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返越


    勾踐返越那麽大的消息,幾乎立刻在吳宮裏傳遍了,香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逗著司香玩。


    “你說……勾踐今天回越國?”笑意微僵,香寶轉身,看向梓若。


    “是啊,聽說昨天夜裏大王在宴上說的。”梓若道。


    “娘?”司香見香寶麵色有異,抬手拉了拉她的袖子。


    香寶卻是置若罔聞。


    勾踐,他終於如願了……


    這一次夫差中毒,原本就是他為能夠順利返越所做的鋪墊吧。明明一早就是這樣打算的,他卻在她慌亂無措的時候,故意那樣套她的話。


    多可怕的人。


    沒了玩鬧的興致,香寶安靜下來。


    下午的時候,香寶關了門一個人在房裏,連窗子被風吹開,她都沒有起身去關。直到感覺身後有人,她才回過神來。


    “範大夫。”她看也沒看,便笑道。


    站在她身後的範蠡微微一僵。


    “你是來道別的?”沒有轉身,她輕聲開口。


    身後的人沒有回應,她轉身看他,他的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


    他看著她,近乎貪婪地看著她,仿佛想牢牢記住她的樣子,卻始終沒有開口。許久,他轉身要離開。


    “範大夫。”她忽然開口。


    他的腳步頓住。


    “密林那一次,刺殺我的,是你嗎?”她問。


    他猛地一顫,回過頭來。


    “是你嗎?”她問。


    “我不會傷害你的……”他終於開口,滿目蕭然。


    “嗯,我知道。”香寶笑著點頭,她當然知道,若真是伍封,那一次,她早死了吧,哪那麽容易便逃出生天。


    “香寶……”範蠡忍不住上前一步,似乎想碰觸她,卻終是生生地收住了手,“越國已複國在望,無需太久,你……可願等我?還了君上的知遇之恩,天涯海角,無論你想去哪兒,我都陪著你……”他急急地說著,仿佛一個急於求得承諾的孩童。


    “夫人,夫人!你開門,開開門呀!”門外,梓若的聲音響起。


    範蠡仍然看著她,在等待一個承諾。


    “夫人一個人在裏麵很久了,快把門打開……”梓若的聲音帶著一絲慌亂。


    香寶定定地看著範蠡,他也看著她,不動。


    有人在撬門。


    “還不走?”香寶忽然道,“若是他們闖進來,發現範大夫在我房中,隻怕君上的計謀再妙,也脫不了身了。”


    範蠡後退一步,神情有些狼狽。


    咣的一聲,門被打開,梓若闖進房間的時候,隻見香寶一個人呆呆坐在窗前,麵上無喜無悲。


    “夫人,你怎麽了?”


    “頭有些疼,吹吹風。”香寶側頭,笑。


    公元前490年,勾踐攜同夫人、家臣一並返越。


    勾踐返越後,即將國都由諸暨遷往會稽。


    “遷都?”斜斜地靠在軟榻上,夫差笑著撫了撫腕上的齒痕,“寡人以為他應該更沉得住氣才對。”


    果然還是難忘會稽山圍困之恥嗎?


    最寒冷的季節過去,園子裏的老樹抽出新綠,又是一年春天。


    一轉眼,勾踐返越已有三年,史連卻仍留在吳國,或者……他是被丟棄在吳國的棋子,亦或許……他留下,是勾踐所布下的另一個局。


    夫差聚集了吳國所有的工匠,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忙些什麽。


    “梓若姐姐,門外有人要求見夫人,說是故人。”香寶剛剛喝了湯藥躺下,便聽到有丫頭悄悄對梓若道。


    “夫人剛睡下,讓他等著吧。”梓若看了香寶一眼,見香寶閉著眼,便揮了揮手道。


    故人?會是誰?


