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蘇杭沉默不語,微微側過頭,似乎想要將耳朵偏向那聲音傳來的方向,這一動作,與盲人沒有太大區別。


    事實上,此時此刻,蘇杭就是盲人。


    “你知道嗎?”


    蘇杭將頭轉向天啟所在的方向,嘴角微微咧起一抹弧度,喃喃自語的說道。


    “我一直很好奇盲人的世界是怎麽樣的,我將雙眼閉上,眼前被一陣黑色所覆蓋。”


    “我一度以為這就是盲人的世界。”


    “但我錯了。”


    說到這裏,蘇杭微微停頓,雙手自然延展,嘴角的弧度更是昌盛幾分,隨後繼續說道。


    “黑暗,實際上也是一種視覺反饋,真正的盲人,眼中的東西是空虛的,也就是無的狀態。”


    “寂寥,恐怖,難耐,感覺自己好像被吸進什麽東西裏一樣,就連自己的存在也隨之丟失。”


    “無助,恐懼,甚至想要自殺。”


    蘇杭所言並非誇張,要是沒有冷靜之心,他恐怕真會被這虛空所吞噬,自殺到時不至於。


    抑鬱怕是在所難免。


    “向你致敬,正如我所言一般,你有這衝擊在榜者的資質,前提是能從我的手中活下來。”


    天啟竟然是向著蘇杭的方向微微欠身,雖然文字裏蘊含著是尊重的味道,但是天啟的語氣,卻是充斥著一抹凜然與寒芒。


    “不死性也是有破解方式的,你的不死性應該不是替身。”


    天啟將視線投射向蘇杭脖子的位置,那裏明顯有一道淡棕色的痕跡,正是之前頭身被一道兩段的位置。


    “難道是自愈?還是別的什麽效果?”


    “不過無所謂,隻要將你的身體碾成齏粉,想必你的不死性也拯救不了你。”


    “就將你扔到無垠的太控之中吧。”


    “……”


    聽到天啟所言,蘇杭微微轉動頭,由於盲人缺少視覺,所以會下意識的將耳朵轉向聲音傳來的位置。


    ——這一動作,也就是盲人的標誌之一。


    蘇杭心底清楚。


    他根本就沒有所謂的不死性,那僅僅是謫仙之扇提供的一次性複活而已,已經再也沒有容錯的機會。


    這一戰,蘇杭必須要取勝。


    “噌——”


    伴隨著一聲利刃出鞘的聲音,天啟用僅剩的左手臂,將那質樸的長劍持在手中。


    “雖然你找到規避【天氣預報】控製效果的方式,但同樣也付出慘烈的代價,我喪失一隻手臂,而你喪屍的卻是雙眸。”


    天啟抬起手,閃爍著寒芒的尖端指著蘇杭。


    是的。


    雖然蘇杭憑借著偷襲,成功斬斷天啟的一條手臂,但要知道一點,能做到這一步,前提是蘇杭已經失去雙眸。


    對於一般人來說,失去雙眸根本無法繼續戰鬥。


    除非是失明數十年的老瞎子,或者有相應的技能,才能在失明的情況下自由行動。


    然而在天啟的視角之中,很顯然蘇杭不具有那種特殊能力。


    “給我死吧!!”


    天啟一聲暴喝,隨後腳掌猛跺地麵,身體如同一發炮彈一般,向著蘇杭襲殺而來。


    雖然敵人已經失明,但天啟仍舊不會小覷於他。


    對自己如此狠戾的人,如果在小覷於其,等待天啟的結果必然是敗亡一途。


    天啟心底清楚。


    蘇杭是值得他全力施為的對手,就算看在蘇杭的意誌層麵,天啟也必須施以全力。


    麵對著強橫的斬擊。


    蘇杭不閃不躲,抬起手,用那華貴的青釭劍從正麵格擋,蘇杭的速度並不慢。


    天啟是在榜者。


    但他上榜的理由,是那強絕到變態的無差別控製,就算是綜合評級sss的超級輪回者,如果不掌握破解之法,在天啟麵前也是一視同仁。


    可一旦這控製失效,天啟淪落到與蘇杭比拚屬性的時候,他未必多占據優勢。


    “叮——”


    一聲金屬交戈的聲音響徹船艙,一道饒是在白天都清晰可見的火星迸射而出,二人不約而同的後退半步。


    可以見得這次碰撞到底蘊含著怎樣強大的力道。


    “哼——”


    天啟哼了一聲,蘇杭竟然能將他的攻擊擋下,這屬實有些出乎預料,但他認為這一切不過是巧合而已。


    在雙目失明的情況下,蘇杭不可能抵擋得住如同狂風暴雨的斬擊。


    “來擋擋看!!”


