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失去了才懂得珍惜,才能懷念起伊人的美好。


    而美好的前提,隻因她一去不複返,人在懷念過去懷念過去的某個人的時候,往往會下意識過濾掉她身上的缺點,隻留下美好的一麵。


    久而久之,失去的人在記憶裏便會逐漸變得完美,沒有瑕疵,卻也恰如葉公好龍。


    而現在,本已陰陽兩隔的彼岸竟莫名出現在了我的近前,所有的美好瞬間支離破碎,那種被她支配的恐懼感頓時油然心生!


    我的身體猛地一個哆嗦,下意識朝後麵退出了一小步,卻發現周圍的場景開始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隻見原本潮水滔滔的江河,不知何時已化作了一條血河。


    血河之中鮮血湧動,一個個血肉模糊的鬼靈在血浪之中哀嚎著,身軀在血水的侵襲下不斷腐爛隨後不斷新生,最終被鮮血浪潮卷向了未知的遠處。


    而在血河下遊,一座由白骨所化的橋依稀可見,陣陣鬼火不斷從橋上湧動而出,在昏暗中留下縷縷幽光。


    這條血河的兩岸,一邊盛開著嬌豔美麗的彼岸花,一邊是鬱鬱蔥蔥的曼珠草葉,迷人而又陰森。


    這……這並不是在天行門,我現在竟是置身在了陰間的忘川河畔!!


    我的心裏滿是驚恐,下意識朝後退著,可彼岸卻一步步地朝著我走了過來。


    “林笙,我好不容易來看你一趟,本以為你也會像我想你一樣想我,沒想到你對我還是如此畏懼。你為什麽要這麽害怕我呢,你和你懷裏的女孩子一樣,都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啊!”


    彼岸笑著朝我說著,她的笑容明明如何美好迷人,卻讓我如芒在背,止不住地朝後退去。


    昏暗的天空中,盤踞著一個個奇形怪狀的鬼靈,他們飄蕩在我和彼岸周圍,不斷地發出陣陣桀桀的笑聲。


    “彼岸,你……你想幹什麽?”


    我惶恐的朝彼岸說著,不斷地朝後退著,沒一會便已退到了忘川河岸口,卻已無路可退。


    彼岸無聲,她冰冷的手劃過我的臉劃過我的脖子落在了我正急劇跳動的心口上,讓我渾身一個戰栗。


    “幹什麽?你和我已經成親,雖然與你拜堂的是我的紅塵淚,但也是明媒正娶。想你了來看望你是我身為妻子的本分,而你作為丈夫怎麽可以這麽見外,真是讓我太傷心了!”


    彼岸的聲音在我耳邊呢喃著,她似乎也在努力讓自己變得溫柔,可不休的鬼嘯縈繞周圍,卻也讓她的溫柔變成了陰森。


    “算了,我還是來得太過突然,你對我的情意也沒想象中那麽深厚。罷了,我也不逗你了,還是去陪你的心上人吧!”


    彼岸的眼神裏流露出一絲失落,而在她失落眼神裏,她的手在我胸口輕輕一推,我整個人立即不由自主地朝後麵倒飛了出去。


    噗通!


    一聲水花聲響起,我猝不及防,卻是直接被彼岸推入了忘川河中!


    啊!!


    這一刻,一股無盡的痛苦在瞬間充斥了我全身,我駭然低下頭,卻發現這由鮮血所化的忘川河水,此時正朝著我洶湧而來,來自其中的濃濃怨氣不斷侵蝕我全身!


    我的身體在血水衝擊下露出了白骨,可很快又一次次愈合,周而複始,在痛苦中不得輪回不得安生。


    我發出聲聲淒厲慘嚎,痛苦地捂住了頭,眼神也因此變得愈發模糊。


    彌留之際,我抬頭看了一眼彼岸,發現彼岸也在看著血水中掙紮的我,眼中的笑容逐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抹深沉死寂……


    “林笙,你醒醒。”


    然而,就在我以為自己要被葬身於忘川河中時,一個溫和的聲音從我的耳旁響起。


    我猛地睜開了眼,卻見那忘川河以及彼岸都已經徹底消失了。


    此時我就躺在新房的床上,念冰擔憂地看著我,而我渾身衣衫已被冷汗浸透。


    “你夢見什麽了?”


    見我臉色蒼白氣喘籲籲,念冰朝我問道。


    我重重地晃了晃腦袋,這才發現原來是一場空夢,可那忘川河那彼岸卻如此真實,以至於過了好久,其中的恐懼依舊縈繞在我心裏揮之不去。


    我搖了搖頭,“沒,沒什麽,一個有點嚇人的噩夢罷了。”


    我牽強的笑著說著,可看著念冰這張與彼岸一模一樣的臉孔,不覺一陣恍惚,一時間已經分不清究竟是夢,還是彼岸真現身到了人間,抑或是我靈魂出竅赴入了陰間。


    此時,山穀外的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溫和的陽光透過窗灑進了屋子。


    在經過一晚上的佛光淨化後,念冰體內的陰氣終於被我壓製了下去,或者是讓我強行鎮壓。


    看著她恢複如常,我隨即長鬆了口氣,同時也不禁好奇,天行門中並無人修行佛法,而念冰自身所帶的玉化菩提顯然也無法克製體內的陰氣。


    可從懸河寺離開時開始,她體內的陰氣就已經變得無法自控,那麽她在這段日子裏,又是怎麽度過的?


