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平夫婦躬身告退,趙麟目送趙平夫婦二人離開後,輕輕的歎了口氣,心情略顯沉重的來到了自己的書房中。趙麟雖然離開後漢王朝的權力中心已經十餘年了,但卻無時無刻不在關注著京城的動向,作為後漢王朝的一名老臣,盡管後漢王朝已經腐朽不堪,但一名老臣的拳拳忠心使他時刻都在關注著風雨飄搖的後漢王朝。


    趙業與自己的夫人崔氏正在偏廳等候自己的兒子、兒媳。趙母一臉的急切,兒行千裏母擔憂,雖然晉陽離雁門僅有百餘裏,但慈母的心情卻是一樣的。在得到家中武士的報告後,趙母便吩咐自家的廚房專門做了兒子喜歡的飯菜。


    趙業卻是手撚胡須,一手捧書,全神貫注的樣子,一臉的從容淡定,與妻子的急切形成了強烈的對比。趙母有些埋怨的橫了丈夫一眼,正要埋怨幾句,卻見兒子和兒媳相偕進了廳中,趙母連忙迎上,攔住了正要大禮參拜的二人,喜笑顏開的說道:“都是自家人,何必行這些虛文?”


    一家人其樂融融,吃過晚飯,已經是卯時時分了。


    “祖父正在書房等侯父親。”趙平低聲對父親說道。


    業毫不囉嗦,聽了趙平的話後,便當先出門而去。趙平與母親見禮後也去了。


    趙麟早已等候多時,書房中燈火通明,八隻兒臂粗的牛油巨燭將趙麟的書房找得纖毫畢現,待丫鬟給三人奉上熱茶,趙平先將伊婁真一事對祖父、父親做了說明,趙麟、趙業二人對趙平的處理倒也認可,趙麟點頭說道:“此事倉舒處理的頗為老到,雖未必能收到效果,卻也是有備無患,甚好。”接著又詳細的詢問了趙平雁門的情況。


    趙平眉頭微皺,沉聲說道:“嶽父那裏倒也平穩,如今雁門守軍已恢複到戰前的六萬餘人,其中騎兵三萬人,步兵三萬餘。再憑借關隘、地形,倒也能夠應付鮮卑的侵襲,隻是若無補充卻是無力持久。”說到此處,趙平輕歎一聲,看著祖父和父親。


    趙麟輕輕的點了點頭,“無妨,老夫自有打算。”


    “是!”趙平躬身應道,“不過鮮卑多線作戰,不僅要防守西北的突厥和北方的丁零、昆堅,去歲進犯雁門時又吃了敗仗,三至五年內恐無力大規模進犯!這倒是有利之處。隻是由於趙昕從中作梗,致使雁門軍械頗為缺乏,特別是箭矢;另守城弩也損壞了數台,趙昕也遲遲未能補充。”說著,趙平看向祖父。


    “嶽父希望爺爺向趙昕施壓,將所需之物盡快送抵雁門,再過月餘便是麥熟季節,恐鮮卑又來搶奪糧食!”趙平語氣雖然沉靜,眉頭卻略帶擔憂之色。


    趙麟點了點頭,說道:“老夫明日便差人找他,那趙昕此時還不至與我等撕破臉皮。”言罷長歎一聲,接著說道:“隻是如此終非長計!”


    趙平若有所思的低下頭,聰明的不置一詞。趙業眉頭微微一皺,對父親施了個眼色,說道:“此事交給我吧。”


    趙麟看了低頭不語的趙平一眼,將目光轉向趙業,輕輕的點了點頭,“好。”


    “倉舒,你奔波了一日,先回去吧。”趙麟沉聲說道,“雁門之事你不必擔憂,老夫自有安排。”


    趙平聞言,連忙站起身來,對祖父和父親躬身行禮,“如此孩兒告退。”


    “吱呀”一聲輕響,書房的門被趙平反手掩上,趙平挺拔修長的背影被門擋住。


    “倉舒似乎知道了!”一臉沉重的趙麟端起幾上的茶杯,歎道。


    “嗯,倉舒見事極明,這件事始終瞞不過他!”趙業臉上露出一絲讚賞與欣慰,點頭說道。


    “此事暫且不提。”趙麟將手中的茶盞放下,負著雙手慢慢的走到窗前,看著窗外陰沉的夜色,“如今各州郡世家皆利用朝廷無力顧及之時,正全力爭奪各地的控製權。呂、趙二族對並州皆是勢在必得……”


    說到此處,趙麟忽的轉過身來,目中露出一絲憤怒,“狼子野心!著實可誅!”


    趙業歎了口氣,語氣低沉的說道:“當今聖上暗弱,朝政日非,更使鮮卑坐大,終至此境!”


    “我等身為王朝子民,自當消除內患!抵禦外侮!但求無愧於心,雖死亦無憾耳!”趙麟低聲說道。此言他說得並不如何慷慨激昂,卻自有一股蒼涼悲壯,真是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如今國內形勢一觸即發,後漢王朝的統治已是風雨飄搖,外更有異族虎視眈眈。內憂外患之下,足已使得那些憂國憂民的有識之士寢食難安、憂心忡忡。


    若並州被鮮卑占領,則中原危矣!二人對於其中的利害關係自然是洞若觀火,見得極明。隻是如今的並州……


    許久之後,趙麟才長長的歎了口氣,沉聲說道:“多想無益,盡力而為罷!”


    一個王朝的腐朽沒落往往是從內部開始的。吏治**,武備鬆弛,對地方失去了根本性的控製,是這種沒落王朝的共同點,當一些掌握了巨大的權利的臣子、世家對王朝缺乏了最根本的敬畏,而日漸衰落的皇權又無法對他們產生製約時,一個王朝的分崩離析便近在咫尺了。


    目前的後漢王朝正是這種情況,由於種種原因,世家士族牢牢的掌握了州郡的政權,皇帝已經失去了對各州郡的控製權,隻剩下了名義上的統治權。在這樣的形勢下,內亂隻是遲早而已,抵禦外侮恐怕隻能成為一個虛有其表的名詞。


    “聽天由命吧!”趙業長歎一聲說道。


    趙麟聽了趙業的話,身形微微一震,眼中閃過一絲憂慮和猶豫摻雜的神色,自己對後漢王朝的這份孤忠極有可能致使自己一家萬劫不複啊!隻是片刻之間趙麟複又堅定如初!象他這樣出身微寒的老臣不同於那些世家出身的官員,那些出身世家的官員都是將家族利益排在首位,但趙麟對王朝的忠誠卻已經融入了血液中,是絕非任何事物可以動搖的了的。


    看著父親蒼老中略顯疲憊的神態,趙業在心裏歎了口氣,卻並未多言。


    趙麟正在為風雨飄搖的後漢王朝擔憂。雖然後漢王朝的皇權已經無法對地方進行控製,但不可否認,京師洛陽仍然是後漢王朝的政治中心,是世家士族與皇權、各世家之間博弈的中心舞台。這裏發生的任何一件事情,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有可能成為決定後漢王朝未來走向的決定**件!


    因此趙麟認為很有必要去至京師進行一番調查,當下對正在沉思的趙業說道:“端午之後,老夫欲差人去至京師,察朝中形勢,也好早做準備。以文季之見,遣誰人前去?”


    趙業點頭稱是,手撚胡須,沉吟著對趙麟說道:“趙寬曾隨父親征戰沙場數十載,又曾隨孩兒居京師六載,深知京師情況,可差人至孟縣將他換回,由他前往京師。”


    趙麟聞言,仔細的思索了片刻,方才點頭道:“既如此,便由趙寬去吧,端午之後便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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