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逸寧緩緩睜開眼,見修韌汐端端正正坐在離床幾米遠的凳子上,手中拿著藥碗,抬眼正好對上自己。


    “醒了?體質這般差,往後的一個月都要連累我為你運氣療傷。”修韌汐端著藥碗走到他麵前遞給他,不容原逸寧反駁道:“自己坐起來把這藥喝幹淨了,一滴都不許剩,免得浪費了我的功力。”


    原逸寧覺得身體有些沉,勉強將自己撐起來,而修韌汐也就全程站在旁邊看著他略顯艱難地模樣,沒有絲毫要扶他一把的意思。


    “二師兄。”原逸風進來,見原逸寧正吃力地坐起來,便上去幫了他一把,然後順手端過修韌汐手中的藥。


    “師叔就這樣在旁邊看著麽?”原逸風故意道。


    修韌汐白了一眼,轉身繼續坐回幾米遠的凳子上,懶散道:“男女授受不清。”


    原逸風突然陰陰一笑,道:“師叔方才替二師兄療傷的時候,可是碰到了二師兄的。”


    “那不算。”


    “男女授受不清還要分時間的麽?”原逸風不依道。


    修韌汐看了看自己的手,狠狠道:“如果非要算的話,我便先削了他的背脊,再剁了自己這雙手。”


    原逸風連忙道:“算不得,算不得。師叔,我開玩笑的。”


    “哦?我也隻是說說玩笑話。”修韌汐對著兩人露出一個假笑,然後道:“原逸風,你以後每天幫你二師兄將藥煎好後,便陪我一起修行,我要盡快達到師父的十層功力,繼承紅蓮島。”


    雖然這話修韌汐已經說了幾次,但每次說出口的時候,原逸風依舊覺得她有些異想天開了,但卻不可思議。


    原逸風道:“待二師兄喝完藥,我便陪你同去。”邊說邊將藥喂到原逸寧嘴邊。


    修韌汐冷眼看著他們,見原逸寧才喝了兩小口便有些受不了,幹脆上前奪了碗不顧原逸風在一旁的阻攔,逮住原逸寧,逼他一口氣全喝了下去。待他喝完後,修韌汐才淡淡道:“你一個大男人,喝藥的方式就不能爽快些麽。”


    “師叔,你這樣會讓二師兄嗆著的。”


    “他一個修道之人,怕什麽。”修韌汐瞪了一眼原逸風。


    原逸寧在一邊捂著嘴,臉色極為難看,吞吐了半天,緩緩道:“這藥,實在過苦。”


    “良藥苦口。”修韌汐不耐煩道。


    原逸風解釋道:“二師兄最怕苦的東西。”


    “哦!”修韌汐轉了轉眼,笑嘻嘻道:“我突然想起,你體內火氣過盛,方才又高熱神昏。藥裏還差一味清熱燥濕,瀉火解毒的草藥,黃連正好有次功效,今後便加進去。”


    原逸寧臉色更為難看了,他曾聽原逸為說過,黃連極苦。


    原逸風站在一旁默默地不說話,生怕自己再多說一句便坑害了二師兄。他現在總算知道了,即使師叔已經報了那一劍之仇,也無法輕易原諒二師兄。這師侄之間的友情還需要慢慢建立。


    修韌汐表麵上雖然不待見原逸寧,但這一個月以來每天都準時替原逸寧療傷。今日終於是最後一日,修韌汐收了手,道:“你的內傷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了,但藥不能停,還得繼續喝上幾個月,否則還是會留下隱患。我這個月就白替你療傷了。”


    其實這藥不必再喝那麽久,但修韌汐就想整整他。原本以為原逸寧會一臉不情願地反駁自己,誰知原逸寧竟十分乖巧地點了點頭,道了一聲:“多謝。”


    修韌汐眉頭一皺,有些不習慣不與自己爭執的原逸寧。細細觀察了一番後,突然覺得是不是自己給他開的藥有問題。趕緊拿了藥碗檢查,確定都是些常規消腫祛淤的藥草。


    “你沒毛病吧?”修韌汐問道,“和我說謝謝,你的傷可是我打的。”


    “嗯。”原逸寧點點頭道:“但那時我也想傷害你。”


    修韌汐看了他一眼,然後一下子站了起來,道:“不必。我你之間的仇雖然已了,但無須這般刻意地建立良好關係。我沒打算和解,我傷你,是為了小逸。我救你,也是為了小逸。”


    原逸寧沉默,這個人的脾氣倒真是不小。


    修韌汐也不等他再說話,轉身便離開,道:“修煉之事,待你傷完全好了再說。”