    天啟又是一聲暴喝,與蘇杭極近距離搏殺起來,他將手中的長劍舞動如風,一道道凜冽的劍芒在空氣中咧咧抖動。


    端的是駭人無比。


    若是讓一般輪回者來抵擋,就算是沒有雙目失明,也會被這如同疾風驟雨般的攻擊碾成齏粉。


    然而蘇杭卻巧妙的用手中的青釭劍,將所有斬擊一一抵擋下來,防禦可謂是滴水不漏。


    讓天啟毫無可乘之機。


    “叮叮叮叮叮——”


    一連串的金屬交戈聲接連響起,在天啟瞠目結舌的注視下,蘇杭將所有斬擊防禦下。


    隨後猛地一甩青釭劍,竟然是逼得天啟抬劍防禦。


    青釭劍的鋒銳,又豈是普通長劍能夠抵擋的,那被天啟持著的長劍被輕易而舉的斬成兩段。


    青釭劍閃爍著華貴的鋒銳,在天啟的臉上留下一道血痕,如果不是天啟閃避的及時。


    蘇杭這一劍,就會在他臉上留下一道自左上起,橫亙右下的超長傷口,恐怕連眼睛也會受到損傷。


    這一切還不算晚,蘇杭竟然是踏前一步,將有向後撤退之勢的天啟猛然抓住。


    右手扔掉青釭劍,控製住天啟的左手,空出來的左手,在天啟胸口連打出一套組合拳。


    “咚咚咚——”


    就像敲鼓一樣,發出一聲聲的悶響,按照道理來說,人收到拳擊之後,身體會自然而然的向後倒退,將力道卸掉一部分。


    但此時此刻。


    天啟的一條手臂被蘇杭控製著,靈這一套組合拳結結實實的打上去,就像是在打擊木樁一樣。


    “【雷鎧】!!”


    那天啟終究是承受不住,嘴巴猛地張開,吐出一口悶氣的同時,出聲說道。


    下一刹那。


    一道由雷電構築而成的甲胄,陡然將天啟的身體包裹在內,那電弧不斷躍動著。


    似乎不需要碰觸,光是離的足夠近,便會被那強大的電場擊穿身軀。


    在電場出現的瞬間。


    蘇杭陡然後撤兩步,擺起一個招架姿勢,靜靜的麵對著天啟。


    “……”


    天啟沉默不語,臉上湧現出一股不正常的絳紫色,那是氣血奔湧的表征,此時此刻,天啟的喉嚨都湧現出一股腥甜的味道。


    他強咽一口,才將那血水吞咽回肚子裏。


    雖然吐出血水也蘇杭也看不見,但天氣不允許自己表現出如此姿態,明明應該是占據優勢的戰鬥,卻沒想到,竟然讓蘇杭反而將自己逼得狼狽不開。


    “這怎麽可能!?”


    天啟咬緊牙關,聲音仿若從牙縫裏擠出來一樣,他根本無法相信眼前這一幕。


    講道理,天啟不覺得蘇杭雙目失明,這他媽一連串的格擋反擊,是雙目失明的人幹出來的事兒!?


    如果雙目失明能進行如此精密的格擋,甚至在最後還能精確無比的打出一套反擊。


    那天啟巴不得隨行的輪回者多失明幾個。


    “……哼哼哼。”


    蘇杭似乎感受到了天啟的困惑,嘴角微微咧起一抹弧度,謹慎的左手背藏在自己身後。


    如果仔細觀察的話,能夠清晰的看見,蘇杭手背上有三劃赤紅色的玄奧符文。


    而那玄奧的符文,此時已經有兩化變得黯淡無光。


    是的。


    ——那符文就是令咒。


    蘇杭既然膽敢與天啟戰鬥,自然有著完全的準備,若是將自己弄得雙目失明,卻沒有後手。


    那與送人頭有何差別!?


    仔細看去。


    在機房的角落裏,靜靜的落著一隻蝙蝠,那蝙蝠不斷的煽動翅膀,嘴巴張開,發出一連串超聲波,卻沒有任何飛行的征兆。


    這便是蘇杭的依仗。


    ——先是用‘異能:活化’變出一隻蝙蝠,然後用一劃令咒與蝙蝠簽訂從者契約。


    再用第二劃令咒,讓自己與蝙蝠共享‘視野’。


    與其說是視野。


    倒不如說是通過超聲波獲得的另一種空間感,雖然從視覺轉換到空間感覺,對於任何人來說必然都不會適應。


    但要知道一點,天啟可是丟掉一條臂膀的狀態。


    丟失右手與雙目失明,天啟占據優勢;但丟掉右手與視覺變換成空間感,很顯然,這次占據優勢的是蘇杭。


    但是對於不知曉蘇杭能力的天啟來說,這一幕顯然是相當離譜。


    ——蘇杭有在榜者之姿,但絕非像其餘人一樣,因為不死性而獲得那通往至高之路的資質。


    而是因為蘇杭擁有頭腦。


    異能:活化+令咒。


    這一組合在蘇杭的手中能玩出花來,誰也無法想象,依靠著這一技能組,蘇杭到底能搞出什麽事情。


    “你真的出乎意料。”


