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某位疏忽大意的貓頭鷹主人——]


    下午,在客人離開之後,德拉庫爾夫人緊接著就看到了這封信。


    之前在講述有這麽一封信存在並將它交出來的時候,女兒的表情很古怪,德拉庫爾夫人對此充滿好奇。


    她的丈夫同樣如此,於是夫妻兩人坐在沙發上,腦袋湊到一塊,看著茶幾桌上這封信,嘴裏還在輕聲念叨。


    [訓練鴿子與渡鴉送信在我們當今的資料庫存中有著完善的培養方法,但訓練一隻貓頭鷹送信卻是非常罕見的,也很容易發生意外。]


    她剛念了一句,就將驚奇的目光看向了自家丈夫,“如果我沒看錯,這是一封麻瓜寫給我們的信?”


    “似乎是的……我可從沒想到過我們今天還能收獲這樣一個驚喜。”


    德拉庫爾先生跟著頗感詫異地說道。


    一般情況下,巫師很少會去接觸普通人,雙方就像是呆在兩個世界,以至於突然有一位麻瓜寫了封信給他們,感覺上還挺新鮮。


    而這種新鮮感混雜著貓頭鷹桑迪失蹤一事,所帶來的感覺就更加特殊了,仿佛在平淡生活中突然注入了一種“奇幻”元素。


    然而,接下來看見的內容,卻讓夫妻兩人忍不住麵麵相覷,那種抽離於現實的夢幻感與接觸陌生世界也許能帶來驚喜的期待登時蕩然無存。


    [篇幅所限,我不會去複述那場意外的具體細節,我想你既然敢冒失的派遣一隻貓頭鷹橫渡英吉利海峽來英國送信,大概也不會在意這種事。不過,我得說,你的小家夥很幸運地遇到了一位精通鳥類醫療與護理的人。]


    這話看起來有點陰陽怪氣。


    德拉庫爾夫人不自覺蹙眉,想要說些什麽,卻又忍了回去。


    [同時,我並不認為你在貓頭鷹返回之後會嚐到教訓不再派遣它去四處炫耀,以證明你將它訓練的多麽聽話,因此我——]


    “他難道不知道,這是十分正常的嗎?”德拉庫爾夫人沒忍住開口抱怨道。


    她有點想生氣,但偏偏又因為對方可能幫助了自家貓頭鷹而生不出氣來,於是頗感憋屈。


    “世界上難道還有不會送信的貓頭鷹?”


    ……


    “我是說,貓頭鷹如果不會送信,還能被叫做貓頭鷹嗎?”


    “據我所知,麻瓜們的確不用貓頭鷹送信,親愛的。”她丈夫在一旁安慰地說了一句,“所以我們需要理解這位麻瓜為什麽會說這種話。”


    “我也從不去吃妖精們喜歡吃的生肉和真菌,但我十分尊重它們的生活習慣。”


    “前提是你意識到了我們與它們之間的不同。”德拉庫爾先生很溫和地說,“而這位好心的麻瓜卻以為我們和他是同類人。”


    他在好心這個詞上加重了語氣。


    於是德拉庫爾夫人不好再說什麽了。


    她畢竟不是一個不識好歹的人,能夠很清楚的從信上察覺到,寫這封信的人同樣是讓桑迪順利回家的人,當然不好再抱怨什麽。


    妻子總是溫柔賢惠的,一旁的德拉庫爾先生對此感到滿意,然而當他將注意力放回到信上的內容後,卻又不自覺質疑起了自己剛剛說出口的話。


    [因此我強烈建議你在指使這個可憐的小家夥東跑西顛之前,為它仔細梳理一番羽毛。從色彩心理學上講,銀灰色能夠給人帶來簡潔與尖銳的感覺,養一隻銀灰色的貓頭鷹看起來也確實很酷,但如果你認為它在長途跋涉之後還依然能夠保持住它的羽毛不去蓬鬆混亂,那就有些想當然了。]


    ……


    “這個麻瓜是不是對法國人有什麽偏見?”


    德拉庫爾先生忍不住嘀咕道:“還是說,事情真的很嚴重?”