    修韌汐離開後,原逸寧看向窗外。一個月了,自己總算是能下地走動走動,再看看桌上的那碗藥,隔著空氣都能聞到它的苦味。原逸寧走過去,緊緊抓住碗,拚了口氣將它一幹而盡。


    終於,在修韌汐和原逸風的照顧下,原逸寧的傷過了三四個月總算是徹底好了。


    見到久違的陽光和樹木,原逸寧心中的鬱結終於一掃而光。遠處修韌汐正和原逸風相互切磋,原逸寧不由得靠近些看。原逸風和原逸寧修的不一樣,原逸寧將內息注入劍法,不僅內息深厚,劍法也是相當精湛。原逸風則注重自身功法,更偏向於化掌結陣。幾個回合下來,原逸風劈出去的幾掌都一一被修韌汐化解。原逸風暗暗驚心,幾月前與原逸寧的那一戰,他隻當修韌汐是小勝在內息,卻沒想修韌汐在悅心閣上竟是將其融會貫通,師祖傳與她的內息她都全部轉化為自己的修為。


    “不打了。”原逸風突然停下來,道:“師祖當真是偏愛徒弟,對我們這些徒孫好生不公。”


    “那是自然,我是親傳弟子。”修韌汐並不理會他言語中的酸意,驕傲道,“不過你這幾個月是有長進的,方才那幾招中有精進之處。”


    “當真?”原逸風眼中閃光,然後又撇撇嘴道,“招式易練,內息不深,修為難上。”


    “每日將自己的內息逼入一個絕境,不出一月便會有所突破。”


    原逸風翻翻白眼道:“你那方法起初用可以,到了一定境界後便無甚效果了。”


    “哦?”修韌汐問道:“那你現在用此法已經沒有效果了?”


    “早在我們十歲之時,這方法對我們就無效了。十歲時,我們的修為便上了一個境界。十五歲又突破一大關。”


    “那現在呢?”


    “現在一直無法突破,若是突破了修為便又能邁上更高一步。”


    修韌汐點點頭,突然有些窘迫道:“那為何,我這兩年來都一直能使用此法。”


    原逸風突然就“哼”了一聲,道:“你得了師祖的內息,體內有綿綿不絕的雄渾之氣,用任何方法修行都是可以,再加上你之前沒有修行的基礎,效果自然是立竿見影的。”


    “哦。”修韌汐尷尬地捋了捋額前的碎發,見原逸寧走過來,趕緊將話題轉到原逸寧的身上,道:“你的傷前些日子已經完全好了,為何現在才來修行。你已經落下了四個月時間,現在就開始吧。”


    原逸寧有所不服道:“之前不是你讓我多休養幾天麽?怎麽現在說我的不是?”


    修韌汐自知有愧,便不理會原逸寧,轉而對原逸風道:“額,原逸風你今日就自己打坐修煉內息,試著去突破你的下一個境界。我今日就先和原逸寧練著。”


    “二師兄剛好,你不要又將他打成重傷了。”原逸風露出擔憂的表情。


    修韌汐“嗬嗬”一聲,將頭發捋到前麵又甩到後麵,道:“放心,我不會再讓自己受累第二次。”聽到她這樣說後,原逸風便乖乖地去了一邊打坐。


    “開始吧。”修韌汐聚氣將四周的樹葉凝成劍狀。原逸寧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劍,修韌汐也順著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劍”,道:“我偷學你的劍法時,因為自己沒有劍,所以就想了這麽一個法子。雖然這勉強能當劍使,但威力卻遠遠比不上真劍。”


    的確,若是幾月前修韌汐手中拿的是真劍,原逸寧早在原逸風出手之前便萬劍穿心而亡,哪裏容得他堅持那麽一會。


    原逸寧低頭苦笑道:“從未見過偷學偷得如此理直氣壯的。”


    “也是你自己在我眼皮下練劍的。既然你如此介意,我又沒法忘記這些劍招。看你這幾月喝藥喝得如此麵黃肌瘦,想來我們之間不痛快的過往可以一筆勾銷了。”


    原逸寧想想,這幾月下來,修韌汐也算在照顧自己。雖然有時會不小心將滾燙的藥碗整個灑在自己身上,有時又不小心將煮好的粥打翻在自己的被褥上然後還沒心沒肺地笑出聲,但也是算盡了她最大的努力了。


    原逸寧歎了口氣,若說之前因為她對大師兄做的種種,使自己對她心存芥蒂,但後來自己也無意傷了大師兄,自己不也一樣不可饒恕。所以他又有什麽資格再高高在上地說要保護大師兄。


    “一筆勾銷,也好。”原逸寧道,“那今後還請你在修道上多多指教。”經過上次一戰,原逸寧確定修韌汐的修為的確已在自己之上。


    修韌汐抿了抿嘴道:“你應該叫我師叔。”


