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珈跟於永義架著精疲力竭的白振赫回來的時候,兩個人走路的時候腿都打哆嗦。


    簡直身心都憔悴了的珞珈把按於永義的說法把白振赫上身的外套扒光了,跌坐在浴池邊上,看著死人一樣癱在浴池邊上一動不動的混賬,很想就這麽一腳把他踹進水裏。


    他隻是惡從單邊生地想想,於永義可比他直接多了。


    珞珈愕然地看著他輕車熟路地從後麵陸續提了幾大桶冰塊倒進小浴池裏,這似曾相識的情景,讓他整個人都是懵逼的,“你這是幹什麽?”


    “‘醒酒’。”於永義把後麵倉庫備著的冰塊消化在了浴池裏,抹了把汗,氣喘籲籲地給珞珈解釋,“他剛從安保部隊回來那會兒狀態非常不好,犯病的頻率跟吃飯似的,他用的這種毒品雖然勁兒不大,但害怕他真成癮了不好收拾,隻能想了這麽個權宜之計。”


    於永義一邊說一邊看著浴池邊上也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昏迷了的白振赫,沒轍地搖搖頭,“結果沒想到,一用就是這麽久,也沒找到更好的辦法。”


    ……合著庫房裏成天凍著的冰塊是白振赫給自己準備的。


    我說怎麽好好的一個浴場還凍冰塊呢……珞珈眉毛抽了抽,“就他這種狀態,推下去沒問題嗎?裏麵滋味兒可不好受。”


    於永義不以為意地瞥了他一眼,撇撇嘴隨口揶揄,“怎麽,你試過啊?”


    往事不堪回首,既不想回憶又不能說明,珞珈摸摸鼻子,選擇了閉嘴。


    於永義哂笑一聲,深吸口氣,走到白振赫身邊,跟卷地毯似的,毫不客氣地把白振赫推進了冰冷刺骨的冰水混合物裏……


    “嘩啦”一聲。


    白振赫跟浮屍似的麵朝下栽進去又浮起來,珞珈臉色一緊,不由往前上了一步,正準備去裏麵把人給撈出來,呼吸被水嗆住的白振赫突然瘋狂地拍打著水麵掙紮了一瞬,緊接著翻了個身,從水池裏站了起來——


    他撕心裂肺地咳了幾聲,緩過來的時候,看著珞珈跟於永義的視線,終於有了焦距。


    珞珈動動嘴唇想說點什麽,於永義卻攔住了他。好歹算是緩過神來的白振赫既不理他倆又不掙紮,沉默地轉身走到池邊,在水下的台子上慢慢坐了下去……


    刺骨的冰水沒到胸口,他狠狠打了個冷顫,從額角到脖頸的青筋都因此暴起,卻一反常態十分聽話配合地老老實實呆在水裏沒出來。


    這個有一點委屈又始終對自己所遭受的一切冷淡漠然的樣子把珞珈看的目瞪口呆,於永義見怪不怪地拍了拍珞珈,示意他跟著自己一起出去,給獨處的空間給白振赫冷靜冷靜,關上了門。於永義遞給珞珈一支煙,自己也點了一支。


    珞珈順勢在於永義的打火機上把煙點著了,擔憂地往浴室那邊又看了看,有點懷疑地問於永義,“有用麽?”


    於永義點點頭,“一支就用的這招,能降低成癮的可能。但是具體要在裏麵待多久,就要看他吸了多少了。”他說著,懊惱煩躁又無可奈何地罵了一聲,“媽的,真誤事兒。”


    珞珈抽了口煙,“什麽事?”


