己回娘家的一些細節,理所當然的就可以推測,這其中有撒謊的成分。


    此時,楊芸麵對詢問,也的確是有些支支吾吾的,似乎很緊張的捏著錦帕。


    一旁,楊老夫人卻仿佛看不下去了:


    “芸兒,有降魔司的大人在,你倒是說話呀!”


    “說說那裴家,平日裏倒是如何欺負你!”


    “還讓你生生沒了一個孩子!”


    梁九難和玉琅琊皆是有些詫異。


    楊芸也沒了一個孩子?


    聽上去……似乎還是因為裴氏?


    這麽說來,裴氏和楊芸之間有仇怨,便不是虛言。


    此時,梁九難腦子裏快速思索。


    如果楊芸真的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必然知道裴家現在是什麽光景,那麽在麵對自己的詢問時,最起碼不會將與裴氏的矛盾說出來。


    這是人的本能。


    越是出現危機時,越是要將自己摘出這件事情!


    但從楊老夫人這句話的角度來說,卻等同於是證實了楊芸和裴氏有怨。


    這無疑於是加重了楊芸的嫌疑。


    難道……楊芸的情況,真的是自己被誤導了?


    念及至此,梁九難也開口道:


    “楊夫人,你若有什麽想說的,但說無妨。”


    “縱然不是降魔司能管轄的,事後也可以幫你轉達當地的官府衙門,亦或者是……裴大人!”


    楊芸點了點頭,那十分自然的模樣,似乎真的不知道裴季已經慘死。


    “其實,我比裴氏進門得早。”


    “我有孕的那一日,正好是裴氏登門的時候!”


    “她平日裏喜歡拜神拜佛,好像一副菩薩心腸的模樣!”


    “實則……對於旁人,她無比苛刻!”


    “尤其是裴府當中的妾室和通房,她更是看不慣。”


    “裴氏總說,那些妾室和通房是想要生下男丁,在這家中給自己搏一個前程!”


    “可……妾室和通房本就是奴婢,若生了孩子,也是寄在她名下的,她又何須如此?”


    “當時,我有一位丫鬟,正好是被抬了妾室,還有了孩子。可沒過多久,就莫名滑胎,更是在裴家出門遊湖的時候,直接在湖中心生生沒了孩子!”


    “我當時心中不忿,想著便是她的問題,便與她爭執,結果……結果……”


    楊芸似是說到了傷心處,一直在抹著眼淚:


    “此回我會回來,也是因為府裏突然死了一個通房,而且死狀淒慘。”


    “裴氏便咒罵我,說是我平日裏纏著主君,更說我私德有虧,命格犯煞。我又是害怕,又是生氣,這才會回娘家來。”


    梁九難和玉琅琊卻是一愣。


    這楊芸口中所謂的丫鬟,怎麽……


    “敢問楊夫人,你的丫鬟……是何名諱?”梁九難問道。


    楊芸擦了擦淚水:“她叫翠環。也不知道……我走了之後,裴氏有沒有欺負她!”


    一旁,玉琅琊忍不住問道:“等等,可是……翠環不是裴氏的丫鬟嗎?”


    梁九難心裏咯噔了一下,以為要壞事。


    畢竟翠環是不是裴氏的丫鬟,這是裴家內部的事情。


    現在說了,就等於告知對方,降魔司和裴府有聯係。


    但緊接著,玉琅琊又很自然的補了一句:


    “我們先前去千枯觀拜見雲鶴道長的時候,曾經巧合見過翠環一個人在那裏哭。”


    “道長說,她是正室夫人的丫鬟?”


    梁九難心中微微鬆了口氣。


    嚇一跳。


    差點以為玉琅琊就要露餡。


    不過……這一本正經說瞎話,語氣還拿捏這麽到位,呃……這是跟自己學壞了嗎?


    不曾想,當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楊芸的表情卻是一變,悲傷的表情裏帶著一絲譏諷:


    “是啊,正室夫人!”


    “可外麵誰知道……裴家的正室夫人,從來不是她裴氏,而是我姐姐楊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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