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全和嶽九真都沒想到會陷入這樣的比鬥中,可是僵局已成,想要收手已經不行了。(.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兩人看似公平比鬥,事實上周全卻吃了大虧。首先他站在低的地方,舉著書本往上抬,與嶽九真居高臨下往下壓絕對不是一回事。第二,周全必須保護書冊沒有損壞,若是書本毀了,嶽九真並沒有看到,算起來還是他輸;就算書本有一點破損送到了嶽九真麵前,以一本破書給人看,他這個教主臉上也大大無光。所以他不但要把書往前推,還要分心保護書本不會震碎了或撕毀了。


    嶽九真也到了凝丹的境界,真氣精純綿長,五鬥米教的人擅長的是符籙醮禳,並不擅長引氣結丹之道,他能煉出內丹來,足見修為高深,在符術上的造詣定然更是驚人——難怪他能領袖一方,心高氣傲不肯向周全低頭。


    同樣是凝丹期,周全的內丹卻是種種巧合之下形成的,並且經脈體質經過金丹的改造,搬運真氣時毫無顧忌,真氣運行速度快,威猛而霸道,短時間內顯然要比嶽九真強上一分。但因為要護書,不能全力發揮,隻能保持著平手。


    當書偏向周全這邊飛出一段距離時,周全距離變短,操控力量變大,反之嶽九真距離變遠控製力量變小,書冊就開始反過來向嶽九真飛去;當飛出一定距離時,嶽九真獲得優勢,周全處於劣勢,書又向周全這邊飛來。兩人之間相持不下,誰都不能取得絕對優勢。


    現場兩百多號人大眼瞪小眼,眼光隨著書本在兩人間飛來飛去,實在有些滑稽。現在就象是一場拔河比賽,隻不過不是用拔是用推,兩人間沒有繩子,隻有一本書可以看到。他們以地上的台階為參照物,看誰輸誰贏,一旦向周全那邊飛,他們就大聲喝彩起來。


    來回幾次之後,嶽九真已經感覺到了周全以一股真氣團團包住書冊,明白周全是怕書被毀了。他暗一咬牙,手指微彈,分出數股尖銳細小的真氣去衝擊書本。周全一驚,果然分出大量真氣去護書,阻擋他的攻擊,嶽九真趁機全力推送,此消彼長之下,書本以極快的速度向周全飛去。


    兩人之間的真氣是何等激烈,別說是一本紙質的書,就是一塊鐵板放在中間也早就變形了,全賴周全的真氣護著,這本書才能安然無恙。如今嶽九真全力一擊,書本急衝而來,他不出全力不可能擋住,一旦出全力去擋,則書必震成粉碎,他現在是擋也不是,不擋也不是。


    周全暗怒,這老道在地勢上占了上風也就罷了,還故意使陰招,那麽也就不要怪我出毒招了!他使出全力護住書冊,丹田內陰陽怪丹轉動,形成一股急旋的真氣,如一支旋轉的鑽頭向嶽九真迎去。書冊在氣團正中也急速旋轉起來,但被周全真氣緊裹在當中,外側氣流如刀削劍絞,中間卻平靜無波,並沒有損壞。


    眾人見書本急旋起來,不由驚“咦”之聲四起,聲音未落,旋轉的真氣已帶著書冊快速向嶽九真衝去。嶽九真發出的阻力是平推而來,被周全的真氣一旋就向四周分散開,完全不能阻擋。就象是用一支鑽頭鑽進木板,壓力越大,鑽的速度反而越快。


    嶽九真大出意外,再催內力去擋,還是無法擋住,心急之下不容多想,掐訣一指,一股火焰噴出向著前迎去。


    除了嶽九真的幾個徒弟外,其它人看不出其中的變化,不知其中的驚心動魄,但是見到祖師爺放火去燒書,卻是人人看得明白,都覺得大為丟臉。


    但火焰一遇到周全旋轉而來的真氣,同樣向四周散甩了出去,絲毫沒影響到氣旋正中的書本,隻不過之前別人看不到周全真氣的形狀,現在借著火焰看到了而已。


    嶽子真見放火無效,一時無計可施,總不能出劍把書切成兩半吧?這時書本夾著直氣已經到了他胸前,如此急速霸道的真氣,他自然而然伸手去擋,不料周全的真氣突然消失了,書冊也停止了旋轉和前進,正好貼在他的掌上。