    天啟將一抹凝重的視線投射向蘇杭,右手臂斷裂的截麵,又因為劇烈的震動而撕裂開來。


    一滴滴殷紅色的鮮血從截麵緩緩滴落。


    “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


    天啟猛然睜開雙眸,在這一瞬之間,宇宙飛船內的所有燈光,都閃爍了一下。


    強大到令人難以想象的電場,將天啟籠罩其中,那高度凝聚的雷電鎧甲陡然四散開來,像是凝聚成一片領域一般。


    此時此刻。


    天啟周身散溢出一股強大到極點的氣息,若是仔細看去,就連他的雙眸也是變成銀白之色。


    “我身為在榜者,最大的爭議便是,如果【狂風驟雨】無法控製敵人,我便不再具有無敵的性質,變得不再具有戰鬥力,但要知道一點,我的‘不再具有戰鬥力’,也是跟那些綜合評級sss的輪回者相比較的。”


    “斬殺於你,輕而易舉。”


    “讓你見識一下,絕對力量的碾壓,感受天雷的懲戒吧!!”


    隨著一聲暴喝。


    天啟的臉色也是變得微微發白,顯然這調動如此威勢的攻擊,對於他本人來說,也是頗有負荷。


    下一瞬間。


    那籠罩在天啟周身的雷電領域,陡然收束在一點,那電光在半空中百轉千折,以一種絕對不可能閃躲的姿態,向著蘇杭轟殺而去。


    “哼——”


    天啟冷哼一聲,在雷電的映襯之下,他宛若雷神一般,在他的視角之中,那蘇杭已經是將死之人。


    在雷電之下化作焦炭,就算是不死性,也拯救不了蘇杭。


    “……”


    麵對著如此威勢的雷電,蘇杭也是緊緊皺起眉頭,雙眸之中浮現起一絲絲凝重之色。


    這道雷電的威力,遠遠超乎神父解放斬魄刀,絕對不是蘇杭現在能夠硬抗的存在。


    閃躲也不可能。


    雷電的速度太快,況且蘇杭的氣機已經被鎖定,除非使用【飛殺】,用瞬間移動來解除氣機鎖定。


    但是現在的天啟,注意力高度集中在蘇杭身上,此時使用【飛殺】,不過能閃躲開攻擊而已。


    天啟必定會在第一時間,用其手段化解【飛殺】形成的攻勢,那蘇杭唯一的鬥技就將喪失進攻效果。


    喪失掉唯一的進攻鬥技,對於蘇杭來說,將是絕大不利的局麵。


    還有一個辦法。


    蘇杭眼底閃爍起一絲凜然,嘴唇輕輕開合,輕聲呢喃道。


    “吾名為神聖之鑰,騎士勇氣為吾之盾,王之威儀為吾之護,妖精眷戀庇護吾身,開啟永恒國度之門,avalon!!”


    是的。


    蘇杭決定使用那從《fatezero》副本中得到的一次性道具——


    ——ex級別的寶具,阿瓦隆!!


    隨著話語落罷,一枚華貴的劍鞘從蘇杭身體緩緩飛出,那劍鞘陡然分裂成細小的碎塊,凝聚成一片絕對寧靜的空間,將蘇杭保護其中。


    任由雷電閃耀,此時此刻,蘇杭卻是感覺周圍無比安寧,一陣和煦的微風吹拂。


    略帶清冷且潮濕的空氣縈繞在蘇杭周身。


    讓人情不自禁的想要小憩一番。


    在阿瓦隆的領域之中,蘇杭感覺自身的疲憊都得到一定程度的修複,精力、傷勢均有一定程度的好轉。


    在這遠離塵世的理想鄉中,一切都是絕對的平靜與安寧。


    天啟將展開後的阿瓦隆瞧在眼中,微微皺起眉頭,不過他並不在意,反正無論任何手段,在絕對的力量麵前,都是無力的。


    下一瞬間。


    在天啟的注視下。


    那威勢無匹的雷電,狠狠的撞擊在劍鞘形成的理想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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