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你說什麽呢?什麽不對?”仆從大約四十來歲,是看著三公子長大的,他們一家都是三公子母親帶過來的陪嫁,所以對這位三公子最是忠心不過。


    但忠心卻不代表著見識廣,所以在麵對這件事的時候,就不太懂自家三公子到底是怎麽想的。


    為什麽不立刻回去?


    要知道,三郎也是嫡子!


    大公子跟二公子是先夫人所出,同樣是嫡公子!


    後麵的幾個公子,則都是庶出。


    在家裏,三郎因為也是嫡子,卻與前麵兩個哥哥相差了十幾歲,又不是一個母親所出,加上他母親生了他後就去世了,老爺又續娶了第三位夫人。


    三公子在家裏的處境就有些尷尬,好在崔家家大業大,哪怕是旁支,也絕對能養得起所有公子。


    所以縱然他處境尷尬,也依舊是健康順利的長大了,並且受到的教育,享受到的待遇,都還在水準之上。


    隻是,以上這些都是老爺還在世時的待遇!


    如今老爺突然去了,大公子必然是能繼承家業的,二公子與大公子是同母所出,必然是聯盟的關係。


    其他庶出的公子,隻能討好大公子二公子來分得一些薄產。


    唯有他們家三郎,身份有些尷尬,又沒有母親護著,再不趕緊回去,萬一被扣上不孝的罪名,怕是以後日子就要難過了。


    三公子麵對著仆從的催促,卻再次搖頭。


    “我是說,我父被害這件事,怕是不對。”


    “可是三郎,就算這件事真有什麽不對,也該回去了,與其他公子一起商量才是。”


    三郎卻沉默了一下,說道:“怕是回去了,就出不來了。”


    仆從被他的話驚住了,駭然道:“三郎,何出此言?”


    “父親與七堂伯關係一向好,七堂伯如何會突然對父親痛下殺手?而且按你所說,七堂伯毒殺其他幾人,試圖吞並他們的生意……”


    “但冬日商隊休整,如今大家都在休息,有什麽生意能引得七堂伯不顧血脈親情,將幾個關係好的同族同時殺死?”


    “況且,毒殺同族,又該如何掩飾?縱然掩飾,也是被懷疑對象,又該如何在事後順利接收其他人的生意?”


    “若我是七堂伯,總是對人下手,也不會是在自己的地盤,而是暗中令人假扮匪徒,或是幹脆在去外郡的路上,或是河上,或是山林間,此時下手,豈不省心?”


    聽到三公子這麽一說,這位仆從也遲疑起來。


    三郎所說,的確是這樣。


    但如果事情不是外麵所傳的那樣,莫非……


    “難道是老爺去赴約,撞到了什麽,被人殺人滅口了?”仆從驚駭著說道。


    若真是這樣,三郎還真不能回去了!


    至少,要有嫡支留在外麵,這樣,縱然家裏出事,也不至於全部血脈都出事。


    想到這裏,仆從就說:“三郎,既是這樣,那您不如去外郡?投奔您母家?”


    三郎的母家並不是幽州本地的世家,而是北地另一郡的世家。


    雖不如博陵崔氏有名頭,但三郎的母親還是嫡支嫡次女,嫁給博陵崔氏旁支一脈的年輕家主,也算是門當戶對。


    論起實力來,雖不能替三郎報仇,但護住三郎卻不是不可能。


    崔三公子卻搖頭,把這個選擇也否定了。


    “何必舍近求遠?”


    “三郎,你莫非是想……不不不!不可!”仆從見三公子遙望郡城方向,立刻就反應了過來,忙搖頭,試圖勸說三公子改變主意。


    “三郎,我們博陵崔氏與幽州王可是有著大仇!縱然這仇怨是嫡支結下的,但在外人看來,博陵崔氏乃是一脈同源,不可能被分開看待的!”


    “你若是投奔了幽州王,讓幽州王介入了博陵崔氏內部的事,你以後該如何在博陵崔氏立足啊?你會被整個崔氏排斥在外,被當做叛徒的!”


    仆從一想到這種可能性,就毛骨悚然,覺得那種未來太可怕了。


    他絕對要攔下三公子!


    不能讓三公子走錯了路!


    崔三公子卻很堅持,反過來勸說仆從:“忠叔,若是博陵崔氏尚安穩強大時,我必不會做出這種選擇。可若是博陵崔氏已是一艘隨時會被掀翻的破船,待在上麵隨時會跟著一起沉沒呢?忠叔,你說,是繼續留在船上,跟這艘船一起沉入水中,還是選擇跳到另一艘船上,雖前途未知,卻還能有個將來可言?若換成忠叔你來選擇,你會選擇哪一個?”


    “這……”


    聽到這話,仆從也是啞口無言,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要說同意三公子的提議,但幽州王麵對崔氏旁支公子是個什麽態度,他實在是拿不準。萬一幽州王不接收三公子的投誠,而崔氏又因為三公子倒向幽州王而排斥三公子,到時候兩邊都不靠,豈不是要活生生被逼死?


    可若是不同意三公子的提議,回去?


    不,聽三公子這麽一通分析,回去無異於是找死,所以回去是斷然不能回去的。


    “你看,那邊來人,是不是幽州王府的人?”崔三公子突然說道。


    仆從立刻看了過去:“好像……真的是?”


    “大王,前麵有人攔路,說是有事要麵見大王,那人自稱是博陵崔氏旁支子弟。”護衛長騎馬回到馬車旁,壓低聲音稟報道。


    秦陽正在馬車裏閉目養神,聽到這話,就睜開了眼睛。


    “真的?那就讓他上車回話。”秦陽直接回道到。


    “不可!”護衛長立刻拒絕道。


    “大王千金之軀,如何能冒險?不可!哪怕大王怪罪,屬下也不能同意!”


    “你可真是……你沒發現你越來越像張得之了嗎?”秦陽掀開車簾,無語吐槽道。


    同時,他的目光也落在了不遠處。


    就在那裏,站著兩個人。


    一個年輕人,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


    要見他的明顯就是那個年輕人,對方穿著厚長鬥篷,看那穿著打扮就是個出身不俗的小公子,看年紀,應該十六七歲的模樣。


    秦陽就說:“既是這樣,那就讓他們跟上,回新一區再說。”


    “是,大王。”


    哪怕這樣一來,他們是白來了一趟,臨到門口又走,但這種突然的決定也比大王讓陌生人上車來得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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