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一聲“晚姑姑”,正是夜崇的軟肋,他素來橫行,六道五界之中,倒沒有怕過誰,隻怕惹了娘親生氣。若惹了娘親生氣,連帶著掉兩滴淚,莫說他那父尊不會饒了他,他自己心底也過意不去,別的事情倒還好說,隻這一個卓伶焉,讓他有些為難。


    若依了娘親的意思娶了她,夜崇心底有些不願,直接頂撞又不好,於是費盡心機,去九天之外月神那裏誆了塊兒石頭回來,滴了血,又讓月神拉了一條姻緣,那月神拉姻緣線的時候,把線抬到了眼皮子底下都沒能看清,於是胡亂扯了一根,並故作神秘的說什麽姻緣本是天意所定,夜崇第一次懷裏踹著石頭見到蓬頭垢麵的海小棠時,隻罵那月神老兒,扯什麽姻緣天定,分明就是瞎了眼睛。


    如今夜崇看看那爬在桌子上,瞪著一雙大眼睛忘了磕瓜子的海小棠,和麵前哭哭啼啼氣焰囂張的卓伶焉,不由得覺得,娶了那海小棠,都比這卓伶焉強,於是幹脆道:“姻緣石定蒼生姻緣,這本是天意,我與你的事情,我會向母親說明的。”


    “不是的!什麽天命姻緣!我大明峰與幽羅界世代聯姻,我與你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夜崇哥哥,你一定是被這妖精迷了心,待我殺了她,你就看清了。”


    說著,卓伶焉手下玄力暗結,化做一柄長劍,狠狠的朝著海小棠刺去。


    “啪嗒”一聲,海小棠手裏的瓜子落了地,想起那公黃鼬“抓奸”之時,老爹逃跑的速度,於是起身抱著頭撒腿就跑,猛的向前衝刺了一下,身體卻仍然留在原地,隻覺得衣領處有些勒的慌,像是被人緊緊拎住。


    海小棠回過頭,見夜崇薅著她的衣領,立馬便急了,忙喊道:“相公快鬆手,我要逃命去了。”


    “逃命做什麽?”夜崇不禁輕笑出聲,隨意間一抬手,卓伶焉刺來的劍已經被他打開,飛出了老遠。“這不是還有我麽?”


    海小棠呆在原地,看看不遠處的劍,再看看惡狠狠仿佛要吃了她的卓什麽焉,趕忙躲在夜崇身後,伸出個腦袋不死心的勸道:“這位美人兒,我老爹說過,男女之間感情的事情勉強不得,我瞧著相公也不是不喜歡你,不過是你們兩個之間還未生出些情意來。”說罷,海小棠頓了頓,下了下決心道:“不若這樣,我雖與相公姻緣天定,倒底也是相識的比你們晚了些,不如我們公平競爭一番,若誰先與他生出情意,誰便嫁予他如何。”


    卓伶焉聽了,高傲的昂起了腦袋,從未將海小棠這類低等的妖精放在眼裏,不屑的嗤笑道:“我是什麽身份,你又是什麽身份?什麽時候輪得到你一個小妖精,敢在我麵前討價還價。”


    “你這個女人。”海小棠也是有脾氣的人,插起腰道:“我好心同你商量,你卻總這一副盛氣淩人的樣子,那你說怎麽辦??”


    “我要你離開夜崇哥哥!”


    “我……”


    “棠兒!”


    一旁的夜崇,看著海小棠一本正經的同別人討價還價起來,生怕那卓伶焉再拋出什麽金銀美食的誘惑,將這缺根筋的海小棠勾的臨陣倒戈,於是趕忙開口,並伸手攬住了身旁海小棠的腰,柔聲訓斥道:“棠兒,整日胡說些什麽,小心我罰你三天不許吃肉。”


    海小棠張張口,老實的閉上了嘴巴。


    夜崇看著卓伶焉,攬著海小棠的手卻一直不曾鬆開,隻覺得手下的腰身不過盈盈一握,柔軟的他竟不想放開。


    “伶焉,拒絕你的話,我說了也不止一次。雖然娘親和卓師伯有意,可我也卻隻把你當做妹妹,之前你隻道我不注重男女情愛,不懂得怎樣愛一個女人,所以才對你輕視,如今我遇到棠兒,才發現我是喜歡她這般性情的,況且姻緣石在那裏擺著,想必母親也會理解,接納棠兒的。”


    海小棠聽著,撓撓腦袋,悄悄朝夜崇道:“他們都說我呆,說我腦子直,其實我一直不認同這個說法,你竟然真的喜歡我,果然有眼光。”


    夜崇無語,朝著海小棠牙縫裏擠出了一句,“閉嘴!”


