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大人,您和柳敬亭暢談許久,不知他跟您究竟談及了何事?”


    在我打算起身折返時,司馬欣又突然朝我這麽問道。


    可之前柳敬亭曾告誡過我,讓我小心眼下的司馬欣。


    我帶著一絲警惕朝他看了一眼,隨後裝出一副沒事人的樣子,“沒什麽,人間故人,總難免有說不盡的過往交情。”


    留下這句話,我也沒再繼續搭理他,當即返回了車中。


    “看你一臉心事重重的,看來也沒少和柳敬亭談及過往前生吧?”


    見我上車後一言不發,一旁的彼岸意味深長的笑道。


    馬車之中,有著彼岸布下的結界,外人無法聽到車內的任何動靜。


    對此,我點了點頭,“他和我說起了關於祖龍的一些事情,讓我心裏很煩瑣。”


    “祖龍……他可是一代梟雄,與你亦敵亦友,在過往的歲月裏,可沒少有恩怨呢!”


    彼岸喃喃一笑,卻也和柳敬亭一樣,不曾將話說得通透。


    就這樣,馬車載著我們走出了供養閣,掠過了鬼界堡,最終來到了孟婆亭外。


    “老嫗恭迎陰間之母歸來!”


    看到我們從車上走下,孟婆亭外的孟婆當即放下了手中骨瓢,朝著我們恭敬迎來。


    “孟婆,你與我也認識了千百年歲月,就不必如此見外了。”


    彼岸朝孟婆這麽說道,聲音裏少了一絲對待其他神明時的威嚴,卻也多了一分和善。


    畢竟她在過去漫長的歲月中,一直待在忘川河畔等候著我前世的歸來,與孟婆也算是友鄰,亦不是一般的君臣關係。


    “哦對了,司馬欣,接下來的路程就不必你相送,你且在這孟婆亭外候著吧。”


    隨後,彼岸又朝司馬欣這麽說了一句。


    司馬欣當即應諾,朝著孟婆看了一眼,可後者卻是連與他打招呼的心情都沒有,直接背過了身。


    司馬欣是為初代護龍人,是為祖龍麾下典獄長,專治違逆祖龍意誌之罪徒。


    而孟婆的丈夫當年受祖龍征召前往九州修築龍脈,受盡無數苦難最後慘死群山中。


    這兩人在人間時就隸屬兩個截然不同的陣營,本就存在著無盡的恩怨,即便赴入陰間時隔兩千載,依舊存在著巨大的隔閡。


    對此,彼岸不曾有多言,一番招呼後,便與我一道朝著前方走去,來到了忘川河畔,來到了三生石前。


    彼岸花開開彼岸,忘川河畔亦忘川。奈何橋頭空奈何,三生石上寫三生。


    今生不知來生事,前生石前留姓氏。不知來生他是誰,花前垂淚望三生。


    三生石上的這首詩,是彼岸曾經為我而寫,而我也親眼看到過她和我前世的情定忘川。


    轉世重生的我,如今已與她在陰間成婚,迎合了兩千年前的那一宿命,再臨三生石下時,難免不甚唏噓。


    可彼岸揮了揮手,這首銘刻於三生石上的詩詞,卻是在陣陣陰氣的侵蝕下逐漸變得模糊不清晰,最終消失全無。


    “宿命已成,怨念已了,這行血淚之詞已沒有了存在的意義,且消去吧!”


    彼岸深深的舒了一口氣,臉上不禁流露出一絲釋然的笑容。


    而在這一抹釋然的笑容裏,彼岸拉住了我的手,繼續朝著前方前行,來到了忘川河畔。


    忘川河畔,彼岸花的花與葉已不再分居兩岸,它們花葉交合,最終生長在了我的惡鬼世界中。


    忘川河一方世界的力量已經為我所有,此時忘川河中所流淌的河水,已經不再是彼岸過往為我所落下的血淚,而是由我所化的三千弱水。


    那些妄圖橫跨忘川河赴入冥界的眾生,此時皆沉溺於弱水之中,在生與死的痛苦煎熬中不能自拔。


    “彼……媳婦,當初你將忘川河一方世界贈予我後,有些許鬼靈對你出言不遜,致使我勃然大怒,以弱水水淹忘川河,讓涉水亡魂困禁河中。而今你已無恙,又重新歸來忘川河畔,你說這些涉水亡魂應該如何定奪?”


    看著諸多在弱水之中掙紮不得安生的亡魂,我朝彼岸這麽問道。


    “他們既要赴入冥界,那麽就不再是陰間中人,既不是陰間中人,那麽他們的命運又與我何幹?還是由你自己定奪吧,說不定有朝一日,還能再成為你一方世界中的子民呢!”


