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襄雖然勇猛擅戰,聲望極高,對謝尚卻一向尊敬,被謝尚倚為左右臂膀。去年攻打許昌時,謝尚身陷重圍,是姚襄不顧一切殺進去救了他,所以他絕對沒想到姚襄會反叛,才敢隻帶五百護衛陪司馬昱去巡視。司馬昱因著對謝尚的信任,放心前來,這一次以上訪下,本來是極給姚襄的麵子的事,誰想得到姚襄竟然趁機叛亂!


    姚家兄弟帶來的兵馬,名義上也是屬於謝尚管轄,但事實上是完全聽從姚家兄弟指揮的部隊,這其中有一部份是他們的舊部,都是羌族人或其它少數民族的人;另一部份是在附近招編的漢人流民,這兒是戰亂之地,強者生存,對他們來說胡漢之別並不明顯,誰給糧誰就是娘,誰的拳頭硬誰就是老大。所以他們對姚家兄弟出言侮辱司馬昱並不以為意,不少人還發出了轟笑聲。


    謝尚和司馬昱的人氣炸了肺,晉國的領軍人物被人這樣譏諷簡直是奇恥大辱!但現在不僅是受辱的問題,而是能不能逃生的問題。前有重圍,後麵追兵,已成籠中之鳥,已方人數少於對方十倍,清一色是輕騎兵,根本無法與對方相抗。


    司馬家親兵中突出一員偏將,以一把長柄砍刀指向前方,大喝道:“鞏洪在此,哪個敢笑王爺,給我站出來!”


    姚家兄弟中一匹黑馬衝出,馬背上一人雄壯粗黑,半赤上身,手上舞著一個直徑兩尺許的鏈刺球,大吼道:“咱就笑了,你這小白臉還能要我的命麽?”


    姚氏軍團又大聲轟笑,鞏洪大怒,拍馬向前衝去,黑大個也縱馬迎來,兩人迅速接近。黑大個手中旋舞的大刺球呼嘯撞來,直奔鞏洪前胸,重逾千斤;鞏洪不敢硬擋,側翻身體,一足勾住馬鞍,一足踩住腳蹬,整個身體橫過來與地麵平行。待大刺球越過,他翻身而起,一刀向鐵鏈斬下。


    好俊的馬上功夫!謝家親兵和司馬家親兵大聲喝彩。不料黑大個扯住鏈尾,將奔雷之勢的大鏈球前進之勢扯住,往外一蕩,大刺球以一個大圓轉了起來,鞏洪那一刀竟然砍空了。


    兩馬交錯而過,鞏洪一刀向黑大個橫斬,這一刀加上馬匹的衝擊力,便是銅人也能砍成兩截。黑大個腰部象突然斷了一樣,向後一個鐵板橋避開了刀鋒。兩匹馬對衝,速度是何等的快,轉眼就拉開了距離,那個大刺球轉過半個大圈,速度和力量更勝之前數倍,這時在黑大個的控製之下橫掃過來,轟的一聲撞在鞏洪的馬身上。


    貢洪想要躍起,卻已經來不及,連人帶馬被撞飛出去,落地時半個馬身已血肉模糊,肚腸與血水四濺,鞏洪的一條腿也成了肉醬,慘叫著在塵土中翻滾。黑大兜馬回來,又一球砸下,將他砸得與馬身差不多。


    眾人駭然,鞏洪在司馬昱手下也算是個有名有姓的將領了,才一個回合就慘死,心理上的打擊極大。而羌人中則暴發出海嘯似的歡呼聲。


    周全雖然對司馬昱還有些不能釋懷,但羌人對漢人的嘲諷和蔑視也激怒了他,隻不過憑著幾斤蠻力罷了,有什麽了不起的?他飛身躍起,踩著兵卒的頭盔向前飛躍,眨眼來到陣前,手中之劍如電光灼灼,身似一股青煙向黑大個衝去。


