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生果的功效,總會快到讓人驚歎。修養不過三兩天,裴晚已經覺得身體好了大半兒,可更讓她驚訝的,竟是仙郡肖痕帶了妹妹肖鸞,前來向她探望賠禮。


    這次,肖鸞收了之前囂張跋扈的性子,縮在肖痕身後唯唯諾諾,似乎都不敢抬起頭來看裴晚。


    裴晚也樂的消停,那日她受傷,本就幾分真實,幾分有意,也不會去怪罪失了手的肖鸞。而且在裴晚心裏,無論肖鸞是對傾玄的苦苦追求,還是貪圖玩耍荒廢到不堪一擊的修為,都像極了她當年的模樣,所以肖鸞小心翼翼的抬頭看她時,裴晚總會泯唇一笑,略過當日的恩仇。


    不過傾玄卻因這件事情,得了些益處,隻因那肖鸞再不敢纏在他身邊了。一看到傾玄,肖鸞總會想起她殺了裴晚的那一刹那,心驚肉跳的感覺,總會在她心頭湧起,嚇的她睡覺都要把眼睛蒙住。


    裴晚瞧著,有肖痕這樣一個哥哥,是把妹妹肖鸞保護的太過天真了,就像當年在父親羽翼下的她一樣,倒不知這樣是好,還是不好。


    從小,梅姨就不許裴晚喝酒,所以裴晚酒力不勝,與肖痕兄妹小聚片刻,被肖鸞幾杯酒敬下來,已經感覺有些上頭了。


    甚至他二人離去之時,裴晚覺得出門送行都送的有些腳步踉蹌。


    可酒這東西,沾染了,越醉越是想喝,裴晚喝著喝著,又覺得酒醉人這話,說的有些假了,她倒感覺自己的思想,反而變的越來越清晰。


    也可能平日裏她活的太假,一杯酒,倒把她灌的真了。


    傾玄與肖痕說了幾句話,晚了一步回來,回來以後卻見酒席還擺在那裏,裴晚低著頭,在那兒靜靜的坐著。


    走近了,傾玄見裴晚抬頭看了他一眼,嗬嗬一笑,把他杯中的酒重新斟滿。


    “尊主,請!”


    裴晚略帶鼻音,做了個請的手勢。


    傾玄垂眸掃了一眼,順勢坐下,伸手撚起了杯中酒水,朝裴晚誇讚道:“你倒是大度!”


    裴晚知道他所指的是肖鸞的事情,嗬嗬一笑,如實道:“重陽時你探測過我的實力,若我說我是無意被刺傷的,莫說你,我都不信!”


    “嗬!”傾玄笑過一聲,把杯中酒一飲而盡,倒讓裴晚看不出喜怒來,卻聽耳旁低沉渾厚的聲音道:“你體內的大明決,力量十分強大,可你根基薄弱,就算有回生果的壓製,怕是哪一天崩持不住,直接會落下個灰飛煙滅的結局。”


    一句平平淡淡的話,卻說透了裴晚的生死,她的未來,都是未為可知的,或許很長,或許,不過下一個重陽。


    “是啊!”裴晚笑著同意,同樣把杯中酒飲盡了,拄在桌上托著腮,目光轉向傾玄道:“不如,我們做一筆交易。”


    “什麽交易?”


    “你幫我奪回大明峰,我為你,生個孩子。”


    “哦?”傾玄把目光迎上裴晚的眼眸,倒來了幾分興致。


    “你閉關的三十年裏,我無意間發現了幽羅界的一件秘事。上古之時,魔界與幽羅界大戰一場,魔界老祖戰敗之後,曾用整個族人的鮮血下過詛咒,詛咒幽羅王族子嗣殆盡,不得綿延。而大戰之後,幽羅界先尊亦身受重傷,無法解除這一魔咒,無奈之下,為了有一個強大的後代統領幽羅界,重傷的先尊傾盡全力,把畢生修為渡到了已孕的妻子身上,才保留了幽羅界王族的正統血脈!”


    道完前因後果,裴晚也不怕傾玄惱怒,迎著他晦暗不明的眼眸接著說道:“傾玄,你雖俢的年歲長久,千百年來,碰過的女人不計其數,孩子有過幾個,卻都不過中途夭折了。而我,我身體裏有大明決強大的玄力支撐,你若肯幫我,不必你折了壽命散去修為,我願用我自身的玄力為保,為你留下一個孩子。”


    與裴晚對視片刻,傾玄垂眸,平靜的道:“把玄力都給了孩子,你可就死了!”


    裴晚苦笑一聲,“像你說的,我根基太弱,可能駕馭不了如此龐大的力量,最後也可能收持不住灰飛煙滅,如此用這力量擋了詛咒,還能留下一個自己的孩子,已經是很好的結局了。”


    傾玄沉默片刻,道:“你倒是倔強!果然,能承受的了那般痛楚的,必定不是個尋常之人,但你要知道,若奪回了大明峰,你也死了,那你千辛萬苦奪回來的東西,有什麽意義呢!”


    “那便是我大明峰的事情了,無論如何,大明峰,都不能交到兩個欺師滅祖的人手中!”