    “如果不嚴重,桑迪就不會這麽久才回來了。”


    德拉庫爾夫人無奈地瞥了他一眼,“而且你是在抱怨嗎,親愛的?你剛剛可不是這種反應。”


    德拉庫爾先生聞言略顯尷尬地幹咳了一聲,沒再說話,低頭示意繼續往下看。


    不過內容實際已經沒剩多少了,這封信本來也不是很長。


    ……


    [當然,也許你並不在意一隻鳥的形象問題,但我需要強調的是,在派遣它去送信時,它代表著的是寫信的你,而不隻是它本身,這是顯而易見的事。]


    ……


    [所以,為了你自己著想,請妥善照顧好它,也衷心祝願你不會因為某些意外而失去你的這隻“愛寵”。]


    ……


    ——來自某個不願透露姓名的人。


    ……


    ……


    ……


    這封信其實有點短,也沒說具體發生了什麽,但造成的效果卻很微妙,看完信後夫妻倆對視了一眼,一時沒有話說。


    一方麵,他們對自己被誤會而感到些許憋悶與惱火,另一方麵,卻又沒辦法真的發起火來,甚至開口抱怨都感覺不合適——


    就先不提對方出手救助桑迪的恩情了,單從這封簡短的信中都能夠發現,寫信之人雖說是在指責他們為了“個人愛好”而行事魯莽,但這種指責明顯是為了叫他們“多長點教訓”而寫下的,是出於善意。


    不然一個陌生人,哪有這種閑心去管別人的閑事?


    與此同時,從這封信上那一行行婉約優雅的英文書法來看,寫信的人明顯是個有著一定文化素養的成年人。


    眾所周知,英國人說話總喜歡拐彎抹角,這樣直白的指責在成年人群體中非常少見。


    所以,發生了多麽嚴重的事情,才會叫對方不顧人與人之間的客套,用指責的口吻給兩個陌生人寫下這封信呢?


    他們不由將目光看向了一旁歪頭梳理羽毛的貓頭鷹。


    “可憐的桑迪……它都遭遇了些什麽?”


    德拉庫爾夫人略顯傷感地喃喃了一句,“我們是不是差點就永遠失去它了?”


    “也許是被某個麻瓜給傷到了,不過我之前有檢查過,目前它看起來十分健康。”


    德拉庫爾先生沉吟地道:“而且,可能你已經發現了,桑迪似乎變得有點不大一樣?”


    “它的羽毛的確更順眼了一些。”


    仔細打量了幾眼愛寵後,德拉庫爾夫人道:“也許這段時間它受到了非常精心的照料?”


    “那他可真是一個好心的麻瓜啊。”


    德拉庫爾先生喃喃地說,“能夠心懷善念的去救一隻陷入困境的貓頭鷹,還能如此細心的照料它……不但不求回報,甚至連名字都沒告訴給我們……”


    這麽一琢磨,德拉庫爾先生連之前因為被冤枉而升起的些許怨念都消散一空了。


    不是隨便什麽人都有這種善心與細心,也不是隨便什麽人在做了好事後不僅不邀功,反而用譏諷的口吻指責了一番本該感謝他的人。


    這證明,人家完全是沒想要在這件事上獲得什麽好的回饋啊……


    “麻瓜還真是一群奇妙的生命。”


    德拉庫爾夫人也在一旁若有所思地道:“不僅有能夠殘忍傷害桑迪的壞麻瓜,還有這樣做好事不留名字又十分細心的好麻瓜……就是講話方式有問題,為人也刻板了點。”


    如此說著,她轉而好奇地道:“你覺得這位好心的麻瓜是位先生,還是位女士?”


    “應該是一位嚴厲的夫人吧。”


    德拉庫爾先生沉吟著回答,“年紀大概在三十歲到四十歲之間?也許在學校裏任職,沒準還有些潔癖。”


    “……你為什麽會這麽想?”


    “你可能不相信,親愛的,她讓我感到很親切。”


    矮胖的德拉庫爾先生邊說邊用手摸了摸屁股,表情略顯悵然,“我不禁想到了我那位過世的外祖母,她在我小的時候就一邊罵我,一邊給我換尿褲。”


    “我還從來都不知道你的外祖母是個麻瓜?”德拉庫爾夫人聞言感到很詫異,“她難道不會用清潔咒?”


