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格進教室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周靜跟其他幾個人立刻圍了過來。周靜一臉八卦問:“哎,聽說警察找你談話了,他們問你什麽了?”


    木格沒有搭理她,表情麻木地收拾著自己的東西。周靜並不在乎木格有沒有反應,自顧自地說著:“還有田老師,警察也找他談話了。”


    旁邊一個同學也湊了過來,滿臉神秘地說:“難道朱勝輝是他殺的?”


    “不會吧?”


    “都傳開了,聽說是男女問題,因為吃醋,哎,木格,你不是說念玫跟人睡過嗎,難道是……”


    “哇,這可太不要臉了,完全是害人精啊。”


    “我們可要離這種人遠點,太沒有道德了連老師都……”木格想要說點什麽,可話到嘴邊卻最終還是沒說出來。


    “沒準是田老師先那個的……多明顯啊,平時他看念玫的眼神……”


    “是啊,是啊,田老師明顯對念玫不一樣。”


    “就是,就是。”


    這時隨著上課鈴響,念玫走進來,大家趕快散開,同學們的眼睛不時看著念玫。


    眼神中充滿了各種複雜的情緒,有嫉妒,有嫌棄,有好奇……唯獨沒有一絲善意。


    念玫無視怪異的氣氛,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專注地整理著自己的文具。


    上課鈴結束,田海鵬走進教室。


    班長立刻喊:“起立。”全班一起:“老師好……”田海鵬照慣例說道:“同學們好,坐下。”


    大家都坐了下來,但幾乎全都低著頭,用餘光小心地看著田海鵬和念玫這兩個所謂的“當事人”。


    田海鵬自然也感覺到了教室中氣氛的異常,不知為何他下意識地看向了念玫。而念玫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低著頭,她此時正看著旁邊的木格,眼神中充滿了憤怒。


    玄敏坐在院子裏擇菜,院門突然“砰”的一聲被撞開,隨後念玫背著書包衝了進來,不等玄敏說話,念玫已跑入房內,隨即傳來重重的關門聲。


    玄敏站起身,想要進去問問念玫怎麽了,可突然想到那天大雨中天台上念玫的樣子,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她隨後掏出手機撥打玄梁的電話。


    “哥,念玫半晌午地跑回來了,要不要去學校問問情況?”


    “……你別管了,我回頭問問念玫。”


    “嗯。”


    田海鵬走到宿舍門口剛剛打開房門,身後傳來木格的聲音:“田老師,您有空嗎?”


    田海鵬有些驚訝,轉身看向木格。木格沒有了平時的那種痞氣,顯得心事重重。


    田海鵬問:“木格,你有什麽事兒嗎?”


    木格低沉地說:“我想跟您說幾句話,可以嗎?”


    田海鵬下意識地看了看左右,然後才將身體讓到一旁:“進來吧。”木格走進去之後,田海鵬再次看了看左右,隨後才關上房門。


    念玫坐在病房的窗邊,看著窗外出神。


    玄梁注視著女兒的背影,走過去將剝開的橘子遞給念玫。


    玄梁問念玫:“告訴爸爸,為什麽不想去上課了?”念玫接過橘子低頭不語。


    玄梁又問:“是不是在學校……”念玫低著頭說:“你就別問了。”


    玄梁攥緊了拳頭:“是爸沒本事,讓你受了這麽多的委屈,等哪天你長大了……”念玫抬起頭,直視自己的父親說道:“我已經長大了,今天我16歲了,不


    是小孩子了。”


    玄梁一怔,拳頭不自覺鬆開,他此時才猛然注意到念玫真的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愣了好一會兒,玄梁才猛然想起那件重要的事,今天是念玫16歲的生日。


    玄梁搓著手說:“啊,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念玫,爸對不住你,要不是你奶奶這病……”


    念玫說道:“爸,我沒怪你,隻是有些事情別再瞞著我了。”沉默了片刻,玄梁問:“你想知道什麽?”


    念玫說道:“玄珍姑姑到底是什麽原因死的,玄珠姑姑為什麽走了15年也不回來,為什麽我長得像玄珍姑姑而不是像玄珠姑姑?”


    玄梁坐到床邊:“念玫,不是爸不告訴你……我也想知道為什麽。”父女二人默默望著彼此。


    房門被推開,秀媛拎著一個六寸的蛋糕走了進來。


    她並沒有注意到屋內父女之間特別的氣氛:“念玫,今年事兒太多,生日就湊合了,等明年咱們再好好過。”邊說邊拆開包裝又利索地插上一圈蠟燭。


    插好了蠟燭,秀媛問念玫:“是媽替你點,還是你自己來?”念玫沒有說話,拿過打火機點燃了16根蠟燭。


    “許個願吧。”


    念玫一言不發,隻是出神地望著閃動跳躍的燭芯。


    玄梁望著燭光中念玫的臉,恍惚間與當年玄珍的臉重合在一起,他的眼睛突然濕潤了。


    找了個買水果的接口,玄梁離開了醫院,他一個人來到八角亭。蘆葦蕩隨風搖晃著枯黃一片,河灘處沒有人。


    此時他完全沉浸在過去的回憶中,不知不覺在這裏獨自站了許久。


    抽完了最後一根煙,玄梁才離開那裏,他順著小路走著,前麵有一家小食肆,食肆老板在門口抽著煙,看到玄梁走來跟玄梁打著招呼。


    “梁師傅,這麽晚怎麽溜達這兒來了?”


