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你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麽又會完好歸來!?”


    柳乘風看向了我,眼神裏流露無盡驚駭。


    是的,我在先前的戰鬥中就已經肉身隕滅魂魄潰散,後來更是隻留下了一縷殘念。


    我的到來,無疑震驚了在場眾人。


    對此,我沒有回答,而是朝著柳乘風的懷裏看去,在他滿是血跡的衣袍中,我隱隱察覺到了一股極為熟悉的氣息,一股和我如源一體的氣息。


    而隨著我的意誌牽動,一縷淡淡的佛光從柳乘風的懷裏飄出,出現在了我的麵前。


    這縷佛光在我的眼前不斷凝聚,卻是化作了一道和我一模一樣的虛影。


    這道虛影不是別人,正是我自己,是我行將消散的一縷殘念。


    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在這一刻悠然心生。


    我發現自己的意誌在這一刻竟是共生於本體與殘念之上,我的所思所想,此刻也完全投射在了殘念之中,以至於本已瀕臨潰散的他,臉上也露出一絲釋然笑容。


    “原來如此,我並未身死。”


    我的殘魂漂泊在虛空中,和我的本體一道如是言。


    隨著一陣清風吹過,這縷殘念當即盡數破滅,消散當場。


    殘念消散了,那種意識共生的奇妙感覺頓時消散一空,而‘我’也成為了唯一的‘我’。


    原來,當初從水中走出的那一道倒影是真的,他並非妖魔鬼怪,而是我自身,我既出現在了昆侖山中,重逢了茹若初,也跟著大部隊來到了血湖邊畔,而我的意識也在不斷穿梭於兩具一模一樣的身體之間。


    而我和那些接連出現了好幾次的雲漸離夜長央一樣的,都遭受了來自精絕古國的詛咒,分裂出了一個個相同的個體。


    對此,我當即走上了前,將事情的原委告知了給了柳乘風等人。


    “林笙,看到你真身歸來,外公我真是心中甚慰,不然還真不知道回去之後,該如何與爸媽交代才好!”


    柳乘風朝著我上下打量著,看到蒼生杵十四子佛珠已經青銅鏡都傍於身間,他也認同了我的話,不禁長鬆了口氣。


    可很快,他臉上的笑容逐漸消散了,再度變得萬分震驚。


    不僅是他,沉江客等人也同樣如此,他們的目光紛紛掠過了我,朝著我身後看去,看向了茹若初。


    “茹若初,你不是都已經魂歸陰間了嗎,為何會重生黃沙之中?”


    比起我在精絕詛咒下的死而複返,眾人對於茹若初的到來更是顯得萬分驚駭。


    對於當初茹若初肉身歸入黃沙之事,我並不曾跟道門眾人說及,隻因擔心也會和念冰一樣,招來眾人的警惕和仇視。


    可現在茹若初已經到來,我也索性將當初的事兒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隨後又把長生天跟我們所說之事一一複述而出。


    在得知茹若初是為黃沙聖女,甚至還是初代永生者後,沉江客等人沒有任何意外的都流露出了一絲警惕。可因為我剛才出手相救,以蒼生之力化解了在場為難,所以大夥並沒有將心中之憂直言。


    可此時他們看茹若初的眼神,無疑與當初對待念冰時一模一樣,都有著一抹濃濃的戒備。


    而唯一例外的,則是枯榮大師。


    在眾人得知真相後都萬分驚愕的同時,枯榮卻是顯得異常的冷靜,似乎這一切對他而言並非初聞。


    “阿彌陀佛,以林笙之言,若初師妹如今你已肉身化境,不知可還識得老衲?”


    枯榮大師走上了前,朝茹若初和煦問道,聲音裏並無警惕抑或敵意。


    茹若初微微蹙眉,她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有點熟悉,但一時又記不清究竟何人。”


    “老衲是你佛門師兄,共尊無常真佛為師。”


    枯榮大師說道,“當初,無常祖師之所以收你為徒授你閉口禪,便是因為早知你的前世過往,也知你後來所遭遇之劫難。所以,當念冰對你動以殺心時,師尊才會刻意見死不救,為的就是激起你的前世力量,讓你歸入黃沙探尋前世,此乃宿命爾!”


    茹若初並不曾真的擁有過往記憶,對於枯榮所言不覺一頭霧水,卻是讓我心中驚奇萬千波瀾。


    無常祖師早已歸臨佛門,隨著肉身毀滅,隻怕這輩子都回歸不了人間了。


    而以枯榮的話中之意,無常在歸入佛門前,卻又多留了一步棋,對茹若初的前世今生更是了然於心。


    聽了這話,茹若初隨即雙手合十,朝枯榮問道,“那麽大師可以告訴我,我是否應該聽那小和尚之言,返回精絕故地?”


