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我明確的拒絕後,眾拾荒者眼中無不流露黯然。


    向我俯首稱臣,認我為主人,隨後以臣子的身份赴入陰間地中,進而擺脫修羅界中這無盡的血雨侵襲。


    眾拾荒者的算盤是好的,但我又怎會輕易答應?


    這些拾荒者,過去不是一方君王就是創世神,他們的野心與惡念雖然不在,但也是因為境界的衰落所以無奈選擇隱藏,一旦給了他們一線生機,這些東西必然又卷土重來。


    當年的祖龍已經給了我極為深刻的教訓,眼下的這幫家夥巔峰時期無一不強過祖龍,更是因為罪孽深重才被打入修羅界中,我可無法容納這些定時炸彈。


    畢竟我是魔神,不是善人,我沒有義務去幫助這幫素不相識的末路創世神。


    “這位大人,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等生死旦夕間,過往輝煌也將隨著隕落而消散,您當真要對我們見死不救?”


    這時,一名拾荒者朝我如是言。


    我回應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各位曾經都是創世神,理應對自己的宿命早已看得通透才對,又何必為了一時的苟延殘喘而折了自己的尊嚴,沒了落個晚節不保的淒涼下場?”


    說罷,我也懶得再理會這幫將我當成救命稻草的家夥,徑直就朝著遠方走去。


    鴻鈞老祖之所以將我打入修羅界,本意並非是將我鎮壓,而是為了給他將來在闡宗中奪權而鋪路。


    我雖然不知道這一舉動背後究竟有著怎樣的深意,但無論如何,我都得往修羅界腹地繼續前行,指不定遠方會有什麽機緣在等待著我。


    而和這幫苟延殘喘的末代神明糾纏,無疑是浪費時間。


    可我剛邁動腳步,原本跪在我腳下的拾荒者們卻是齊齊站了起來。


    原本浮現眼中的恭敬之情瞬間消散一空,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抹比先前更為濃烈的殺念。


    “這位大人,您既然不願讓我等成為您的子民,那麽我等再次鬥膽,還請大人在離開之前,將您手中的這一方世界留下。”


    就在這時,眾拾荒者像是達成了某種默契,竟是齊齊朝我這麽說道。


    聽了這話,我下意識停了下來,仿佛聽到了一個極有意思的笑話一般,嘴角隻不過勾出一個弧度。


    “有意思,真的太有意思了!你們這幫家夥強求不成,又改成明搶了?現在的你們,哪來的這份底氣,哪來的這個實力?”


    我朝著眾拾荒者發出一聲冷哼,那一道道來自陰間地中的實力堪比準神的鬼靈們,此刻紛紛側目,在陣陣鬼嘯之聲中看向了在場芸芸眾生。


    “我們沒有實力,沒有底氣,可你手中所握著的,是我們在修羅界萬年來,所能企及的唯一活下去的契機,又怎麽可以就這麽放棄?”


    拾荒者們如是說著,卻是趟著血水朝著我步步逼近,眼神裏的肅殺之意也變得越發渾厚。


    而這一次,他們並沒有像先前一樣保持著神明的體麵挨個向我挑戰,而是選擇了群起攻之!


    一時間,大量的道法朝著我所在的方向報社而來,我周圍的大地也因此發出劇烈震蕩,大量的白骨與屍水泥濘從地麵翻卷而來,伴隨著滔天的血水直朝著我滾滾而來。


    嗚嚦嚦!


    見此,我也不曾再對他們有絲毫憐憫,伴隨著陣陣鬼嘯聲起,由我所駕馭的鬼靈眾生當即呼嘯而出,朝著他們發起了殘酷的廝殺。


    噗!噗!噗!……


    伴隨著一陣陣血肉破裂聲響起,這些隸屬於我的準神境鬼靈很輕易就破碎了他們的肉身,撕裂了他們的魂魄,來自他們體內殘存的神力也開始瘋狂的從三魂七魄中散逸而出,歸入了我的身軀。


    陰間地中,達到準神境的鬼靈千千萬萬,甚至上位神與至高神也不甚其多,即便放眼一方世界,也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勢力。


    或許,鴻鈞老祖也是知道蒼生杵中的奧妙,所以才會在將我打入修羅界之際,還會特意讓蒼生杵留在我的身邊。


    但讓我萬分不解的是,他為何又要封印我的神力與佛力,更將我的境界一度鎮壓到了準神境,這不是給我徒添麻煩嗎?