    “走走,最近生意怎麽樣?”


    “不行啊!發現個屍體,附近生意都不好,最近連釣魚的都沒了。”接過老板遞過來的煙,玄梁坐到旁邊的凳子上。


    抽了兩口,老板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梁師傅,有件事情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玄梁愣了一下:“都是老街坊了,有什麽該說不該說的。”


    老板說道:“昨天,有幾個學生在這兒吃飯,我聽他們在議論念玫……”玄梁的身體驟然變得僵硬:“議論什麽?”


    老板繼續說道:“呃……說念玫和她班主任怎麽怎麽的,話說得可不是一般難聽,我是看著念玫長大的,這麽好的孩子禁不起這麽作踐啊。”


    玄梁麵無表情站起身。


    老板趕緊勸道:“老梁,你也別太在意……”


    玄梁丟下煙頭踩滅:“起頭的,你知道是誰家的孩子嗎?”


    老板說道:“呃……那我就再多一句嘴,這孩子的媽跟你還真熟,不過這孩子那天沒在,從那些孩子的話裏聽應該是從她那兒傳出來的……”


    “這孩子是誰?”


    “木格,她媽是韓雪萍。”


    玄梁的臉色很複雜,這個人他的確認識而且曾經十分熟悉。熟悉到,在這個沒有月光的晚上也能輕鬆地找到她的家。


    玄梁三步並作兩步登上破舊的樓梯,遠遠聽到搓麻將的劈啪聲。


    玄梁站在木格家的門外“砰砰砰”用力地敲著房門。


    “來了來了,誰啊?”


    房門打開,木格的媽媽看到砸門的是人玄梁後,表情明顯一愣,隨後變得十分不自在。


    韓雪萍問玄梁:“你來,幹什麽?”玄梁沉聲說道:“我找木格。”


    韓雪萍猶豫了一下才扭頭衝屋裏喊:“木格……”


    剛喊完又想起什麽似的回過頭:“瞧我這記性,木格還沒回來……找木格有


    事嗎?”


    玄梁瞟了一眼韓雪萍淩亂的頭發,邋遢的衣著。


    韓雪萍意識到什麽趕緊攏了攏頭發,又捋了捋衣襟。


    玄梁悶聲說道:“那回頭再說吧,我先走了。”


    玄梁剛想轉身,韓雪萍卻是不樂意了:“你這人,大晚上不明不白來了,二話不說就要走啥意思啊?”


    玄梁歎了口氣:“……孩子們的事情,等木格回來再說吧。”那邊屋內的牌友已經等得不耐煩催促道:“雪萍,快點啦。”韓雪萍回頭喊道:“來了,來了。”


    玄梁趁機轉身就走,韓雪萍盯了一眼玄梁的背影,“砰”的一聲關上房門。


    離開韓雪萍家,玄梁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道上,不知何時竟回到自家的包子鋪。他掏出鑰匙打開門,玄梁徑直走向櫃台,從裏麵拿出黃酒和酒杯。


    玄梁喝得醉醺醺的,搖搖晃晃地走在街上。紹武的夜景在他眼中都是扭曲而變形的,霓虹的光影大塊地衝擊著他的視線。周圍人說話的聲音被無限地放大,破碎而且不成句,漸漸匯成尖銳的蜂鳴。


    “……妹妹”


    “聽說死了……”


    玄梁隱約聽到這樣兩句,馬上衝上去拉住路邊的過路人:“你說什麽,誰死了,玄珍才沒死!”


    “你有病啊!”路人嚇了一跳推開玄梁,罵罵咧咧地走了,留下玄梁一個人跌坐在地上。


    睡夢中秀媛突然驚醒,轉頭一看身旁,玄梁還是沒有回來。此時,時鍾顯示已經淩晨一點半了。


    秀媛有些慌了,玄梁很少會這麽晚還不回來。她剛想起身去拿手機,卻聽到走廊突然傳來腳步聲,她趕緊躺下。


    不一會兒門開了,喝得爛醉的玄梁走了進來。他搖搖晃晃地走到念玫房門前,推開一點兒門縫,看到念玫熟睡在床上,然後輕輕地帶上了門。


    玄梁艱難地走回自己的房間,遲緩而笨拙地脫掉衣服和鞋子,最後慢慢地躺到床上。


    不一會兒,秀媛聽到身後傳來男人壓抑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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