    彼岸本是高高在上的至高神,早已習慣了屹立金字塔頂端的感覺,對於芸芸眾生早已習慣了漠視。


    “可他們終究還是有著自己的所求,我當時以弱水淹河,也是意氣行事,既然如此,還是成全他們的所求吧。”


    說罷,我直接收回了弱水之中一半的死亡力量。


    隨著這一半死亡力量的收回,許多原本困禁於弱水之中,在生死之間輪回往複的亡魂們,頓時掙脫了束縛,從流水之中站起。


    他們看了一眼岸邊的我和彼岸,躬身深深施以一禮,隨即頭也不回就朝對岸涉水而去。


    “哼,無知的凡人,殊不知冥界之中強者為尊,若是沒有足夠的實力,即便赴入了冥界,依舊隻能當永世的囚徒。”


    看著越來越多的亡魂掙脫束縛抵達對岸,就要奔赴他們心之所向的冥界樂土,彼岸卻是發出了一聲嘲笑。


    “媳婦,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這次與你出行,除了拜訪地藏王之外,更多的目的是帶你去往一趟冥界,到時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這一刻,彼岸又跟我賣起了關子。


    而我對她的這一風格早已習慣,隻是點了點頭,不曾再有多言。


    “好了,咱們也別顧著這些凡人了。地藏王既然不願親臨你我的婚禮,你我就親赴輪回之地中,給足他這尊極樂菩薩的麵子。”


    最後,彼岸朝我這麽說道,卻也無視了忘川河中苦苦掙紮的芸芸眾生,與我也到踏上了奈何橋。


    忘川河是陰間的盡頭,涉水度過忘川,亡魂便能赴入冥界,獲得所謂的永生。


    喝下一碗來自孟婆的孟婆湯,便可以無視忘川河水噬體之苦,安然踏上奈何橋,進而赴入輪回之地轉世投胎。


    冥界有冥王,而輪回之地的掌權者則為地藏王菩薩。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彼岸之前說過,地藏王是她在極樂淨土三顧茅廬請入陰間的,並且讓他坐擁輪回之地一方世界。


    地藏王在陰間之中,大概率是和彼岸平起平坐的,以至於在彼岸大婚之日,地藏王都敢輕易掃了她的麵子。


    而彼岸不僅不曾怪罪,甚至還和我一道專程前來拜訪於他,其中地位不言而喻。


    彼岸告訴我,在最開始的時候,陰陽之間是沒有輪回的。


    亡魂從人間赴入陰間之後,最終的歸處便是冥界。


    如此一來,冥界的力量便會愈加壯大,最終威脅到陰間的存在。


    隻能因為如此,她才會三顧茅廬,前往極樂淨土邀請地藏王赴入陰間,隻因她想打通一條陰間與人間溝通的橋梁。


    而這一道橋梁,名為輪回。


    有了輪回,來自人間的亡魂便有了其他的選擇,他們不必再一昧的赴入冥界,更能通過輪回之地轉世投胎於人間。


    而之後,彼岸又在通往冥界的通途中劃下一道忘川河,又在通往輪回之地的通途中架起一座奈何橋。


    如此一來,通往冥界的通途充滿坎坷,奔赴輪回的通途暢通無阻。


    經過數千年的經營,彼岸不僅保全了陰陽兩間的平衡,更遏製了冥界的壯大,不可謂兩全其美之策。


    如今陰間、冥界、輪回之地的格局,三方勢力說白了也是彼岸的一手布局。


    冥界之中,弱肉強食優勝劣汰,其中的叢林法則之殘酷,比陰間更甚百倍。


    赴往冥界的眾生自以為冥界是為樂土,可在上位者的眼中,卻是比地獄更加殘酷的惡土。


    地藏王菩薩見證過冥界眾生之苦,亦感同身受。


    在彼岸的三度邀請下,他才得以答應赴入陰間,遂發願普渡修羅眾生,於是便在陰間之中冥界之外,開辟了一個全新的世界:輪回之地。


    自此之後,陽間眾生死後步入陰間,可不受冥界疾惡之苦,進入輪回之地,轉世獲新生。而陽間所說的投胎做人,也從這一刻真正開始。


    善業為招樂果之因緣,惡業為招苦果之因緣。一切有情盡由業緣而生。


    步入輪回者,轉世後去往何處由自己,由自己的業緣決定。所謂的業緣,便是人在陽間時的善惡因果。


    修得樂果者,可轉世好人家,世代平安,福及三生;修得惡果者,則轉世困苦地,一生波折,英年夭折。這一切,皆因業緣使然。


    修得樂果者,修得苦果者,如今一個個步入輪回周而複始。


    可是,人心非聖賢,皆有所欲有所求,有所善亦有所惡。


    人心善惡難辨,故而地獄人滿依舊,地藏王菩薩雖有於陰間普度眾生之宏願,但依舊無法渡化眾生心中惡念。


    地獄之中人來人往,可惡念之徒不甚其多,以至於時至今日,地藏王菩薩雖已在菩薩之境修行數千載,卻依舊未能成佛……


    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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