    原逸寧卻閉口不言。


    見他不願鬆口,修韌汐搖了搖頭,道:“算了。其實偷學你劍法之時,我有在腦中將你的劍招都破解。但在比試中發現,事實沒有理論中想象的那麽簡,卻也有效。我現在將我腦中的破解招數演示給你看,你看出端倪後,便可將自己的劍法再提升精進。”


    原逸寧暗暗一驚,所有招式都破解了?這套劍法一共二十九式,每一式又有七種變化方式,她竟都破解了。也對,自己那最後一式,是整套劍法的精髓也是被她破了的。看著修韌汐在自己麵前不遺餘力地展示所有的劍法招式,他不由得看出了神。


    舞完前二十八式,修韌汐收了劍。原逸寧表麵上波瀾不驚,心裏卻已經波濤洶湧。她果真將自己前麵的二十八式都破解了。每一招都直戳要害,令自己的每一式劍招都無法變化。原逸寧突然想到,若是上次比試,修韌汐對劍法熟悉些,恐怕自己根本傷不了她分毫。


    “你那最後一式,其實我並沒有想出破解之法。因為最後一式太過完美,無懈可擊,在那樣千鈞一發的時刻我也就隻有用更強的內息,將你的劍招模仿過去然後全拚內息。”


    原逸寧點點頭,道:“若是換成其他人,縱然明白這樣的道理,照著你的方法也怕是難以破除的。”


    修韌汐笑笑,“那是自然。對了,你那最後一招叫什麽?”


    原逸寧搖搖頭,道:“我從不為劍招起名。”


    修韌汐“哦”了一聲,覺得這樣厲害的招式居然沒有一個響亮的名字,不免覺得可惜。想了想到:“不如叫‘漫天銀光’。”


    原逸寧認真地點了點頭,道“”“那既然最後一招有了名字,前麵的二十八式?”


    修韌汐沒想到還有前麵,連忙道:“你這套劍法中隻有最後一式有可取之處,前麵的二十八式不是都被破解了,所以你以後的修行便是研究出新的劍招,最好是連我都破解不了的,那樣厲害的劍招才有資格被命名。”


    原逸寧想了想,認可道:“也對,這套劍法並不算厲害。”


    想著將他糊弄過去後,修韌汐長長鬆了口氣。然後看到一方信紙懶洋洋地從不遠處上空飄下,不由道:“那是什麽?”


    原逸寧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原逸風此刻也打坐完正好聽到她的話,他離得近便一個飛身將紙卷取了下來。


    修韌汐往紙卷上看去,紙卷上寫得密密麻麻,但她還是一眼便瞧見了三個字,讓她立即心跳不已。


    原逸為。


    “給我看看。”修韌汐一把奪過紙卷,便感覺到紙卷上殘留的內息,這內息和自己體內的相似,想來也隻有原心可以將信紙以這種形式傳回紅蓮島了。


    可這紙卷上的內容卻是原來寫的。


    “寫得什麽?”


    “師兄說他和師父雲遊四海,幾月前在嶺風鎮遇見了小逸。”


    “那有說大師兄什麽時候來麽?”原逸寧問道。


    原逸風在一旁看了看道:“師父說大師兄還要在外遊曆些時日,過段時間便回來。然後……”原逸風怔怔地看向修韌汐,不知該如何形容他的表情。


    原逸寧看得有些糊塗,道:“何事?”


    信的最後一句是原心寫的,“修韌汐傳承紅蓮島島主之位。”


    師祖竟然真的讓她當了紅蓮島的島主。原逸風原本以為這隻是修韌汐一廂情願的糊塗夢,沒想到,此事當真如她說的那般簡單。


    “師祖他,有什麽事麽?”原逸寧皺著眉道,“為何突然便說要將紅蓮島傳給你。”


    修韌汐不語,但心中猜想可能是原心的大限將至。


    修韌汐想了想道:“你們兩個,想出島去看看麽?”


    “出島?”原逸風眼前一亮,將心理存的一些疑惑拋之腦後,道:“對哦,師叔現在算是紅蓮島的島主了,隻要師叔同意我們出島,我們便可以出島。”


    原逸寧稍微冷靜道:“出島作什麽?”


    “自然是去尋你們大師兄。我們便去嶺風鎮。”修韌汐道,“今日便出發。”


    “今日?會不會太倉促了些。”


    修韌汐道:“不需要,我們隻去嶺風鎮,若是晚了,小逸便可能已經不在那裏,我們便隻能回紅蓮島等他了。”


    “哦。”原逸風道,“那我去收拾一下。”


    但修韌汐一把抓住他道:“不用,我們現在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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