    香寶閉眼躺了好一會兒,始終難以入眠,隻得睜開眼睛,起身:“梓若,讓他進來吧。”


    “夫人醒著?”梓若微微有些訝異,隨即點了點頭,出去領了那人進來。


    是文種,他瘦了很多,鬢間竟然有了許多的白發。


    “子禽哥哥?”香寶有些訝異,有些驚喜,忙拉著梓若道,“梓若,他是我哥哥,我們許久沒見了,你帶她們都出去,我跟哥哥敘敘舊。”


    梓若點點頭,帶著眾仆婢退下。


    “見到你還好,我就放心了。”文種笑道。


    “當然好呀。”香寶笑眯眯地點頭,“一天三頓都有肉。”


    說完這句,她自己先愣了一下,好熟悉的話。誰曾問過她,她曾這樣答過誰?那些往事……竟然已經仿佛如前生一般遙遠了……


    文種笑了起來,隨即仿佛又想起些什麽,抬手從袖中掏出一枚錢幣來,是越國的錢幣。


    “給你的。”他將那枚錢幣遞給香寶。


    “呀,還是子禽哥哥好,始終記得我最喜歡什麽。”香寶彎著眼睛笑納。


    “是少伯讓我帶給你的。”文種看著香寶,緩緩開口。


    香寶的手微微僵了一下,仍是接過,用袖口擦了擦,放在眼前端詳,笑眯眯地道:“果然還是錢最可愛。”


    “這一回我是送神木入吳,供夫差建姑蘇台之用,本來少伯想來的,但是君上另有要事吩咐他,他走不開……”文種道。


    “姑蘇台?”香寶眨了眨眼睛,這麽些天不見人,原來是忙這個,“夫差建姑蘇台做什麽?”


    “驕奢淫逸之人,也不奇怪。”文種隨口道,“我們投其所好而已。”


    “他不是那樣的人。”香寶下意識地皺眉反駁。


    文種愣住,隨即上前一步:“你愛上夫差了?”


    香寶沒有否認。


    “香寶,他不會有好下場的,你不要……”


    香寶忽然心亂如麻,再不想多說,初見文種的喜悅也煙消雲散。文種也看出些什麽來,又勸了幾句,悻悻地離開了,隻說今晚還得趕回越國。


    “夫人,該歇息了。”見文種離開,梓若端了些點心進來,道。


    香寶心裏煩躁,又不能對人言,隻得點點頭,爬上榻去。昏昏沉沉躺了好一陣,好不容易才有了點睡意。


    入夜,夫差如往常一般踏進醉月閣,卻沒有見到香寶蹦出來,不由得納罕。


    “夫人睡下了。”梓若忙上前,道。


    “這麽早?”


    “嗯,中午服了湯藥睡下,一直沒起來,連晚膳都沒有用。”


    夫差揚了揚眉,什麽事那麽嚴重,居然能夠讓他的夫人連吃東西都顧不上了?


    “越國的文種大夫來過。”想了想,梓若又道。


    夫差心裏明白了幾分,點點頭。


    迷迷糊糊之間,香寶聽到有人在耳邊喊叫:“越軍攻進城來了!越軍攻進城來了……”


    香寶呆若木雞,這麽快?


    咣的一聲,門被推開,夫差提著劍走了進來,他一身黃袍盡染血色,長發披散,狀如惡鬼。


    “大王?”香寶喚。


    狹目微眯,夫差冷冷看著她,手中的劍閃著血光:“越軍攻進城來了,寡人成了亡國之君了。”


    “大王……”香寶站起身,強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走到他的麵前,“大王……”她伸手,想抱他。


    他避開她的手,冷笑道:“寡人已經成了亡國之君,你不必這樣假惺惺了。”


    “不是,我不是……”香寶搖頭,急於解釋。


    “夫差!”一聲大吼,範蠡提著劍闖進門來,刺向夫差。


    漫天血光……


    “不要!”香寶尖聲大叫……


    聽到她的喊聲,夫差慌忙掀開簾子衝進房間,便見香寶縮在榻上蜷成一團,麵色慘白,雙目緊閉,拚命發抖。夫差皺眉,他費了好大的工夫才改掉她睡覺喜歡縮成一團的壞習慣,而且她也整整三年沒有做過噩夢了。


    “夫人!夫人!”夫差推她。


    “不要,不要……”香寶拚命掙紮,尖聲大叫。


    “夫人!”夫差抱緊她,“醒來,沒事,隻是夢。”


    “不要……不要死……”香寶搖頭,大顆大顆的眼淚順著眼角滾落,“夫……夫差……”


    夫差微微怔住,低頭看向懷中的女子,她仿佛正被困在極恐懼、極悲傷的夢境裏出不來。她夢見了什麽?