    海小棠收到這一指令,趕緊閉上了嘴巴,眼睛裏滿是遇到知己的興奮之意。


    這兩人之間的“眉來眼去”,直把卓伶焉看的又紅了眼睛,氣極了一揮手,將小幾上海小棠磕著的瓜子和茶水一並掃落地上,滿腔怨恨的朝著海小棠大喊道,“你,給我等著!”說罷,便嚶嚶的哭著跑開了。


    房間裏,海小棠腦袋有些發懵,撲朔著一雙大眼睛看著夜崇,心底把方才的事情細細思索了一遍,開口道:“相公,沒想到我的情敵如此強大,不知除了這卓什麽焉,還有沒有其他一二三四個美人,舉著刀要來殺了我,若有的話,我好提前有個準備。”


    夜崇慢慢鬆開攬著海小棠的手,簇了簇眉頭,鬼使神差的,像為英招獸順毛一般,輕撫了下海小棠日漸柔軟順滑的長發,肯定的道:“萬是沒有了,別的女子都不似她有這一層關係在裏麵,不能直接打走。”


    海小棠放下心來,扭了扭脖子道:“相公,昨日夜裏我睡在地上,覺得有些硌的脖子疼,我看你的床那樣大,不如你好心收留我上床睡,我保證不對你做什麽過分的事情!我看相公你也法力高強,若我實在忍不住了非禮於你,你便將我打下床去如何!”


    夜崇看著海小棠“迫切渴求”的模樣,伸手將她沾在衣裙上的一片瓜子皮彈開,有些嫌棄的道:“洗幹淨再上去,我怕髒!”


    “好!好!好!”


    海小棠如小雞啄米一般連連點頭。


    夜晚不急不緩的到來,海小棠去廚房加夜宵的時候,瞧見她那老爹摟著個風韻猶存的女妖精進了洞,她那老爹的手,已經迫不及待的伸進了那女妖精的肚兜裏。


    海小棠啃著個果子蹲在門口,淡定的聽著裏麵“熟悉”的聲響,直到她啃完手中的第五個果子,她那老爹才從裏麵晃晃悠悠的出來。


    看見海小棠,烏雞老爹哈哈一笑,道:“小棠丫頭,有好吃好喝的,怎麽想起來看老爹了?”


    “老爹,我想你了嘛。”


    “嗯。”摸了摸油亮的頭發,烏雞老爹道:“那小子沒有欺負你吧!”


    海小棠搖搖頭道:“沒有。”


    “那就好。”烏雞老爹放下心來,拉著海小棠坐在洞口的台階上,看著頭頂清冷高遠的月亮,難得正經的道:“小棠丫頭,其實老爹是不太讚成你與那小子在一起的,老爹怕那小子心浮氣高,負了你,不過既然你執意喜歡,老爹也祝福你。”


    說著,烏雞老爹忽然脫下了鞋子,將硌了腳掌心的沙子磕了磕,握著鞋子威武的道:“若那小子欺負了你,你也莫怕,你還有老爹,老爹定將他痛揍一頓,再帶你搬回我們那破洞裏,我們兩個安安生生過日子,比什麽都好。”


    看著撒在老爹身上的月光,海小棠覺得她那老爹平日裏油膩的外表,此時都顯得格外英俊了,剛要開口誇讚,卻聽她那烏雞老爹又道:“到那時候,我再托人把你向隔壁坡的黑牛說說,看他還願不願意這門親事。”


    海小棠卻執著的道:“我隻喜歡相公那樣的,他說了待過些日子,就帶我去他們幽羅界,看看那滿地的紅菱花。”


    “幽羅界?”


    烏雞老爹聽到這個詞語,手中穿鞋的動作停了下來,朝著海小棠確認道:“那小子是幽羅界的?”


    “是。”海小棠點點頭,“他說他是幽羅界的少尊主,那怪獸便是大明峰供養的上古神獸英招,多年前一次路過這裏,見這吞雲山風景秀麗,便占了山頭,做了個霸王。”


    烏雞老爹一聽,不由分說,拉著海小棠便往外走。


    海小棠被拉的步子不穩,忙朝著她那老爹問道:“怎麽了老爹,發生什麽事情了?是方才那女妖精的丈夫回來了嗎?”


    烏雞老爹走的匆匆,將海小棠拉到一個烏漆抹黑的角落裏,悄聲的道:“咱們不能去招惹那幽羅界的人。”


    “為什麽?”海小棠不解。


    “因為……因為……”烏雞老爹支支吾吾了半天,終是下定了什麽決心般,抬手一拳杵在牆上,疼得呲牙咧嘴了許久,才意味深長的道:“小棠丫頭,老爹隱瞞了這麽多年,是時候把你的真實身份告訴你了。”


    海小棠瞪著大眼睛湊近,同樣偷偷摸摸的道:“老爹,你不是說早忘了嗎?”


    “呃~”烏雞老爹被問的停頓一瞬,“有一部分還記得。”


    海小棠四下裏看了看,實在是黑漆漆的看不到什麽,緊趕著問道:“我究竟是誰?我爹娘又是誰?他們是被生吃了,還是被燉了?”


    烏雞老爹?準備好的滿腹哀戚的說辭,被海小棠這一問打亂了條理,隨便揪出一條思緒,問道:“小棠丫頭,你知道哪裏是幽羅界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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