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珞珈警報,帶人臨時駐紮在蘭庫帕警局的蘇衛國做了兩件事。


    第一是跟堪國警方確認珞珈係中方臥底警察的身份,第二是準備帶人去支援珞珈。


    第一件事按部就班,第二件卻在他們要出發之際受到了阻攔。


    曾世桓和吳京浩帶著幾個警察擋在會議室門口,身為蘭庫帕警局長的吳京浩一臉為難,曾世桓卻態度強硬,“你們不能去。”


    蘇衛國態度也很強硬,“為什麽?”


    “你們在堪林西亞沒有執法權,我們蘭庫帕警方會處理這件事。”


    “我們沒有要執法,隻是作為聯合辦案組的觀察員來進行記錄,方便匯報,”蘇衛國臉上笑嗬嗬的,可是眼裏卻一點笑意都沒有,“曾組長,你就不要阻礙我們工作了吧。”


    曾世桓也笑,態度特別誠懇,“可現場太危險,我擔心你們的安全……這樣吧,我們現在調集人手,對方畢竟是窮凶極惡的毒販,又涉及蘭庫帕勢力最大的兩個黑幫,您這邊的人出了問題我們擔待不起,我們整隊召集人手,帶你們一起去。”


    這就是個托詞,蘇衛國帶人被他們攔在辦公室,耐著性子忍了二十分鍾,最後脾氣上來,忍無可忍地忽然猛地一拍桌子,“已經二十分鍾了!你還在拖延時間!我警告你,我們正在現場的中方警員如果出了事,你們這裏沒有任何人能夠負責,蘭庫帕沒有任何人能夠負責!”


    蘇衛國說的是實話,沒有任何一點威脅和誇大。


    中國如今是什麽地位,中國的外交是何等厲害?中方的臥底在整個緝毒過程中起到何等至關重要的作用?他們雖然現在依然不知道那個臥底究竟是誰,但聯合專案組中方的負責人就在蘭庫帕,如果這個人在他們眼皮底下殉職……後果吳京浩連想都不敢想。


    顧不上管曾世桓的態度了,吳京浩在一瞬間被震住的慌亂中緩過神來,轉頭去就安排身後的警員,“立刻調集所有警力!出發!現在就出發!”


    警察聽命匆忙跑開,曾世桓驚愕的看著吳京浩,吳京浩不理曾世桓,讓開道路,蘇衛國等人麵色冷峻的衝出會議室。


    與此同時,珞珈趕到了那個廢棄的製毒工廠。


    與想象截然不同,鄭泰誠沒死,地上橫七豎八倒著已經死透的,是安保隊的特警。


    一地的屍體,珞珈簡直沒法下腳,“老白……這……這是?”


    鄭泰誠一言不發地捂著臉坐在旁邊的紙箱子上,白振赫冷酷地收起槍,“隻是想確認一件事。”


    珞珈不解,“什麽意思?”


    “我之前跟你說過,蘭庫帕,有它真正的主人。”白振赫“他們要殺鄭泰誠滅口,我就知道,幕後主使不可能是他。”


    “那你現在知道是誰了?”珞珈簡直不知道該怎麽處理現在這亂成一團的現場,他掐著腰來回走了幾步,一邊走一邊來來回回地磨牙,走到鄭泰誠身邊的時候,看著這個始終沉默不見一絲狼狽窘態的男人,歎了口氣,“老白你聽我說,聯邦調查局已經確認我的身份,他們正在走緊急程序,所以我暫時是安全的。你,把事情弄成這樣,有人饒不了你。趕快躲起來,等待我下一步的消息。幕後黑手是曾世桓,霍思樂聽見了他跟成俊森設了這個局。”


    白振赫卻搖了搖頭,“那你知道,曾世桓,他是誰的人?”


    珞珈停下腳步轉頭看著他,“???”


    “曾世桓是州長的人,讓我帶人來殺鄭泰誠的,是州長的親信徐秘書。”白振赫摘下護目鏡,一臉泛著寒意的嘲諷,“所以你現在來猜猜,你們要麵對的敵人,到底是誰?”


    “……”珞珈震得說不出話來。


    哪怕到了這個地步,白振赫說起幕後黑手,仍然諱莫如深,“幕後的那位,你隻有拿到確鑿證據,一切才有可能真相大白。”


    珞珈起了一後背的白毛汗,他甩了甩頭,管不了那麽多,“總之你先走!”


    白振赫看了鄭泰誠一眼,“他怎麽辦?”


    珞珈十分肯定地對他說:“交給我,我能保證他的安全。”


    白振赫漠然點頭,轉身快步出去了……


    白振赫剛走不久,倉庫外麵就警笛大作,一群警察在曾世桓和吳京浩的帶領下衝了進來,照麵就把鄭泰誠和珞珈按倒在地銬了起來,滿室嘩然中,一部分警察飛快地對死去的安保隊員進行取證,一部分則拆開了廢棄工廠裏剩下的紙箱,查封了全部毒品。


    吳京浩震驚之餘,看著鄭泰誠跟珞珈,“抓了個現行!太好了!”