    於永義沉默了一瞬。他看向珞珈,眉宇間帶著一點若有所思的猶豫和打量,但片刻後,他把心一橫,豁出去地對珞珈直言道:“算了,老白現在這樣,我也隻能拜托你了。”


    珞珈挑眉,“你說。”


    “幫我搞定成俊森。”於永義慢慢地把煙從嘴裏拿出來,他每次提起小武的時候,眼底總有些假裝不以為意卻又欲蓋彌彰昭然若揭的痛楚和懷念,“過幾天就是小武的七七,我要拿成俊森祭小武。”


    他又想起那天視頻裏看見的李漢才那張得以非常的臉,跟成俊森麵無表情打出的槍。他深吸口氣,格外陰沉狠戾地對珞珈許諾,“——這件事做完,無論你要什麽,我都給。”


    這段時間,小武幾乎成了他們的一塊兒心病。


    小武死了,那天在李達民的臨時住處發生的一切就都又變成了秘密,鄭泰誠和於永義不知道,李達民的死也再沒人追究,可沒人比珞珈跟白振赫更清楚,那天發生了什麽。


    小武勒著林熙的脖子殺氣騰騰地讓他殺李達民,這本來該讓他恨得牙癢癢的事情,卻因為後來得知小武槍裏沒有子彈而變得感情微妙。


    無論如何,珞珈敬小武是條漢子。所以他大口大口地把煙抽完了,慢慢地搖了搖頭。


    於永義也不驚訝,挑眉有點諷刺地對他笑了一下,“不敢?”


    “不,”珞珈拿定主意,指尖重重地撚滅了煙蒂,抬頭看了於永義一眼,眸光黑亮,臉色陰沉而肅然,“我什麽都不要。”


    這次換於永義愕然了。


    他怔了一瞬,意外地盯著珞珈看了半晌,臉色神色慢慢緩和下來,有些釋然而感激的意思,抬手重重地拍了拍珞珈的肩膀。


    ………………


    …………


    於永義下午還有事,囑咐了珞珈看好白振赫就先走了,珞珈把他送走,回去打開浴室小木門的時候,發現白振赫不知何時已經從水裏上來了,正仰麵倒在池邊躺屍,身上掛著水珠,皮膚被凍得都有點發紫了。


    珞珈從架子裏拽了條浴巾扔給他,“好點了?”


    白振赫默然地撐著地吃力地坐起來,抓著浴巾披在身上,看了珞珈一眼,又默默地低下了頭。


    “你可差不多一點吧,今天差點讓你賣了。”珞珈瞪他一眼,建議道:“實在不行,你去看看心理醫生?”


    白振赫點點頭,珞珈在離他不遠的藤椅上坐下來,仰頭看著小浴室上麵陳舊的木質棚頂,仿佛就是隨口聊天一般,輕描淡寫地告訴他:“我答應於永義,幫他去抓成俊森。隻要能取得於永義的信任,我就能距離接觸製毒又近一步。”


    白振赫忽然聲音低沉沙啞地開口,是明顯帶著警告的不認同,“你這是送死。”


    “這是眼下唯一的辦法。齊威曾說rx45的實驗室是被警察端掉的,配方也是警方拿走的。但我問過知情人,蘭庫帕警局沒有針對rx45采取過這樣的行動。突襲rx45實驗室這麽大的動作,如果警方有所動作絕不可能瞞得住。所以我猜想,當初當初劫走配方的人,是故意假冒警察來隱藏身份。而從齊威跟你被截殺、鼎盛合目標明確地找到李達民住所卻要抓我這兩點來看,所有接觸到當年事情真相的人,都會成為他們的眼中釘。所以,暴露的齊威才會被殺,。所以,鼎盛合才會在那時候出現,接觸過齊威的我們,也成為了目標他們的目標。”珞珈說著,別無選擇地聳聳肩,“臥底最難的不是怎麽去抓人,而是取得對方的信任,接觸到最核心的機密。”


    七星社、鼎盛合,李漢才、成俊森。


    這些名字,跟他弟弟的死於小武的死都密切相關著,白振赫思忖片刻,低沉的聲調裏透著居然的殺意,冷冷地道“算我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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