    “夫差,夫差……不要死……”她哭喊著,聲嘶力竭。


    這一回,夫差聽清楚了。


    “我沒事。”他貼著她的耳朵,仿佛要將聲音傳到她的心裏去,“睜開眼睛,睜開眼睛就可以看到我了。”


    被淚水浸濕的眼睫微微顫動了一下,香寶睜開眼睛,被淚洗過的眼睛比最美的寶石還要耀眼。她定定地看著他,然後緩緩伸手,冰涼的指尖觸上他的臉,仿佛要確定他不是幻覺。


    夫差低頭,輕輕蹭了蹭她的鼻子。


    “嗚哇……”香寶冷不丁地放聲大哭。


    “呃?又怎麽了?”夫差被她嚇了一跳。


    香寶一直哭,一直哭,哭到不停地打嗝。


    夫差無奈,隻得被她蹭了一身的鼻涕眼淚。


    陽光斜斜地照進屋內,香寶微微抬頭,看著夫差的睡顏。他抱著她,雙手將她圈在懷裏。依稀仿佛,她昨夜做了一個極可怕的夢,夢見……他死了。


    一手輕輕撫過他的眉眼,香寶感覺眼睛有些酸澀。


    “哭了一夜,還沒夠?”閉著眼睛,他忽然開口。


    香寶嚇了一跳。他的唇觸上她的唇,軟軟的,暖暖的。


    夫差離開後,梓若如往常一般端了藥進來放在桌上:“夫人,該喝藥了。”


    香寶坐在銅鏡前緩緩梳理著頭發,那碗淡褐色的藥在早晨的陽光裏還在微微冒著煙。香寶當然知道那是什麽藥,隻是夫差不說,她也從來不問,喝了便是,雖然……很苦。


    她是最怕喝藥的,但是這藥,她一喝便是三年。


    公元前486年,吳國開邗溝,連接長江和淮水,開辟出一條通向宋、魯的水道,進逼中原。


    因為天氣有些悶熱,香寶很早就醒了,夫差昨天半夜才來,還睡著。坐在銅鏡前,香寶慢慢地梳頭,梓若端著藥進來,放在案頭,又出去了。


    香寶瞥了一眼那藥,心裏莫名地空落起來。夫差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來了,站在香寶身後,伸手接過篦子,替她將頭發梳起。


    “那碗藥,喝了三年了呢。”香寶忽然開口。


    “嗯。”夫差隨口應著,修長的手穿過她漆黑的發,細細地挽著。


    “今天還要喝嗎?”香寶低低地道,“以後……也要一直喝嗎?”


    手微微頓了頓,夫差眯起眼睛,看向銅鏡中她略顯模糊的麵容:“夫人想說什麽?”


    “那個藥……”


    “夫人以為那是什麽藥?”挽好發,他隨手挑了一隻簪子插入她的發髻間,淡淡道。


    香寶咬唇,忽然轉身,看著他的眼睛:“不是避孕的嗎?”