    周全已經把書送到他“手上”,這時他如果不抓住掉到地上,那麽不是周全沒送到,而是他故意弄丟,失麵子的就是他了,所以他隻能五指微扣握住。


    這一場比鬥看似平靜,卻比真刀真槍打鬥更費神,更驚心。不管怎麽說,嶽九真已經輸了,他以火攻的事更是沒麵子,還好沒有把書燒了,要不然今後都會成為別人的笑柄。


    “教主畢竟是年輕人,火氣盛了點,連叫老道看書都這麽霸道,哈哈哈!”


    眾人聽他稱周全為教主,先是一愣,接著麵麵相覷,這麽快就結束了?期待中的大場麵還沒有出現呢!


    周全笑道:“嶽長老功力深厚,我若不投機取巧,隻怕要甘拜下風了。”


    “哪裏哪裏,教主神功驚人,屬下心服口服,請!”嶽九真一揮手,令身後眾人站開,他也側站一旁,向周全作了一個請的姿勢。周全麵帶微笑,登階而上,來在平台之上,嶽九真請他在正中站好,然後向他跪下,說:“鶴鳴治大祭酒嶽子真,率本治大少教眾向教主請安。教主雄才大略,胸寬如海,嶽子真心悅誠服,自今而後願遵教主號令行事。”


    眾人見他都跪下了,忙跟著跪倒,齊呼道:“願尊教主號令行事!”想必平日訓練有素,動作和聲音倒也算整齊。


    突聽屋頂上一個清朗聲音道:“好好一個鶴鳴治,怎麽奉他一個胡作非為的小娃娃為教主,五鬥米教真的沒人了麽?”


    眾人大驚,怎會讓外人到了這麽近的距離還沒有查覺?往屋頂上望去,隻見一個藍衫文士飄然欲飛,傲立於屋簷之上,臉如冠玉,目如朗星,唯一令人覺得不順眼的就是眉稍帶了點煞氣——竟然沒有人知道他是什麽時候來的。


    另一邊的屋簷上也有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唉,你們奉誰為教主都可以,就是不能奉他,因為他馬上就要死了。”


    眾人又齊往那邊望去,隻見一個頭戴竹笠,身穿蓑衣,手上拿著一副釣杆的老漁翁蹲在屋頂上,同樣沒人知道他是什麽時候到的。


    嶽子真大怒,他今天不得不屈服於周全,心裏已經很不爽了,偏偏在頭磕過之後這些人才出來阻止,這不是故意給他難看麽?在鶴鳴治的內院重地,竟然被莫名其妙的人跑進來瘋言瘋語,無異於往他臉上打了一巴掌。他沉著臉:“敢問兩位高姓大名,是何來曆,與本教可有淵緣?”


    藍衫人說:“我是讀書人,與道士沒交情,今日不是來找你的。”


    老漁翁說:“我是打魚的,也與道士沒交情。”


    嶽子真怒道:“你們即然不是本教前輩,憑什麽來管我門戶內的事?我們奉誰為教主與你無關,本治重地,非請勿進,識相的速速離去!”


    “他倆也是好意提醒你,怕你惹下了滅門之禍,看來好心沒好報啊。”隨著聲音,屋頂上又飄過三個人來,一個是麵目枯黃的老道,一個是美豔白嫩、赤足露臂的苗族婦女,還有一個是高大威猛的老和尚,手中提著一個黑乎乎的巨大鐵木魚,三人一閃即到,身手非同一般。


    周全大為驚奇,這五個人雖然還沒顯露武功,但他已經看出,他們每一個都是何簡、曹菲冰那個級數的高手。這種絕頂高手世間難得見到一兩個,怎會一下就出現了五個?並且這五人相貌特異,身份各不相同,彼此又互相識識,從他們口氣來看,是來殺他的。。。。。。


    嶽子真似乎想起了什麽,驚愕之極,“你們,你們莫非是‘裁決六老’?”


    黃臉老道說:“想不到世間還有人知道這個稱謂,真是難得了。你即然知道我們是‘裁決六老’還要趕我們走麽,還不聽我們的勸告麽?”