    “你要考慮到時代背景,親愛的,這個咒語在當時還沒被發明出來。”


    ……


    夫妻兩人的涵養都很好,所以盡管在看信時會忍不住對自身被誤會而感到憋屈,但冷靜下來後卻能夠用理智的目光來看待整件事,些許不適當的情緒也能夠自然而然的拋開。


    “說起來,我們以前真的沒有去考慮過桑迪的形象問題。”


    注視著不遠處鳥籠中自顧自在梳理羽毛的小家夥,德拉庫爾夫人不自覺想到了信中的幾段話,尤其是關於色彩的那段,讓她感到十分陌生,卻又能直觀地感受到其中一些道理。


    “仔細想想,這件事似乎真的很重要?”


    “這個先不急,我認為我們應當給她回一封感謝信。”


    德拉庫爾先生說道:“順便問問具體發生了什麽。我是說,如果桑迪遭遇的意外很嚴重——這似乎是顯而易見的——那也許就需要大量的錢去替它治療;我們總不能讓這位好心人自己花這份錢。”


    “可是親愛的,這也許會觸犯國際巫師保密法。”


    德拉庫爾夫人有些擔憂地道:“英國魔法部的人可不怎麽講道理,據說他們會監視英國所有與麻瓜保持聯絡的人,更別說我們這樣的外國人了。”


    “我們不提巫師相關的事情,就不會觸犯法律。”


    “單純用貓頭鷹送信就已經很奇怪了,親愛的。”


    “但這位好心的麻瓜女士已經見識過了這點,並且沒有對此大驚小怪。”


    德拉庫爾先生提醒她道:“這也是我們在她看來十分差勁的主要原因。”


    這話聽起來有點令人尷尬,也並沒有起到應有的效果,因為德拉庫爾夫人突然驚醒似的想起了什麽。


    “糟了,我那封信可能被她看見了!”


    “信?”


    德拉庫爾先生聞言愣了愣,隨後忙問:“你寫了些什麽?”


    德拉庫爾夫人張了張嘴,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說,最後她隻道:“一些閑話,但裏麵沒少透漏巫師相關的事情。”


    “……我認為你有點大驚小怪,別忘了你用的是法語。”


    德拉庫爾先生安慰地說,“而我們這位好心的麻瓜女士卻是個英國人。”


    “英國的麻瓜女王沒有頒布任何法律去阻止她的子民學習法語。”


    德拉庫爾夫人依舊表示憂慮,“也沒有誰能夠阻止一個英國麻瓜去購買一本法語詞典。”


    “但那隻是一封信罷了。”


    德拉庫爾先生繼續安慰道:“我也可以在信上寫我曾經去過喜馬拉雅山見識過一隻100英尺高的大腳板雪怪,或者發明了能夠徹底治愈狼人的解毒藥劑,但誰會相信?你瞧,如果這位好心的麻瓜女士信了你的話,她就不會對我們這麽不客氣了。”


    “希望吧……”


    德拉庫爾夫人依舊憂心忡忡。


    “但我想,我們最好還是別給她回信,雖然這樣很不好,可她並沒有給我們留下地址和姓名。”


    “沒關係,桑迪能夠找到她。”


    “這恰恰就是問題所在,我猜麻瓜世界的貓頭鷹不太可能有這麽精準的定位能力。”


    “我們要考慮到桑迪在她家裏住了一個禮拜,親愛的,就算它是一隻普通的貓頭鷹,也是有鳥類歸巢本能的。”


    “更何況,感謝別人的幫助,這是最起碼的……


    ……


    顯然夫妻倆在這件事情上有些分歧。


    但成年人能夠考慮到做事的後果,少女,或者說還是個孩子的芙蓉·德拉庫爾卻根本不會想那麽多。


    在將那封信交給母親後,她就將自己關在了臥室裏,情緒始終激動。


    一方麵,她能夠不那麽直觀地感受到寫信之人毒舌表麵下存在著的善意。


    另一方麵,正是因為這種善意所帶來的一絲絲好感,讓平時就很在乎自己以及家人是否受到委屈的她內心更加忍不住升起一股子憋悶,然後想要去證明,或者說去糾正對方施加而來的誤解。


    於是,在父母於客廳當中陷入糾結狀態時,芙蓉已然奮筆疾書般寫好了一封回信,並且準備今天晚上趁人不注意,就偷偷叫貓頭鷹桑迪把信給送過去。


    “感謝他人的幫助,這是最起碼的禮儀。”


    來來回回掃視幾眼信的內容後,女孩小臉上不自覺顯露出了一抹解氣般的得意,“但感謝也是可以分方式的,這話同樣很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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