    枯榮大師毫不猶豫點了點頭,“你但妨去之,不必擔心會有後顧之憂,此乃無常祖師之原話。”


    我不知無常祖師在離去之前,究竟跟枯榮交代了什麽,但從枯榮的這番話看來,似乎茹若初的前世與九州道門並非敵人,而更像是某種意義上的盟友。


    對此,我原本還頗為擔憂的內心,不禁平和了些許。


    沉江客等人也都和枯榮打了百年交道了,對於他的為人言語自是再熟悉不過。


    為此,在枯榮話落後,眾人也隨即收起了對茹若初的敵視。


    “既然如此,林笙你且陪茹若初前去精絕故地吧,我等便先不奉陪了!此次黃沙一行,出現了太多的變數太多的匆促,以至於還未見到一個永生門人,各宗門便已損傷慘重,我等已無法承受此番風險。”


    這時,沉江客開口了,退出黃沙之意已絕,可心中卻是萬分不甘。


    畢竟此次赴入黃沙的計劃,是由他提出的,而他也是迫切想要入主黃沙之人,除了讓眾先烈遺骸回歸故土,更是為了所謂長生不死之術。


    但那些無處不在的沙民,卻將所有人的計劃徹底打破,也幾度讓眾人險些折戟黃沙。


    而此時,眾人的身上皆傷痕累累,多年培養的道門精銳也已經損傷近半,這在過去完全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饒是沉江客對黃沙執念深種,也不得不權衡利弊顧全大局。


    “沉門主,為了今日黃沙之行,您已籌備了兩百年,因為區區沙民阻道,便輕易放棄抹殺永生之心,未免太過落魄?”


    就在這時,一直唯唯諾諾躲在身後的長生天不知犯了哪門子毛病,朝沉江客這麽說道。


    可他的語氣雖然充滿嘲諷,但對沉江客刻入骨髓的恐懼卻依舊寫在臉上,以至於說這些話的時候,整個人都是哆嗦著的。


    沉江客的臉色瞬間陰冷了下來,“長生天,你逃走之後卻又折返,可真是出乎本尊意料。而今你出言折辱本尊,就不怕我拿你開刀?”


    聽了這話,長生天頓時麵若寒蟬,嚇得立馬縮了回去。


    可他還是壯著膽子說了一句,“可……可如果我告訴我,我知道怎麽對付這些沙民呢?”


    聽了長生天這話,原本還滿目頹喪的眾人頓時眼前一亮,紛紛朝著長生天看了過去。


    是的,眼下對我們最大的阻礙無疑就是沙民,特別是雲漸離和夜長央,他們二人對我們無疑已是絕對碾壓。


    我的蒼生之力雖然能抹殺他們,但在精絕古國的詛咒下,本就已化身沙民的他們,又變得無處不在,若真繼續往黃沙深入,也必將陷入一連串代價極大的苦戰。


    至於那些永生者,我和梵無天炎摩天都有過交手,他們並不像帝釋天那般恐怖,在場的每一個道門巔峰強者,倒是都有著與他們一戰之力。


    而長生天的這番話,無疑戳中了每個人心中的痛點。


    “我知道,你們這次進入黃沙之中,最害怕的就是沙民,特別是那些由古道門強者所化的沙民。事實上永生門之所以無懼你們,也是因為有這些沙民拱衛黃沙周圍,他們是永生門在此地最堅厚的屏障。”


    長生天生生吸了口氣,說道,“可是,我知道這些沙民的命門所在,你們完全可以在黃沙中繼續前行,而我可以幫你們一勞永逸的解決掉他們,讓你們直接攻入永生門腹地!”


    長生天是為靈童,他的前世本為永生者,對於黃沙中的一切,沒有人比他更加了解。


    現在他已被永生門除名,九族之人也均死於永生者之手,孤立無援的他一旦失去了庇護,則必死無疑。


    而我們這些九州道人,無疑是他最後的救命稻草,唯有我們能給予他最後的庇護。


    至少在這一點上,長生天和我們有著共同的利益。


    “長生天,我雖然對叛徒曆來不恥,但你之所言卻讓我無法拒絕。”


    分析了其中因果關係後,沉江客一步步朝著長生天走了過來,“如果你真心決定要幫我們,那麽現在可以開出你的條件了。”


    “要求?我的要求自然是能好好活著!”


    長生天的臉上露出一絲苦澀,“但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再加上一條。那就是將所有沙民盡數解決之後,沉門主您能給我一個道歉。為過去兩百年你對我所做種種予以道歉!”


    聽了這話,沉江客微微一愣,隨後突然大笑出聲來,似乎聽到了一個極有趣的笑話。


    “道歉?你竟敢讓本尊對你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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