    黑大個正得意洋洋,舞著鏈刺球耀武揚威,忽見周全如此快速衝來,吃了一驚,一揚手就甩出了大刺球。周全有意以硬碰硬挫一下他們的威風,運起玄功,一劍向大刺球正中刺去。


    無論是多好的劍,力氣多大的人,都不敢以輕薄的劍去碰這樣的重武器。不過這時周全用的乃是逍遙訣真氣,用的是“氣”而不是“力”,不需要劍也能發出同樣可怕的力量。一股磅礴之力從劍身傾泄而出,撞在大刺球之上,大刺球倒飛回去,正撞在黑大個的胸口,將他整個人從馬背撞飛出去,直達十米之外,落地時已胸骨粉碎,一命烏呼。


    這一劍之威比撞城車還可怕,兩邊的人都驚呆了,數息之後晉軍這邊才暴發出如雷歡呼聲,羌人則如被敲了一棒,半晌說不出話來。


    姚萇大吼一聲,如同悶雷響起,縱馬向前衝來,一股凜烈殺氣席卷而來,遠觀的人都覺得如有一股巨浪衝到,前排馬匹都驚立而起。


    周全也微吃了一驚,這人氣勢當真強得可怕,一般的武將見了這氣勢隻怕心就怯了,哪裏還能經得起他一擊?不過遇上了周全隻有死路一條,後秦的開國皇帝,隻怕今日就要夭折了。


    周全飛速迎上,躍起一劍向他刺去,高度反在他騎馬之上;姚萇大斧一輪,如同閃出了一道光盾,硬擋了周全一劍,但他的馬卻經不起這重壓,前腿一軟跪倒在地。


    姚萇躍離馬背,一斧便向周全橫斬。他用的是雙麵斧,兩邊都有斧刃,刃口圓弧如月,兩個斧刃拱如圓月形,砍削方便,還可當盾牌來用;前端兩個尖刃可刺可挑,還可以當叉來用絞脫別人兵器,戰場攻殺和近戰都方便。這把斧大得出奇,想必有上百斤重,但使在他手上卻輕如鴻毛,靈活之極。


    周全一連數劍傷不了他,隻在他斧刃上斬出幾個缺口;姚萇呼喝如雷,運斧如輪,每一擊都是千斤之力,竟與周全鬥了個旗鼓相當。兩邊的觀眾何曾見過這樣的打鬥?一個個熱血沸騰,喝彩聲,打氣聲,口哨聲驚天動地。


    周全本以為最多兩三劍就能收拾了,不曾想姚萇天生神力,斧法又頗為精妙,一連十幾招還傷不了他,不由感覺有些不爽,但又不想仗法術或奇技贏他――在這種兩軍陣前單挑,隻有以力破力,以武勝武才能贏得光彩,才能震懾敵方人馬,以花巧取勝效果就大打折扣了――他今天就要讓這些胡人心服口服,以後再也不敢嘲笑漢人!


    姚萇又大喝一聲,一斧劈來,周全一劍向他斧上刺去,暗中運起玄功,丹田內金魚怪丹旋轉,發出的氣勁也帶著旋轉之力。


    姚萇使的都是向前的力道,見他寶劍刺來,也是準備後挫之力,怎料到方一接觸,一股巨力如漩渦般轉動,扯得他一個踉蹌。這就象打乒乓球中的旋轉球一樣,看似直直過來,用球拍一擋時,球就旋飛出去了,沒見過這種技巧的人如何能擋得住?