    帶著這一想法,我看向了念冰,而念冰的體內此時傳來了陣陣龍吟。


    那是來自九龍山莊的那頭蛟龍,蛟龍渡劫失敗後肉身隕滅,來自它的龍魂最終歸於了念冰,成為了她力量的一部分。


    “其實想要克製陰氣,也不定需要純陽之血或者佛法,龍炎也同樣可以。”


    說話間,念冰伸出了一隻手,一縷幽藍的龍炎隨即在她手心緩緩燃燒起來。


    龍炎之中,蘊含著一股躁動而且暴戾的力量,抹滅著來自我周身的佛光,也吞噬了念冰身上的陰氣。


    以龍炎克製體內陰氣,這一點我之前倒是真沒想到。


    而看到天行門中也有著克製陰氣之法,我也不禁放下心來。


    可隨後,念冰又補充了一句,“可是,龍炎雖能克製陰氣,可當陰氣至陰到一定程度時,普通的龍炎就已經效果欠佳了,還需要借助其他的力量才行。”


    其他的力量?


    對此,念冰無言,她坐在鏡子前稍微打點了自己的妝容,隨後推開了門。


    門外,是一片寬約百米的瀑布,由白雪所化的水幕自山巔而下,濺落於水潭之中,在陽光下映射出一道又一道漂亮的彩虹。


    而念冰的目光透過了彩虹透過了水幕,看向了瀑布深處。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一縷心力也外發而出,深入了瀑布內部。


    直到這時我才發現,瀑布之下並非山崖,相反卻有著一片極為廣闊的空間,別有動聽。


    當朝陽照耀在瀑布上方時,我隱隱感覺有一股龍威從中湧動而出。


    這股龍威看起來非常虛弱,可在和我的心力接觸過後,一股與生俱來的帝王之氣隨之侵襲而身。


    一時間,我的身體猛地一顫抖,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螻蟻卑微感頓時油然心生。


    而在這股帝王之氣下,我的兩腿一軟,卻是險些跪倒在地。


    我當即收回了自己的心力,頗為愕然的看向了念冰。


    我對所謂帝王之氣並不陌生,之前在彼岸本體的身上就曾深刻體會過,讓人惶恐不得安生,蘊含著一種讓人忍不住想要頂禮膜拜的意誌。


    可是,彼岸來自陰間,她本身就已經超絕眾生,是為堪比神明的存在。


    而這股來自瀑布深處的帝王之氣,莫非……


    對此,念冰點了點頭,“沒錯,這瀑布之下正是祖龍大人的居身之所。也正是因為祖龍大人留下的一句箴言,才使得外公對你刀兵相向。”


    聽了這話,我的心裏猛地一咯噔。


    在來天行門之前,我一直想著這傳說中的祖龍究竟置身門中何處,不曾想東張西望無他處,驀然回首卻就在眼前。


    念冰走出了門,繞過了圍欄踏進了近前的水潭中,走出了我佛光籠罩的範圍。


    隨著佛光的退去,本來已經蟄伏的陰氣立即從她周身洶湧而出,陰風蕭瑟間,她麵白如紙唇紅似血雙眸漆黑如夜,猶如一個臨入人間的魔。


    可是,這一幕並沒有持續太久。


    來自她的陰氣彌漫了整個水潭,可在陰氣就要透過瀑布的時候,一股來自內部的帝王之氣卻突然爆發而出,連帶著的還有一股不易察覺的龍威。


    帝王之氣和龍威雖然都顯得分外虛弱,但對世間萬物卻都有著一種天生的克製作用。


    哪怕念冰的陰氣渾厚非常,可在這兩股氣息的麵前,卻立即發出陣陣不安的克製,仿佛對其分外恐懼一般,竟像開了靈智似的,自行返回了她的體內。


    看到這一幕,我不禁唏噓不已。


    要知道,昨天我為了壓製念冰體內的陰氣,可是催動了一整晚的佛力啊,但在這股帝王之氣以及龍威的鎮壓下,那如排山倒海的陰氣卻在頃刻間盡斂於身,讓我咋舌不已。


    “隻可惜,祖龍大人早在千年之前就已經隕滅,隻剩下了一道殘魂與殘念,卻依舊有著睥睨眾生之勢,要是它還完完整整的活著,該是一個怎樣強大而且可怕的存在!”


    念冰向我展示著來自祖龍殘魂的力量,同時也唏噓不已。


    我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柳乘風之所以要殺我,是因為多年前祖龍的箴言。而現在他之所以罷手,也是想等著祖龍蘇醒,與之當麵對質,讓他說出我宿命的真諦,決斷我的未來於道門天下而言,究竟是福是禍。


    “媳婦,不知你們天行門中的這道祖龍殘魂,究竟要在何時醒來?”


    帶著這一念頭,我朝念冰問道。


    “祖龍大人已經虛弱,每隔十二年才會蘇醒一次,之後陷入漫長的沉睡。”


    念冰回頭看了一眼瀑布後方,意味深長的說道,“而他上一次蘇醒,是在十二年前的今天。”


    十二年前的今天?


    聽了這話,我不禁一愣。


    以她的意思,今天便是祖龍覺醒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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