    “嗬嗬。有意思。”傾玄輕笑,把目光重新看向裴晚,挑眉道:“若我說,我的修為已經超越了魔界老祖,打破了詛咒呢!”


    “你!”裴晚驚住,她沒想到傾玄的修為,竟已經到了不可估測的地步,當真是個修行的怪胎,如此一來,她方才煞有介事信心十足的與他談條件,倒像是鬧了一場笑話。


    頓了片刻,裴晚倒也灑脫,把杯中酒重新斟滿,朝著傾玄道:“是我自作多情,太把自己當回事情了,這酒敬你,見笑了!”


    傾玄眸色一動,仍看不出什麽情緒來,“還打算奪回大明峰?”


    “要!”


    裴晚肯定的應下,苦笑了一聲,她到底是要尋那兩人報仇的,她不能讓父親枉死,亦不能讓梅姨,白白落下瘋癲的下場。


    哪怕梁辰開啟大明峰的九重劍陣誅殺,她也要拚上一拚。


    “倒是你!”不用刻意偽裝,裴晚反而放開了些許,朝著傾玄笑說道:“倒是你,若我拚命死了,你可要再娶一位王後了,到時,大明峰裴氏一族,無論上一輩兒還是這一輩兒未成婚的女子,再沒有一個能嫁給你了,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倒瞧著那肖鸞公主不錯呢!”


    “我的事,還不用你當做身後事來囑托!”


    裴晚碰了個釘子,悻悻的撇了撇嘴,繼續貪戀著杯中的二兩清酒。


    杯杯下肚,裴晚倒記不清和傾玄喝了多少,喝到了什麽時候,隻清晨醒來,腦袋依舊昏昏沉沉的,有一絲擾人的疼痛。


    翻了個身,裴晚竟感覺渾身的筋骨也疼了起來,心中卻覺得有些怪異了,分明之前用過傾玄給的冰露之後已經好了,為何還會疼痛?


    掀開錦緞的被子,裴晚看了一眼被子下赤裸的身體,又把被子重新掩好,麵上卻帶起了一絲羞紅。


    白皙的皮膚上青青紫紫斑斑點點的痕跡,還帶著昨夜隱隱曖昧的味道。


    之前她與傾玄歡好,雖麵上做的妖嬈動人,但一顆心,卻是清醒冰冷的,至於昨夜一場瘋癲,裴晚倒真記不清,她有沒有做過什麽缺根筋或者醜態百出的事情了。


    隨他去吧!裴晚也想的開來,傾玄喜歡或者不喜歡,她也就這個樣子了。夫妻一場,也權當報答了傾玄的解“痛”之恩。


    在床上胡思亂想躺了大半天,裴晚起身之後,傾玄早已經同秦蕭出去了,侍候的柳兒說,一大清早,北海的東鼇神君就差了人來請傾玄,說有什麽要事。


    裴晚也樂的清淨,簡單洗涑一番後,踏出了幽羅境。


    這幾日來,裴晚探望的次數多了,梅姨倒是見好了一些,雖還有些瘋癲,但裴晚覺察的到梅姨看她的眼神,帶了一絲往昔的親近與疼愛。


    這是裴晚感到幸慰的,可眼看著梅姨日漸衰老的麵容,裴晚又覺得無比難過,因為正如卓青師兄所說,用不了多了,怕是梅姨也要去了。


    似乎有什麽生人進了院裏,門外一直安靜的旺財,忽的狂吠起來,叫聲帶著十足的警戒。


    裴晚放下手中喂著梅姨的湯勺,起身出門,朝院子裏看了看。


    看到院子裏的人時,裴晚卻是怔住了。那個青色衣衫,一臉冷酷的與旺財對視的人,不是清晨才隨著傾玄去了北海的秦蕭又是誰!


    見裴晚出來,秦蕭尷尬的收回了目光,朝著裴晚行了個禮,道:“王後娘娘,卑職方才禦風經過此處,看到這院裏剛剛進屋的人有些像您,所以過來看看。”


    “嗯,這裏有我的一位故人,所以來照看一下,你有事麽?”裴晚語調平靜,嫁入幽羅境的三十年裏,倒是和秦蕭相處的最多,而她經曆過一些事情,處事手段或許狠辣了些,對於她下的每一道命令,秦蕭從最開始的心存疑慮,到後來果斷應下,也是對她逐漸的一種肯定,甚至最開始,她做的有什麽遺漏的地方,秦蕭也會幫她默默補上,所以對於秦蕭的存在,裴晚也是當做了一個朋友的。


    “沒什麽事!上次捉拿殺害翠娥的凶手時,僥幸讓他們逃脫了一個,今早查到些線索,所以卑職去看了看。”


    “今早?”


    裴晚一愣,沒有過問秦蕭查探的怎麽樣了,卻把注意力,放在了秦蕭所說的一句“今早”上麵。


    “今早,你不是同傾玄去了北海麽?”


    秦蕭同樣怔住,疑惑道:“卑職未曾去過北海呀!”


    裴晚心頭一跳,覺察出事情有些不太對了。


    若秦蕭沒有同傾玄去北海,那今晨,同傾玄一起出去的“秦蕭”,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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