    周全趁機突破他的防守,一劍直奔他前胸,姚萇想用斧擋已是不及,但他反應也算速度,竟然借著那股旋勁跌了出去,著地一滾逃開,僅在左臂上被劍氣割破一道小傷口。


    周全得理不饒人,展開神符劍法著著搶攻,每一劍都是螺旋氣勁,但有時左旋,有時右旋,陰陽順逆全由心意。姚萇立即處於完全挨打的局麵,一邊踉蹌後退,一路跌跌撞撞,饒是他躲得快,身上已破了五六處,連那極為華麗威武的猛獸吞口護肩都被削去了半個。


    羌人剛冒頭的新星,神力無敵的小英雄,竟然鬥不過一個輕飄飄的書生,情況急轉直下,姚氏軍團的人都變了臉色。兄弟連心,姚氏兄弟五六個人衝了出來,呼刺刺向周全衝去。


    這邊謝尚一揮手,兩條人影棄馬飛躍而出,正是被周全削斷了武器卻逃過一命的那兩個人。他們本是謝尚招來的俠客,隻負責謝尚的安全,不管兩軍之間的戰鬥,但這時身陷危境,同仇敵愷,也顧不上什麽約定了。


    龐易、道進、白龍也跟著從側麵衝過去,但龐易跑出沒多遠又折了回來,跑到謝安和謝尚身邊說:“敵人如果主將失利,一定會發動衝鋒,我們這點人經不起他們衝擊,快把人馬撤回山穀內固守。”


    謝尚道:“進了山穀兩頭被堵,不是自尋死路麽?”


    “不,退入穀內,將兩邊的路堵塞,固守以待援軍。必要時可以棄馬登山,走山道逃生,或是居高臨下堅守,比在這平原上要強得多。”


    謝尚這才回過神來,與謝安向陣內的司馬昱奔去,三人商量起來。


    東晉軍中最缺的就是好馬,他們這**百匹可是最好的軍馬,丟掉它們比丟掉同樣數量的精兵還令人難以接受。但現在保命要緊,三人很快達成了共識,一聲令下,後隊變前隊向山穀內退去。


    姚氏兵團見晉軍向後撤,下令兩側騎兵開始衝鋒,步兵方陣也向前推進。


    周全劍氣如虹,殺了兩個衝過來了將領,姚萇卻被他四五個兄弟護著向後撤去,沒入了前進的敵軍人流中。


    道進七死羅漢功修到第三層,功力深厚,又有佛門神通為助,空手便敵住三員大將,但他心性仁慈,並沒有下殺手。白龍天生就是當將軍的身板,力大無窮,又有護體秘功,不畏刀槍,手舞一杆長槍與兩個敵將鬥作一團。


    敵人大部隊如潮水而來,眼看就要把道進和白龍淹沒,周全擔心他們會出意外,隻好放棄了追殺姚萇,飛速衝過去,殺了與他們纏鬥的人,各搶了一匹馬,殺出一條血路緊追著自己人撤向山穀。


    晉軍出山口並不遠,姚家騎兵衝到時,他們已經縮進了山口,幾排弓弩齊射,把追兵擋了回去。眾人下馬砍樹推石,將十幾米寬的穀底阻塞,依著樹木和岩石往外射箭。


    這時另一邊隱隱有蹄聲傳來,如悶雷滾滾,斷後的那一隊人惶急奔來,“將軍,後麵大隊人馬衝來,路障最多隻能擋住他們一刻鍾。”


    謝尚恨恨道:“姚襄小兒無義,害我於萬劫不複,今日拚將一死也要斬了他!王爺,你速翻山而過,我來斷後,否則就來不及了。”


    司馬昱歎道:“他狼子野心,既算好在此埋伏,怎能容你我逃過?今日已是有死無生,逃也無益。。。。。。”


    他一轉眼突然看到謝安與周全等人站在不遠處,不由眼前一亮,快步走上前來,深深一躬:“元歸,今日隻有你能救我等一難,還望你不計前嫌,仗義相助!”


    周全冷冷道:“王爺大客氣了,也太抬舉我了,我一人如何能殺退這數萬人馬?況且半個時辰之前你還要置我夫人於死地呢,我為何要救你!”