    曾世桓盯著珞珈,麵色陰沉,揮手叫人,“帶回去!好好的審!”


    幾個警察依命提起珞珈和鄭泰誠,隨後帶人趕到的蘇衛國半點不含糊地直接攔在了他們前麵。


    曾世桓不滿的看著他,“蘇先生,又怎麽了?”


    “鄭泰誠你可以帶走,”蘇衛國指了指珞珈,“但他不行。”


    “……”這麽一說,就全明白了。


    曾世桓深深地看著珞珈,如果可以,他恨不得一槍把他打死,但實際上,眾目睽睽之下,他隻能親自給珞珈打開手銬,笑著朝珞珈伸出手,“原來,你就是那個臥底的英雄。辛苦你了。”


    珞珈冷笑著回握過去,敷衍地一觸即分,意味深長地說:“彼此彼此。”


    ………………


    …………


    白振赫其實也沒躲,這些事,他既然敢做,他就敢承擔後果。隻是他得在這之前先把海藍安頓好。


    他回了小浴場,而把胡淺月送去醫院急救的於永義,去了阿素的日料店。


    他這麽個大老粗,過去找阿素的時候,特意回去把抱著胡淺月留下的血跡都洗掉了,換了身衣服,這才過去找阿素。


    他大哥被抓,剛從修羅場出來,一身煞氣,沒任何耐心,進了點,環視著正在吃飯的客人,扯著嗓子就喊了一聲,“都他媽給我出去!”


    他一嗓子喊得所有人都跟看精神病似的看過來,阿素聽見他的動靜,正給客人倒酒的小酒壺也忘了放下,連忙從後麵跑出來,就看見他亮出了腰間的手槍,殺人似的目光威脅十足地從每個人身上刮了過去。


    食客都被嚇跑了,錢也沒給,阿素也不在意,她在最後一個客人逃離店鋪後關上店門,反鎖後,回到了於永義身邊,擔憂地問他:“怎麽了?”


    “沒事,”於永義臉上的狠戾跟不耐悄然散去,對阿素堆起笑臉來,“看他們太煩,耽誤我們說話。”


    阿素啼笑皆非地說他:“做生意哪還能嫌客人煩,讓你這麽一鬧,誰以後還敢來?”


    “不來正好,”於永義把她手裏一直拿著的小酒壺奪過來,不由分說地戳在了桌上,發出輕輕一聲響,他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外麵還跟平時一樣太平,笑嘻嘻大咧咧地跟阿素說:“這店你應該也看夠了吧。關了算了。”


    阿素覺得他又在鬧小孩子脾氣了,從啼笑皆非變成了哭笑不得,“關了,我幹嘛去?”


    “幹什麽不好,趁著年輕,咱倆多出去轉轉,賺這麽多錢,到現在還沒出國玩兒過,總在這破地方憋著,沒什麽意思。”於永義說著晃晃腦袋,是他興致高昂特別得意的時候總會有的動作,“把店一關,咱們先滿世界的玩上兩年。”


    阿素被他說出了一些期待,“然後呢?”


    於永義抓著她在旁邊的位置上坐下來,“然後?然後覺得哪兒好,就在哪兒呆著不回來了。”


    阿素好奇地問他:“錢花完怎麽辦?”


    “這不有我呢麽?我還能餓著你啊?你那點兒飯量,我養得起。”他能一切如常泰然自若地跟阿素說話,但實際上自己卻知道,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別那麽多廢話了,去收拾收拾,等我辦事回來,咱們就走,去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


    “你回來立刻就走?”


    “對,立刻就走。”


    阿素垂下眼,有半晌的猶豫。


    有時候,她覺得於永義跟小武一樣傻。但很多時候,她卻是跟著裝傻的。


    因為不應該,不合適。


    於永義是小武的大哥,她是小武的妻子,哪怕沒有領證,但是他倆在一起,還是情理難容。


    可是於永義說要帶她走,帶她去個沒別人認識的地方。


    如果是這樣的話……


    良久後,阿素一邊笑一邊抹眼淚,用力地點點頭。


    於永義看著阿素,表情是從未有過的溫柔,他忍不住寵溺的伸手揉了揉她的長發,看了眼表,時間差不多了,他就站了起來。


    “哭什麽。”他湊到阿素的耳邊,輕輕對她說:“告訴你個秘密……如果有人帶著我的表過來找你,你記得,把它打開,把裏麵的卡,交給他。”


    阿素不解地看看他手腕上從不離身的大金表,又抬頭看看他,想問什麽,最終還是忍住了。


    於永義直起身來,又幫她把剛才被自己揉亂的頭發捋順了,“好了,我出去辦點事,等我回來。”


    像是一個承諾。


    阿素期待地連連點頭,於永義笑了笑,轉身的時候,對她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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