    在鬼靈廝殺間,我也不禁陷入了一陣思索,總覺得其中有著太多的不同尋常。


    而在我思索間,這場戰鬥已經宣告結束,周圍也徹底安靜了下來。


    我抬頭望去,卻見天空中飄蕩著一具具拾荒者們的殘魂。


    他們漂泊在半空,淅淅瀝瀝的血雨不斷落下,每一滴都在他們身上激起陣陣陰氣繚繞,使得他們本就已經破碎不堪的殘魂再度遭受重創,陣陣痛苦的哀嚎也隨即從他們的口中響徹而起。


    “現在,你們有資格充當我的子民了。”


    我朝著眾殘魂一聲冷哼,隨著我意念一至,一股磅礴的吞噬之力頓時從蒼生杵中爆發而出,直朝著半空中的殘魂們呼嘯而去。


    我的意誌,眾殘魂無從反抗,在陣陣不甘的咆哮聲中,他們紛紛被卷入了蒼生杵,沒入了陰間地中。


    他們的此生的意識被我磨滅,他們的靈魂深處被我打上了烙印,他們的雙目在這一刻化為空洞。


    這一刻,他們淪為了沒有任何意識的行屍走肉,成為了任由我擺布的傀儡奴仆。


    陰間地中雖然不缺子民,但這幫拾荒者過往畢竟是創世神,他們的底蘊可不是一般神明所能媲美。


    即便隻是殘魂,他們的成長速度也遠超眾生,將來若是將他們好好栽培,未來必然是一股極為強大的勢力。


    將最後一縷殘魂收入陰間地後,我隨即朝著四周掃視了一圈,卻發現遠處有一道道目光正朝著我這邊凝視而來。


    伴隨著我的這一掃視,這些宵小紛紛畏懼的收回了目光,並無一人再敢對我有任何發難。


    而我也不曾再理會這些家夥,轉而抬起了頭,將目光落向了那不斷從天空中降下的血雨。


    血雨淅淅瀝瀝不曾休止,整個修羅界的江河湖海都是由血水所化。


    這些血水中所蘊含的陰煞之氣,不僅遠超弱水,更超出了冥火,顯然是一種跟我從未見過的更為高階的陰煞之力所化。


    血雨浸染在我的身上,引得陣陣陰氣激蕩,一種猶如被硫酸腐蝕的痛苦伴隨著血雨無時無刻都在傳蕩著我的身心,讓人痛苦不堪。


    我雖同時修行神鬼佛三係道法,但在過去身為神明的歲月裏,我更多的精力是偏向於神術以及佛法,自打陰間苦厄之旅過後,鬼道修行就被我徹底擱置。


    如此一來,我雖然已晉升主宰者,但對鬼道之術的參悟卻依舊停留在準神境,倒是和我現在的境界齊平。


    現在一想,不覺一陣懊悔。


    當初在陰間時,若是能多逗留片刻,向彼岸或者冥王多多請教,多明悟一些鬼道之術,或許今日在這修羅界中,這連綿不斷從天空落下的血雨,或許就能為我所用。


    隻可惜一切皆是枉然,鬼道之法鑽研太過膚淺,雖然明知這血雨中有著極為強大的陰煞之力,卻無法將其轉化為我所用,反而受其所累。


    帶著這一念頭,我忍不住發出一聲歎息,隨後搖了搖頭,迎著血雨侵蝕所帶來的痛苦,朝著修羅界的前方繼續前行。


    洪荒宇宙中的大部分世界,都秉承著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而身為諸神流放之地的修羅界更是如此。


    可修羅界中的叢林法則,卻是後來者居上,先行者屈於金字塔最底層。


    隻因修羅界中,諸神的實力在血雨侵襲下,是伴隨著歲月的流逝而不斷下跌的。


    存在於修羅界的時間越久,諸神的境界就越低,曾經稱霸一方的他們,最終也因為實力的消散,其生存空間不斷遭受來自後來者的壓迫,一點點的朝著修羅界的權力中央退去,最終就像我剛才所遇到的那幫拾荒者一樣,一個個從金字塔頂端跌落,淪為修羅界的底層賤民,無時無刻徘徊在生與死的邊緣地帶。


    而這,就是修羅界的殘酷之處,越是古老的存在,越是地位低下,反而是後來者在此間稱王稱霸。


    一路走來,在這片血雨泥濘的荒野中,我看到了一個個破落肮髒的小村小鎮,裏邊所居住著的,無一不是千萬年前在三千世界中的絕頂強者,其中更是不乏創世神。


    可在歲月長河的洗禮,在血雨的侵襲下,他們的境界日複一日不斷下跌,最終隻能黯然收場,被後來者壓迫到了這邊陲之地,等候著死亡的降臨。


    為了避免向先前一樣不必要的麻煩,我將蒼生杵藏於身,又將自己的真實實力隱藏,在陣陣陰氣的侵蝕下,我的身軀也隨即變得腐朽,看起來與那些拾荒者並無什麽不同。


    修羅界很大,大得超出了我的意料。


    以至於我在其中漫無目的的走了三五天,都不曾遇到任何一座城池。


    所過之處,滿眼皆是破落的村莊和肮髒的小鎮,那些居住此間的家夥,實力大多都跌落到了半神境,甚至連一尊準神都不曾遇到。


    也不知走了多久,這一日我來到了一座約有千人之眾的鎮子裏。


    與我先前所走過的地方相比,這兒是我見過的最為繁華的地方了。


    這座鎮子,名為陰山鎮。


    陰山鎮,天絕……


    這可真是一個有意思的鎮名,我總覺得自己是在哪兒聽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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