    嶽子真道:“既然是六位前輩到了,我無話可說,一切全憑六位前輩栽斷。”


    五人眼光都落到周全身上,鶴鳴治眾人象避瘟疫似地遠遠避了開去,剛剛高呼跪拜的事似乎忘記了。


    周全暗暗皺眉,“你們是來找我的麽?好象我們都沒見過,往日無仇,近日無冤,不會是弄錯人了吧?”


    枯黃的老道問:“你可是山陰的周元歸?在淮南打破禁例以法術屠殺兵卒的可是你?”


    周全心裏一咯噔,又是為這件事而來,而且來勢洶洶,隻怕難以善了了。“我確實是山陰周元歸,不過淮南的事另有隱情,實是被逼於絕境,為自保而不得不出手。。。。。。”


    高大和尚說:“你是山陰人,為何跑到淮南去?你與晉朝軍隊共同作戰,分明是在助晉朝軍隊,怎說是被逼無奈?”


    “因我與司馬昱之間發生誤會,我夫人到淮南伏擊他,我趕去阻止了刺殺,正好遇上了姚襄的人馬叛亂,把我們也圍在裏麵,所以我與晉朝的軍隊在一起,這是實情。”


    黃臉老道說:“以你身手,隨時都可以離開,但你非但沒有離開,還破了修道界千百年來的規矩,率先對不會道法的兵卒大開殺戒,又有何話說?”


    周全按耐住性子說:“其中有不少我的同伴和好友,他們沒有能力逃出來,難道叫我在危急時丟下他們,做不仁不義之人麽?”


    黃臉老道說:“你先毀了規矩是實,不是為了自身安危也談不上迫不得己,若是人人都為了親友而大開殺戒,天下早就亂了。所以,我們今天要殺了你以示懲戒,維護紀律,杜絕再犯者。”


    周全實在是忍不住了,怒道:“你們是誰,有什麽資格來審判我?”


    藍衣書生說:“栽決六老由道、俗、儒、玄、佛、巫六人組成,共同執掌世間最高刑罰,至今已有數百年曆史,專管各道不遵守規則之人,不論門派出生、性別國籍,膽敢藐視天道人倫,破壞人間平衡者,必誅殺之。”


    “那麽是誰給了你們這麽高的權力?你們又訂了什麽樣的規矩?我從來就沒聽說過有什麽裁決六老七老,誰知道你們是不是招搖騙撞的騙子!”


    黃臉老道說:“裁決六老由各道中公推的德高望重之人擔任,不會騙人。隻是近百年來沒有人敢犯禁,裁決六老之名才被人淡忘了。我是太行山茅君老道,上了年紀的人應該聽過我的名字。”


    嶽子真恭敬行了一禮,“暗輩聽說過前輩的名頭,數十年前前輩是道門中屈指可數的人物。”


    老漁翁說:“老朽洞庭魚叟。”


    藍衫人說:“鄙人是華山藍田隱士。”


    老和尚說:“嵩山曇雲和尚。”


    美豔女人笑臉如花,在周全身上來回掃了幾眼,用生硬的漢語說:“我是南疆飛花苗女。”


    茅君、魚叟和曇雲這三個名字報出時,鶴鳴治中上了些年紀的不由驚咦一聲,顯然都曾經聽過他們的名字,這下周全也不能懷疑他們是騙子了。


    周全終於明白‘天要塌下來了,山要碰到一起了’是什麽意思,不就是指代表了天下間最高懲罰的六人,從幾座名山趕到這兒來了麽?葛符已經知道他們要追殺他,已經對他提出警告了,周全如果不上這兒來,他們還真不容易逮住呢。


    “就算你們六人不是騙子。。。。。。,喂,還有一位在哪兒?


    曇雲老和尚說:“我們五個人已經足夠殺你了,沒有必要第六個人出來。”


    “你們自稱裁決六老,卻連六個人都不能集齊,有什麽資格去審判別人?”


    五人互視一眼,藍田隱士道:“齋主還不現身更待何時?”


    隻聞一聲幽幽輕歎,似有無限心事,一道白影如飛而至,衣袂飄飛如仙,宛若仙子下凡塵,白影停處,是個白巾蒙臉的白衣女子。


    周全心中如被針刺了一下,雖然那女子蒙著臉,也沒有開口,但他已經可以百分百肯定,她就是文風。


    文風也要殺他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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