    夫差冷冷看了她一眼,放下篦子,轉身走出醉月閣。香寶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咬唇。藥已經涼了,喝在嘴裏尤為苦澀,仰頭一口飲盡,香寶拂了拂衣擺走到窗前,看著外麵不知名的老樹,枝繁葉茂……夏天仿佛一下子就來了,連空氣都是那麽燥熱。


    天氣陰沉沉的,到了中午的時候,已經悶得讓人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夫人,回屋吧,看這樣子是要下雨了。”梓若在一旁催促道。


    香寶點點頭,一轉頭,卻在廊邊看到了司香。他正笑著朝她揚手,當年小小的孩童依稀有了俊秀的輪廓,是個漂亮的少年了。


    突然,天空劃過一道閃電,仿佛把剛剛還很陰沉的天幕撕破了一個洞,瞬間又恢複黑暗。閃電劃過的時候,香寶注意到司香的背影微微僵了一下。“轟隆隆”一聲炸雷猛地響起,連香寶都被嚇了一跳,


    “啊!”司香忽然蹲下身抱著腦袋尖叫起來。


    香寶微微一愣,他怕打雷?那樣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怕打雷?沒有多想,她忙疾步上前:“怎麽了,怎麽了?”伸手卻摸到他滿麵的淚痕,香寶微驚。


    “娘……娘啊……”司香一下子撲入她懷中,衝力之大,險些讓香寶跌了個四腳朝天。


    感覺到他渾身冰涼冰涼的,還在不住地顫抖,香寶下意識地擁緊了他:“沒事了,沒事了,別怕啊。”香寶輕拍他的背。


    司香卻仍是閉著眼睛在她懷裏不停地顫抖著哭泣,仿佛完全聽不到香寶的話,隻是將自己封閉在一個黑暗的世界裏。


    有些吃力地將他抱起,香寶想帶他回房,卻被梓若攔住了。


    “怎麽了?”香寶不解。


    “太子殿下已經不是孩子了,夫人畢竟不是他的親娘,有些避諱……”


    “我是他娘。”香寶截斷她的話,“你快披件衣服去找醫師,他看起來不太對勁。”香寶急急地說著,吃力地抱著司香回房去。


    這副身子骨經過那麽多折騰,早已不比當年,更何況還抱著這麽大一個孩子,香寶有些力不從心。天空驟然下起雨來,電閃雷鳴,香寶好不容易抱著司香回到房間,將他放在榻上躺平。


    “娘……娘……司香也可以保護你的……娘……娘啊……”司香雙目緊閉,神智早已不太清楚,隻是雙手在空中亂舞,仿佛想抓住什麽,但卻又什麽都抓不住,“娘……不要……不要殺司香……”他閉著眼睛,大聲嚷嚷著,聲嘶力竭。


    心裏猛地一揪,香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司香不怕,娘很好,娘陪著你呢。”放柔了聲音,香寶輕聲道。


    “娘……司香真的……可以保護你的……”閉著雙眼,長長的睫毛早已被淚水打濕,滿麵狼藉的淚痕,他仿佛夢囈一般喃喃輕語。


    “嗯,司香可以保護我的。”順著他的話,一手輕撫著他的頭發,香寶低低地應道。


    握著香寶的手,司香這才慢慢平緩下來,身子也不再抽搐了。


    “你怎麽了?”一個聲音冷不丁地響起,十分急切的樣子。


    香寶微微一驚,忙回頭,竟是夫差。他僅著單衣,渾身皆被雨水淋透,連額前的發絲都在往下滴著水。


    “還愣著幹什麽?快去檢查啊!”夫差對著傻在一邊的醫師揚聲道。


    那可憐的醫師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會兒看看香寶,一會兒看看夫差,一會兒又看看躺在榻上的太子殿下,搞不清楚哪個才是病人,哪個才是正主兒。


    香寶疑惑地看向夫差身後的梓若,她也是淋了一身的雨,正指著榻上的那位努嘴。香寶立刻明白了,忙往旁邊讓了讓,好讓夫差看清躺在榻上的正主兒。


    看到司香,夫差微微愣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狼狽。


    “傳令下去,搜尋太子殿下的可以撤了。”恢複了一貫的神情,他有些漠然地吩咐。


    香寶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司香隻是不見了一會兒而已,居然出動侍衛搜尋,是不是有些誇張了?


