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河突然有點焦慮。


    要是昌安那邊的古屍解決不了,他怕是逃不掉過去的命。


    既然這樣的話,還是早點做準備為好。


    一具病死的屍體送進他的棺材房。


    陳河手腳利索地從屍體上取出死氣源頭,放入鉛盒之中順利關押。


    收屍碑浮現。


    篆刻在收屍碑上的文字發生變化,屍體的一生走馬觀花般的在陳河的視野中快速閃過。


    屍體是一個女童,差不多隻有四五歲,正是蒙學的年紀。


    她的爹娘嫌她是個賠錢貨,想要殺了她,然後再要個男孩。


    女童偶爾聽到了一些,心裏很是害怕,當天就跑去告訴了私塾裏的夫子。


    夫子卻認為她是胡言亂語。


    在夫子眼裏,天底下哪有不愛孩子的父母?當場還罰她抄了一遍弟子規。


    經過夫子的教導,女童也覺得可能是自己聽錯了,於是高高興興地回家。


    沒曾想回到家中的那一晚,她就被父母按在了床上,從嘴中灌入了開水,活活燙死,結束了她短暫的一生。


    陳河一陣唏噓。


    在大梁朝溺嬰、棄嬰,十之二三,類似於女童之事並不鮮見,但這對父母真的是蠍子的尾巴,太過於歹毒,以至於小小屍身就誕生了如此濃鬱的死氣。


    看女童完整的屍身,不會有人懷疑她的死是另有緣故。


    這對爹娘也是愛惜羽毛的人,不想背負殺女的惡名啊。


    收屍碑上字體一個個跳出,落入黑色的棺材之中,蓋棺定論。


    獎勵桃代李僵之術!


    用了此術可讓他人承受施術者遭遇的傷害。


    陳河眼睛一亮,眼下的處境,這門法術可是對他有很大的幫助。


    這些年來,收屍碑除了給了一些功法、丹藥、陣法之外,也給了許多功法感悟。


    他對自己的實力也有了大致的判斷。


    如他這般,丹田中擁有汪洋的法力在修行人中很是罕見。


    現在加上祝禁術、桃代李僵之術,麵對昌安那邊的古屍應該能夠應付一下了。


    一時間,陳河的心情就變好了許多。


    就在他收完女童屍體的時候,趕巧九扇司的女捕頭又來了。


    收屍所的百戶一看到她頓時就露出一副苦臉:“我的姑奶奶,你怎麽還來啊?所裏的人都快被你拉光了,再這麽下去都沒人收屍了。”


    女捕頭麵無表情地說道:“你給我的都是些剛來兩三天的新人,沒經驗不頂用,有沒有待得久一點,收屍利索的?”


    “沒了,真沒了,我能給的人都給你了。”


    女捕頭撫了撫腰間的長刀說道:“所裏的花名冊給我看下。”


    百戶無奈把花名冊交給女捕頭,歎道:“我說的你不信,真的,合適的都給你了。”


    女捕頭充耳不聞,埋頭翻著花名冊。


    她看上上麵許多名字都被畫上了一道紅色的杠,這是代表著這個收屍人已死。


    忽然,她翻頁的手腕停了下來,輕咦了一聲。


    旁邊的百戶奇怪,湊過來一看,發現女捕頭的手指點在了一個人的名字上。


    陳河!


    女捕頭問道:“此人在你們這兒呆了有八年,是個老手,必有其過人之處。王百戶是一直舍不得嗎?”


    百戶眉頭抓在了一起,陷入了沉思,半晌後奇怪道:“不對啊,我怎麽對這個人沒什麽印象。”


    “嗬嗬!”


    這麽蹩腳的理由,你當我會信?


    女捕頭把花名冊拍在對方的胸口,說道:“讓他收拾好東西,現在就跟我走。那邊填了那麽多人命,快結束了。”


    百戶藏下心中的疑問,點頭答應。


    棺材房中,陳河敲動銅鍾,將關押物和屍體交了出去。


    這時他看到王百戶徑直朝著他的房間走了過來:“你現在就把你要帶的東西收拾一下,跟呂捕頭去一趟昌安。”


    交代完之後,百戶就轉身離去。


    正在交關押物和屍體的官差聽到這話,看向陳河的眼神都充滿了憐憫。


    關於昌安那邊的事,他們都是體製裏麵的,知道個大概。


    連續半個多月,已經死了快一百來個收屍人。


    這位又要去給這個數字後麵加個一了。


    “記得在京城裏吃一頓好的再去,畢竟出一趟收屍所怪不容易的,京城迎福酒樓飯菜不錯,也順路。”


    這樣的事,陳河早就有心理準備了。


    經過這麽多年的嚐試,他知道‘言出法隨’這門法術雖然能修改人的記憶,但要是碰到了明顯的邏輯漏洞,這法術就會失效。


    就好像他告訴王百戶自己是他爹,當時沒什麽問題。


    隻要王百戶回去見到自個親爹,法術就沒法再維持了。


    因為他的記憶會產生矛盾,沒辦法調和,法術不攻自破。


    所以在花名冊事實麵前,百戶自然也就沒辦法遵從陳河的要求不點他的名。


    陳河把銅鏡和鉛盒等物件裝在了一起,從棺材房裏走了出去。


    說起來,這也不是第一次走出收屍所了。


    以他目前的修為,迷惑幾個看守還是沒問題。


    但在外麵一沒朋友,二又沒個家,除了剛開始圖個新鮮勁外,他就很少再出去了。


    外麵逛街比不上收屍有趣。


    交接了一些手續,陳河順利走出了收屍所的大門。


    他看到蔚藍的天空,灼熱的太陽,喧鬧的大街,還有扶著腰上長刀的女捕頭。


    這女捕頭應該就是九扇司的呂燕真呂捕頭了。


    一眼看去,陳河就記住了兩點——挺好看。


    陳河拱手招呼道:“呂捕頭!”


    聽到聲音的呂燕真回過頭,上下掃了陳河一眼:“你就是陳河?”


    長得不錯,就是病啾啾的,一副不長命的樣子。


    陳河點了點頭。


    “街上不便縱馬,等出城之後我們快馬加鞭,在天黑之前到昌安城。路上別想逃走,否則我會砍掉你的腿。畢竟去收屍,有手就行,到時候別怪我沒跟你說清楚。”


    呂燕真雷厲風行,抬腿就走:“跟上!”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陳河發現這呂捕頭應該是走的武道路子。


    她的步伐矯健有力,跟街上的眾人相比,一雙眼睛如同鷹目一樣,透著一股武者特有的淩冽之意。


    陳河毫不懷疑,要是他有逃走的傾向,此女真會一刀斬了他。


    走了一會兒,便走到了迎福酒樓外,他腳步一頓,好像看到了兩個熟悉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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