    “元歸,你我本是友非敵,前者全是誤會,還望你高人雅量莫要計較。如今大敵當前,你是我朝護國**師,怎能袖手旁觀?看在同是一國之民,都是漢人一脈,無論如何請你相助!”


    謝尚給謝安打了個眼色,謝安上前說:“兩位大將軍乃是我朝柱石,不容有失,望元歸以大局為重,各人是非恩怨日後再說。”


    邱靈柔說:“相公,就算別人不救,謝三爺待我們家不薄,你要是有辦法就救救大家吧。”


    周全說:“也不是我不救,確實是敵人太多,殺也殺不完,獨力難以撐天。”


    司馬昱說:“不是要元歸獨自去衝殺,而是要你去壽春請救兵,這兒離壽春僅一天路程,隻要請得大軍來到,就可與他們一戰了。我們在山上據險而守,也許可以撐上一天。”


    周全笑道:“送信麽?這個容易,不過王爺真的不再計較我夫人曾得罪過你麽?”


    司馬昱道:“我司馬昱豈是信口雌黃的人!我這便對天盟誓,若我司馬昱再計較。。。。。。”


    “好了好了,不用發誓了,要怎麽調兵,快把印信和調兵令拿來。”


    謝尚忙拿出令箭給他,割下一片衣袍寫求救信。這時姚萇的步兵方陣已逼到穀口,有的小隊開始上山,有的小隊以盾牌兵在前、弓箭兵在後朝穀口衝擊。晉軍難以傷到他們,反而被他們射倒了不少人,要是讓步卒靠過來,就是十分鍾都守不住了。


    周全大怒,掏出一疊竹片符來,念動真言咒語,手發一片向天空飛出。天空中突然十幾道閃電齊現,光耀數十裏,閃電聚往一處,形成一個巨大雷球,拖拽著藍色的火焰與電光向敵人嚴密的陣形中轟去。


    他結出金魚怪丹之後,功力遠勝從前,符法威力也更是可觀,“轟”的一聲炸響,數十人被炸成焦碳,流躥的電光火焰又撂倒了上百人。


    姚家的兵將驚呆了,這是上天震怒了麽?他們還沒有回過神來,閃電再現,又是巨大的火電大球呼嘯著轟來,在人海中炸出了一個大坑。連著三個大雷球,砸死電死了數百人,其他人嚇得四散而逃,連那些登山的兵卒都嚇得縮了回去。他們不怕死,更不怕危險,但是他們怕神、怕佛、怕自然界的災禍,這是無法抗拒的!老天爺發怒了,雷公發怒了!


    晉軍這邊歡呼雀躍,大部份兵卒們不知發生了什麽,也以為是上天與神靈來護佑了,不少人跪在地上叩頭謝天,一時士氣大振。司馬昱大喜,差點也要跪下磕頭了,還好與周全化解了仇怨,否則這雷球就可能降到自己頭上了,王爺和大將軍雖然尊貴,卻不能與天降的神人相提並論啊!


    道進靠了過來,“場主,不可如此殺生。。。。。。”


    周全一愣,對於正統修道界的人來說,一般不會對著不懂法術的人出手,更不會這樣大麵積殺軍隊中的人。可是周全並不是正兒八經的師父教出來的,東拚西湊,甚至連正經的道士都不是,才不管什麽不殺生、有幹天和之類,何況現在仙界都不通了,神靈都不下界了,誰還管他那麽多?


    “好吧,隻要他們不衝過來,我就不用法術,要是他們衝過來了,我們的命都保不住了,也就顧不上太多了。”


    道進歎息一聲,念了一聲阿彌陀佛退了回去。


    謝尚一揮而就,求救信已成,周全把金披令箭和書信收好,問清楚地點和可以交付幾個主要將領,對眾人說:“他們被嚇回去了,一時半刻不會再進攻,你們堅守著不要出擊,我不須半刻鍾就回來。”說完一閃就不見了,又是令人驚歎半晌,連帶邱靈柔和道進、白龍等人都受尊敬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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