    “他娘死在雷雨夜,所以每逢雷雨天他都會心緒大亂,狀如瘋癲。”動了動唇,夫差道,順手接過一旁侍女捧來的布巾,拭了拭臉上的雨水,淡淡道。


    香寶微微蹙眉,沒有出聲。


    醫師忙上前替司香診了脈。


    “怎麽樣?”見司香剛剛那副樣子,香寶有些擔憂。


    “脈相平和,沒有大礙了。”醫師點頭道。


    夫差沒有再說什麽,淡淡轉身便要離開。


    “等……等一下!”香寶咬了咬牙,喊道。


    夫差頓住腳步,轉身揚眉看向香寶:“莫非夫人要寡人留宿在醉月閣?”說著,他轉身便向香寶逼近,一步一步,神情危險至極。


    一旁,梓若忙自作聰明地帶著醫師和侍女出了房間,還服務周到地轉身帶上了房門。


    眉頭微微一跳,香寶感覺到他強大的壓迫感,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背後一涼,她的背已經貼上了牆,再也無路可退。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挑起她的下巴:“是你要留下寡人的,你必須負責。”他看著她,眼中幽黑一片。說著,他微涼的唇已經壓了下來,狠狠在她唇上肆虐,不像是在親吻,倒像是在懲罰。


    香寶的唇被他吻得生生地疼,她知道他在生氣,可是又不知道他在氣什麽,隻得一動不動地任他肆意親吻,直到他垂下頭,將臉埋在她的頸間。


    “那……那個……”香寶訥訥地開口,感覺唇上又疼又癢,那哪裏是吻,分明是啃。


    “你就那麽不信任我?”耳邊,他忽然道。


    香寶眨了眨眼睛:“呃?”


    “隻是補藥。”他悶悶地道。


    “呃?”香寶微微一愣。


    “醫師說你身子虛弱,必須藥補。”耳邊,他的聲音悶悶的,聽在香寶耳中,竟有幾分別扭的委屈。


    三年來,每天一碗的藥湯,都是用最珍貴的藥材熬出來的,他那麽費盡心思,全讓這沒良心的家夥當成毒藥了……


    放在心頭三年的大石落了地,香寶呆了一會兒,唇微微彎起,弧度越來越大,垂在身側的手抬起,緊緊抱住他。


    夫差哼了一聲,推開她,轉身要走。香寶上前一步,笑嘻嘻地拉著他的衣袖不放。


    “放手。”斜睨了她一眼,夫差冷冷開口。


    香寶仰著臉衝他笑,一點也不知道害怕。


    “放手。”聲音又冷了幾度。


    “不要……”香寶姑娘的膽子肥了,不怕了。


    “放……手!”是咬牙切齒的聲音。


    “不要嘛~”香寶姑娘扯著他的袖子晃了晃,笑嘻嘻地道。


    夫差看著眼前這個咧著嘴笑出一口白牙的小女人,忽然一陣頭疼,瞧他寵出這麽一個無法無天的家夥……真是自作孽。


    “哼。”他冷哼,卻沒有拍開她的爪子,由著那隻爪子將他的袖口握得皺成一團。


    “不要生氣嘛……”軟軟糯糯的聲音帶著三分嬌氣,香寶挨近了他,討好道。


    “哼。”


    “喂……我最怕喝苦藥了耶,可是你給我的,我都喝了呀,是毒我也認了。”嘟著嘴,香寶扁了扁嘴,可憐兮兮地道。


    明明知道她在裝可憐賣乖,可是聽她這樣講,他的心裏忽然就軟了下來。


    “不氣了?”見他麵色緩和了,香寶小心翼翼地道。


    夫差勉強瞥了她一眼。


    香寶紅著臉在他唇邊啄了一下:“呐,不氣了?”


    他忽然低頭,香寶以為他要親她,忙閉上眼睛。等了半天,也沒動靜,她有些疑惑地剛要睜開眼睛,隻聽他在耳邊輕聲道:“司香在看……”


    香寶愣了愣,捂著臉飛快地跑了出去,隻聽到身後傳來夫差囂張的大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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