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怎麽辦?”


    “能怎麽辦?回去吧。”


    “哎,回去吧,回去吧,這都叫什麽事啊!”


    “也不知道盧長老是否會怪罪我等……”


    這幾人嘴裏歎著,紛紛上了馬車,往回走。


    他們心裏,也是開始有了別的想法。


    對於他們來說,跟著誰不是跟著?


    過去依附清河崔氏,是因為在他們的觀念裏,五姓七望,那就是最牛的存在!


    有句話,在他們的群體中流傳著。


    那就是,鐵打的世家,流水的王朝。


    無論王朝如何興盛與敗落,五姓七望一直都是那麽牛!


    作為普通小世家,想要抱大腿,好讓自己得到庇佑,這是十分正常的事,不是嗎?


    可他們這次跟著崔長老一起來,對方卻自己走了。


    連這種時候都想不起他們,真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真到了關鍵時刻,清河崔氏真的靠得住嗎?


    那位已經走了的崔長老大概不會知道,就因為他的一個賭氣的行為,就導致清河崔氏在幽州失去了部分人心。


    若是博陵崔氏沒有名存實亡的時候,就算是崔長老這樣對待這些小世家的掌事人,這些小世家也是不敢做什麽的。


    可誰讓博陵崔氏已經完了呢!


    博陵崔氏的完蛋,讓世上人恍然意識到,原來五姓七望也不是神啊!也是會完蛋的啊!也不是無堅不摧的啊!


    世人對五姓七望的“迷信”已被打破,這才是這些小世家的掌事人突然對崔長老的態度不滿的原因。


    盧長老聽到稟報,說是那些人都走了,他慢條斯理地喝著茶,並不著急,也不著慌。


    倒是他的兒子,得知了這件事,忍不住問了他:“爹,清河崔氏,是不是也快要倒黴了?”


    盧長老看出了兒子臉上的遲疑,反問道:“怎麽,你覺得你爹我做這件事做得不妥?”


    “爹,兒子倒不是質疑您跟家主的決定,隻是,五姓七望一向是同氣連枝,這是多少年來一直都遵循的規矩。兒子不是說,這傳下來的規矩就不能改。可改了這規矩,對於範陽盧氏,又有什麽好處呢?五姓七望若是不能牢牢團結在一起,隻會被人各個擊破……”


    這中年人所說的話,的確是有道理的。


    這也是崔家主剛剛過來時十分理直氣壯的原因,在崔家主看來,範陽盧氏是絕對不敢跟清河崔氏以及其他幾望徹底鬧翻的!


    有著博陵崔氏的“前車之鑒”,若是剩下的六望不聯合起來,豈不是真會被個個擊破,然後五姓七望被人給徹底團滅?


    可盧長老跟如今範陽盧氏的當家人,卻有著不同的看法。


    盧長老讓兒子坐下,他甚至推給了兒子一杯清茶,讓對方來飲用。


    他的兒子不明所以,但父親所賜,他不敢辭。


    看了看與自己以往所喝的茶湯完全不同的茶水,試探著喝了起來。


    這一喝,頓時就有點驚訝。


    這種用水直接泡開了茶葉來喝的茶水,竟十分好喝?


    在這個夏日裏,喝幾口下去,整個人都仿佛舒服了起來!


    這可比煮出來的茶湯要清爽多了!


    而且,那種回甘的滋味,也十分優雅,綿長。


    並不淺薄!


    “這是……”


    盧長老慢慢說道:“這就是幽州王推廣的茶葉,不是用來煮的,而是用水泡開了就能喝。聽說,光是采摘跟炒茶,就有著許多道工序。”


    “這茶葉,你過去也聽說過吧?你卻從不肯去嚐試,因為你從心底就認為,新的東西,新的改變,就必然不是好的。”


    “但事實卻證明,適時的改變,未必就是壞的。你所擔心的,無非就是皇上與幽州王,在對付了其他六望後,也不會犯過範陽盧氏。”


    盧長老的兒子點了下頭,道:“爹,兒子擔心的就是這個。”


    “但你想過沒有,就算我們剩下的六望綁在一起,又能抵擋多久呢?”


    “其他人,都覺得,大唐如前朝一般,許是過不了三代就可能再次易主,所以才會人心浮動,因為他們心裏想得太多了!卻隻顧著心裏想著這些,而沒有睜開眼看看這個世界!”


    “若沒有幽州王橫空出世,你爹我,的確與你一般是這樣想的,五姓七望團結在一起,那就是勢不可擋,連皇權都要為之讓路。”


    “但偏偏就有了幽州王的出現!”


    想到他從盧家主的書信裏得到的那些情報,盧長老再次搖頭。


    不,就算是不從盧家主的書信中得知那些事,盧長老自己有眼睛,他能自己看!他能看到幽州的變化!


    也能看到幽州以及幽州王帶給整個大唐的變化!


    不說別的,就說土豆跟紅薯這兩個東西的出現,就足以讓那些有著小心思的人心思落空!


    要知道,這兩樣東西那可是足以讓整個大唐再無饑餓出現!


    而百姓們隻要能填飽肚子,就絕對不會造反!


    所以,大唐與前朝是截然不同的。


    這個大唐,估計能延續很久,許是能變成周那樣有著八百年江山也說不定!


    而這些,都被盧長老掰開揉碎了,說給了兒子聽。


    “……所以,與其與他們繼續綁在一起,倒時候一起敗落,倒不如趁著這個機會,也他們分道揚鑣。五姓七望也該拆夥了!”


    盧長老的話,讓他的兒子陷入了沉思之中。


    想了一會兒後,盧長老的兒子不得不承認,他爹說得對!


    幽州王的出現,直接讓皇上李世民麵臨的困境大部分都被解決掉了!


    隻要百姓們能吃飽,哪怕是遇到天災人禍都能吃飽肚子,就不會有人造反!


    而李世民並不是一個昏君,他的幾個兒子,就算暫時沒看出有明君之相的,但就算是水平一般般的,那也比前朝末帝強啊!起碼,膽子沒那麽大啊!


    隻要能守住大唐的江山,哪怕第三代君主資質平庸,這個王朝也算是能立住了!


    而任何一個君主,隻要腦子不進水,在徹底掌控了權力之後,都不會容忍一直囂張的五姓七望的存在。


    與其那時候與其他幾個世家一起完蛋,現在拆夥,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


    苦笑了下後,盧長老的兒子就歎道:“看來也隻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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